「這位先生,你這樣拉住我找了一個晚上的妻子,不太好吧?」
陸承汶回頭,只見男人微微向他一頷首,視線卻是落在他抓著她的手腕上,分毫不移。手指稍稍一鬆,便被她掙脫了去。他淡淡地偏過頭,看見自動後退到角落裡的她,瞳孔收緊。
男人見狀輕輕一笑,幾步上前走到梁和的身邊,接過她手中的包,又順便捋了捋她被風吹亂的頭髮,見她仍舊是愣愣的,也不跟她說話,視線轉向陸承汶,「有什麼事可以直接對我說。」
男人明顯回護的動作落在他的眼裡,陸承汶凝視了片刻,繼而輕輕一笑,薄唇裡吐出兩個字,「沒事。」
顧淮寧聞言挑了挑眉毛,「既然沒事,那我們就先行一步。」
說完準備帶著這個怔愣中的傻姑娘走,梁和卻被他這一拽驚得回過神來,那股情緒又開始在心裡翻湧,小脾氣一上來,她忽然掙脫了他手,走到半路不動了。
顧淮寧看她那模樣,知道她是在鬧脾氣。他是晚上七點到的C市,下了飛機打開手機就看見了梁和的未接來電,就手撥了過去,家裡和手機均無人接聽。碰到馮湛來接機,又聽他說了旭陽科技和今天中午的事情。
他不是不擔心她的,放下行李就親自開車去了雜誌社接,卻怎麼也尋不到人,最後只好來旭陽科技碰碰運氣。還好她在這裡,只是不巧的是,剛剛那一幕正好讓他撞見。聽起來這個姑娘今天應該是麻煩不斷,可是撞見這樣一個場景,他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憐惜她了,視線又淡淡地掠過站在遠處看著他們的陸承汶,最後落在她的身上。
「別鬧,我們先回家。」
這樣平和的語氣聽在梁和的耳朵裡猶如細針一般,扎得隱隱有痛感。好像什麼大事放在他那裡都不算事一樣,她平時是喜歡他這種沉著冷靜的,可是此刻卻是討厭極了,低聲嘟囔著:「不回。」
「不回?」尾音稍稍被拔高
「不回。」
悶悶的聲音加重,她低著頭,沒去看他。只能聽見他輕淺的一聲歎息,他的氣息漸漸欺近,於是梁和開始不淡定。剛想抬頭瞄他一眼,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她差點尖叫起來,兩隻手下意識地摟住了某人的脖子。反應了好一陣子,才知道被橫抱了。
「你幹什麼?」
顧淮寧笑睥一眼懷中驚魂未定的她,笑,「帶你回家。」
——
回到家已經很晚,梁和被凍得夠嗆,一進家門就直奔浴室去沖熱水澡。
顧淮寧彎腰放下行李箱,一抬頭看見她那倉皇的背影,就想起第一次去顧園回來的那天晚上,其實很輕易就能發現,只要是她覺得不自在的,就容易去躲,而且躲得漏洞百出。他想裝作沒發現,好像都有點兒困難。
脫了軍裝外套,跨進廚房。廚具都擺得整整齊齊,伸手去摸也沒有多少灰塵,他打開冰箱門一看,裡面除了幾罐牛奶和礦泉水之外,似乎沒有其他儲存其他食物,連蔬菜也稀稀落落的,他低低歎了一口氣,憑印象找到一些米,準備熬點粥。
浴室門打開,從那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他頭也不回,沉聲囑咐道:「我先煮粥,你去把頭髮弄乾。」
「不用了,我的晚飯一罐牛奶就能搞定。」
接著就聽見她打開冰箱門的聲音,顧團長切蔥的動作頓了一頓,偏過頭去一字一頓的重複,「我說煮粥,把牛奶放下。」
語氣有些嚴厲,結婚這麼久他可是從來沒有這樣同她講過話,梁和握住牛奶的手不由得僵住。
許是察覺到自己的語氣不對,顧團長緩了緩,指指她手中的牛奶,有些無可奈何地開口,「牛奶已經過期了。」
梁和反應過來低低哦了一聲,把牛奶扔進垃圾桶就向外走去。
顧淮寧看著她略顯沮喪的背影,心頭驀地有些煩亂,他是沒想衝她發脾氣,只是心裡有一種複雜的感覺。他微闔雙眸,輕輕睜開,環視這廚房一圈兒,這裡太整齊太乾淨了,讓他沒有一種家的感覺。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想法讓他感覺很糟糕。
將粥放進鍋裡煮,他洗乾淨手向客廳走去。
——
梁和此刻正悶在沙發一角擦頭髮,濕漉漉的長頭髮,擦起來特別費勁,一不小心就扯斷幾根,她平時就學不會好好打理頭髮,此刻心裡煩躁,更是胡亂一蹂躪,幾縷頭髮就攪在了一起。
忽然手中的毛巾被抽走,梁和還沒來得及抬頭,一把乾燥的毛巾覆在她的頭上,隨之有一隻手,輕輕地揉拭著,另一隻手順著她的髮結,並小心翼翼地不弄疼她,比她剛才不知溫柔了多少倍。
她原本懸在半空的手訕訕地放下,鼻子卻不由得酸了一下,原本還沒乾透的眼眶,又一次濕潤起來。她從來都是這樣,他一溫柔起來,她就沒轍了。
頭髮差不多被擦個半干,他撤去毛巾,梁和通紅的眼睛毫無遮掩地曝露出來,她不由得有些慌,趕忙去拿毛巾擦自己的眼睛。
顧淮寧一看她這慌亂的模樣,就不由自主地笑了。想了想,覺得自己有可能是罪魁禍首,便低聲說,「剛剛不應該對你大聲,是我不好。」
聽到這話,在毛巾裡亂蹭地某姑娘稍稍一愣,末了又輕微的搖了搖頭,「不是的,那牛奶確實過期了,我都買了好久了。」
說完眼前的毛巾被抽走,她被迫對上他的眼睛,幽黑深邃的眼眸,裡面印著小小的她,「那就不哭了。」
她聽了愣了一愣
她其實不算能幹,在結婚之前也沒見過什麼大陣仗。從布里斯托爾畢業順順當當地找一個工作,24歲之前人生最難過的一件事兒就是雙親和外婆的離世。可是那時的她還沒來記得習慣這種一個人的生活,就像趕鴨子上架似地跟他結了婚,她還沒來得及仔細體會那種命途多舛煢煢獨立的感覺,身邊就又多了一個人,一個她不甚熟悉,但是卻可以依靠的人。
就是這樣的人。在別人面前她可以咬碎了銀牙和血吞,只有在這樣的人面前,才可以肆無忌憚哭得亂七八糟,只為將自己的委屈一洩而空。
直到暖熱的吻輕輕襲來,梁和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淚流滿面。她慌慌張張地想要奪過毛巾去擦,卻被他一把鎖住腰肢,從沙發上提起。她下意識地想尖叫,卻又被安安穩穩地放在他的腿上。
梁和看見顧團長坐在沙發上不禁有些納悶,他這樣把她吊起來又放下,只是為了搶她的座位?
可是還沒想出個答案,便被他鉗住了下顎,溫潤的唇狠狠地貼了上來。梁和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想去推,可是剛一出手,雙手就順順利利地被抓住。她掙扎了一下,動彈不得。
他的力氣她是早就知道的,那次他受傷她尚且還掙脫不了,更遑論現在,他的兩隻手完好無損,並且還不安分地在她身上四處作惡,惹得她一陣輕顫。不應該是這樣的,她都哭成這樣了,他應該安慰她才對,怎麼能,這麼……肉慾啊?!
一通熱吻過後她喘不過來氣兒,他放開她,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聽見她靠在他的懷中,發出悶悶的聲音。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他輕聲答:「有些事情要到軍總處理,順便看看老戰友。」
嗚,他誠實的她都有些絕望,這人到底會不會安慰人會不會!就算他騙她說回來英雄救美她也能勉強接受啊,梁和忍不住想要大喊三聲,可目前的情況是,她沒那麼大勁兒了,窩進他的懷裡,低低地哦了一聲。
可是顧淮寧哪裡聽不出她的意思,看著她沮喪的樣子,覺得好笑,「是不是,有些失望?」
「沒有。」
她撒謊撒的臉不紅心不跳的,還沒來得及佩服自己,耳廓就被輕咬了一下,她頓時炸毛,捂著耳朵去看顧團長,可是首長沒有一點兒罪魁禍首的覺悟,唇角微彎,露出一個蠱惑她的笑容,「撒謊該罰。」
其實他什麼都知道,只是等著她交代而已。梁和不禁有些猶豫,雖然顧淮寧喜歡她,可是她沒有把握,在他心目中的重量能大的過李琬。她不願意在他面前坐嚼舌根子的兒媳婦,所以只是簡單的說了一下旭陽和陸主編的事。
顧淮寧聽了輕輕一挑眉,「那個男人是你們主編?」
「嗯。」她點了點頭。
「一個主編會跟自己的下屬在街上拉拉扯扯?」他拔高音調,聲音裡有萬分的不贊同。
「誒,那只是……」說了一半兒梁姑娘突然頓悟,抬起頭來看著顧首長,「你,你這是……」
吃醋兩個字還沒說出口,顧首長就貌似誠懇地點了點頭,「好像是有那麼一點兒。」
這樣直截了當的答案把她好不容易撐厚的臉皮給戳了回去,那抹紅暈從耳根漲到眉角,直到顧淮寧看不下去,單指抬起她的下巴,「還有事兒沒交代?」
她聽了立刻露出無辜的表情,「還、還有什麼?」
顧淮寧沒好聲氣兒,「馮湛說你下午去顧園了,這段兒怎麼漏了?」
呃,他都知道了,還問她做什麼,梁和訥訥地開口,「你,你不是都清楚了。再說,有什麼好說的,惹怒了婆婆,又不是一件多偉大的事。」
更不像是一件她會幹的事,他這個媳婦兒,有時候真的很能出乎他的意料,可是他的母親。對人對己都苛責以待的母親,怕也不是多好對付吧?倒還真是難為她了。
「好了,你別再擔心了,這事兒我跟媽說。」他一掃懷中的姑娘,輕聲問,「餓不餓?」
梁和點點頭,卻見首長臉上露出滿意的一笑,「我也餓了。」
正好他煮了粥,梁和想去廚房把粥端出來,可是一抬腿才意識到自己還跨坐在他的腿上,這個姿勢讓她頓時臉色緋紅,恨不得挖個洞埋了自己,也顧不得些許了,趿拉上棉拖就想走,可是一個轉身,就被連衣帶人地拉回了他的懷裡。
她有些慌亂,「不,不吃飯麼?」
顧淮寧挑眉,「當然要吃。」
只不過,食物不同而已。趁面前這個姑娘還在怔愣中,顧首長大手一揮,她身上的浴袍被除的乾乾淨淨,恰好她剛剛洗了澡,吃起來毫不費力。
而後知後覺的梁姑娘,直到某人長驅直入,才明白,原來丫的食物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