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秋陽看他居然還想裝傻,更加火大,人在氣頭上往往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別人,他此刻心裡湧上各種懷疑,憤憤道:「我說這姓楊的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我還當她是真心為你好,弄了半天還有這一出!你還跟我炫耀你乾媽對你怎麼好,是不是成心的你?」
袁瑞忙解釋道:「不是啊,你別生氣,我以前真的也不知道,就是上回去海南遇見孟來了,才知道原來他們倆是母子的。」
鄭秋陽又要炸:「你在海南還見過他?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
袁瑞道:「我說了呀。」
鄭秋陽確定沒聽說過在海南遇到孟來,道:「沒說!」
袁瑞堅持道:「真的說了。」
鄭秋陽怒道:「還學會說謊了?是不是得揍你一頓才肯說實話?」
袁瑞一臉驚悚,道:「你,你要家暴我嗎?」
鄭秋陽道:「……」
袁瑞怯怯的說:「不要打臉啊。」
鄭秋陽:「……」
他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繼續罵吧,好像又不罵出,讓他真打一頓吧,他又捨不得,可就這麼翻篇算了,他又覺得實在是不行。
袁瑞居然學會說謊話了!還是為了叫孟來的傢伙!還管他叫乾哥哥!能就這麼算了嗎?能嗎!
「袁哥,」趙正義從門邊探進來腦袋,小心的問道,「玲玲姐走半天了,你們是回家還是怎麼著啊?」
袁瑞看看鄭秋陽。
鄭秋陽冷著臉站起來,「回家再說。」
他在前面走,袁瑞一副小媳婦兒樣跟在後面,公司裡假裝辦公的同事們紛紛用文件夾之類的做遮擋,關了手機閃光燈偷拍,等他們一走,迅速聚集起來熱情的投身八卦事業。
趙正義送兩人回家,感覺氣氛不太對,來時他倆在後座上時不時咬耳朵,這會兒卻誰也不說話,鄭先生還把臉撇到一邊看窗外。
他暗暗猜測,是和玲玲姐見過面,發現這次事情性質太嚴重,所以心情才不好了吧。
他便善解人意的勸解道:「你們不要這樣,其實大家現在對這種事還是挺寬容的,袁哥以前又沒什麼負面新聞,這麼點小事,過幾天就好了。況且,咱們不是早抱著大腿了嗎?袁哥,你沒給咱們乾媽打電話嗎?她那麼牛逼,動動手指頭就給咱們壓下去了……」
袁瑞都快哭了,求求你別說了趙正義大大。
「啊!對了!」袁瑞用力一拍大腿,佯作想起什麼特別重要的事來,道,「小趙,你昨天不是去見網友了嗎?後來怎麼樣啊?」
成功轉移了話題,趙正義含蓄的笑道:「還行吧。」
袁瑞又問:「還行應該就是沒有見光死,說明不錯啊,你們要談戀愛嗎?」
他一邊說話,一邊慢慢往鄭秋陽身邊蹭了蹭,用膝蓋悄悄碰了碰他的腿,鄭秋陽瞥了他一眼,腿卻沒躲開。袁瑞覺得他好像沒剛才那麼生氣了,有心說些好聽話來哄哄他,但當著趙正義的面又不好意思說,只好眼巴巴的盯著他看,眼睛烏溜溜的,可憐兮兮的抿著一點嘴唇,像只正在努力賣萌的加菲貓就差叫兩聲喵喵喵。
鄭秋陽在心裡大叫,我操賣萌犯規啊老子要萌死了!卻還擺著一張臭臭的臉不肯罷休。
在前面開車的趙正義完全不知道後面暗流湧動,頗為嬌羞的回答袁瑞說:「哎呀,哪有那麼快就確定關係。不過感覺是真的挺不錯的,她應該也覺得我不錯吧,我送她回家以後,我們倆還在網上聊到半夜……」他露出有些痴漢的笑,「她說,先認我當乾哥哥。」
鄭秋陽:「……」
袁瑞:「……」
趙正義感覺自己離告別單身狗的日子不遠了,充滿期待與嚮往的說道:「乾哥哥,哈哈哈,有沒有好帶感?」最後三個字他居然還模仿了蠟筆小新的聲帶。
鄭秋陽往一邊挪了挪,抱著胳膊道:「看來小趙很懂嘛。」
袁瑞哭喪著臉,盯著趙正義的後腦勺,有一點想打他。
送他們回了家,趙正義便走了。
兩人默默的上樓,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分頭去把所有的窗簾都拉好,然後鄭秋陽就打開電視看球賽。
袁瑞在他旁邊繞過來繞過去的刷存在感,他就是不理,還說:「起開起開,別擋著我。」
袁瑞不是太懂足球,可是看到電視右上角寫著「重播」,也知道鄭秋陽是故意晾他。
他怕鄭秋陽再說他,就沒再去前面晃,在沙發後面走來走去,一會兒澆花,一會兒給金魚換水,一會兒又拖地,邊忙邊探頭探腦的看鄭秋陽的臉色。
過了一會兒,他實在找不到事情可做了,就搬了把椅子坐在那裡,鄭秋陽看電視,他看鄭秋陽的後腦勺。
鄭秋陽壓根也沒在看這場已經知道結局的球賽,心思都在後面,心裡想,在後面傻坐著幹什麼?
袁瑞不知不覺走了一會兒神,然後看著鄭秋陽的背影想,好帥啊……不對,剛才好像吵架了!
鄭秋陽心說,怎麼那麼蠢?趕快過來認錯然後哄哄他啊!
袁瑞愁眉苦臉,天啊!吵架了!要怎麼辦?以前還沒吵過架呢,鄭秋陽還說要家暴他!
鄭秋陽默默地想,袁瑞要是現在主動過來躺平任上的話,那就勉強原諒他。
袁瑞惴惴不安,要是鄭秋陽真的打他怎麼辦啊?聽說家暴這種事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的。
鄭秋陽又等了幾分鐘,又退而求其次想,不讓上的話,好好賣個萌也行。
袁瑞已經腦補到鄭秋陽第N次家暴他,他鼻青臉腫哭哭啼啼的去婦聯尋求法律援助……咦?好像哪裡不對?
鄭秋陽等得不耐煩,簡直想手把手教教袁瑞怎麼哄生氣的對象高興。
這時袁瑞的手機響起來,他拿出來一看,是楊露打來的,他不太想接,可是楊露現在打來估計是為了那個視頻的事,到底接還是不接呢?
鄭秋陽終於找著台階轉過身來,剛巧看到他糾結的臉,沒好氣的問:「誰打來的?」
袁瑞老老實實的說:「我乾媽。」
鄭秋陽瞪他道:「不許接。」
袁瑞卻猶豫道:「肯定是正經事兒啊。」
鄭秋陽發脾氣道:「你跟你初戀的媽能有什麼正經事兒?」
袁瑞:「……」
他覺得還是男朋友更重要,便把乾媽的電話掛斷了,回了條快捷短信說有事在忙稍後回覆您。
鄭秋陽看他沒接,稍微氣順了點,扭著脖子等他認錯。
可他就拿著手機乾坐在那裡,低垂著視線看地板,就是不出聲。
鄭秋陽忍不住道:「沒話跟我說?」
袁瑞小心的看看他,說:「有,好多呢。」
鄭秋陽道:「那你倒是說啊!」
袁瑞道:「太多了,不知道先說哪一句。」
看來是打了不少認錯的腹稿,鄭秋陽暗自欣喜,偏偏故作凶惡道:「挑重點說。」
袁瑞想了想,挑了他認為的重中之重,道:「你看過《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嗎?」
鄭秋陽:「……」
袁瑞十分認真的科普道:「是一部講家庭暴力的電視劇,馮遠征老師主演的,他演一個受人尊敬的醫生,外表看起來既儒雅又有風度,其實內心特彆扭曲,整天疑神疑鬼懷疑他老婆紅杏出墻,一懷疑就打老婆,打完又後悔,可是後悔不管用啊,下次還要再打,打完再後悔,後悔了還要打,後來把他老婆的腿打斷了,是真的打斷了!他還有個弟弟,是個警察,長得挺帥的……哦,這個不用細說了。總之,他老婆特別慘!打又打不過他,又不能離婚,沒辦法只能逃跑,可是又被他找到了……」
他講得繪聲繪色手舞足蹈,鄭秋陽聽不下去了,脖子一直扭著也有點酸,忍無可忍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轉身正對著他,道:「停停停,再說我就真的揍你了!」
袁瑞閉上嘴,也站了起來。
兩人中間隔著一組沙發,電視裡還播著球賽,正在中場休息切回了演播廳。
鄭秋陽覺得心累,問道:「這麼半天了,你就一點都沒覺得自己錯了嗎?」
袁瑞用力點頭,「覺得了。」
鄭秋陽道:「那還不趕快認錯?」
袁瑞配合道:「我錯了。」
鄭秋陽認為他毫無誠意,指責說:「你把態度放端正一點。」
袁瑞站得筆直,又說了一遍:「我錯了。」
鄭秋陽威脅了句,「以後你要是再在我面前睜著眼說瞎話,我可真的會揍你。」
袁瑞無辜道:「我沒有說瞎話啊。」
鄭秋陽質問道:「你再說一遍?你什麼時候告訴過我你在海南和姓孟的見過面?」
袁瑞一愣,道:「你記得我有次發了張大椰子照片給你嗎?後來不是也告訴過你,我見過一個帥哥。」
鄭秋陽:「……你在逗我嗎?」
袁瑞在某些時候的腦筋總是特別清楚,一本正經道:「真沒有,他除了長得帥,別的也不值一提啊。」
鄭秋陽:「……」
這個邏輯,好像也對。
袁瑞看他臉色好看多了,自以為風波已平,說:「那你看電視吧,我去給楊阿姨回個電話。」
楊露在鄭秋陽眼裡已經從袁瑞的貴人變成了階級敵人,現在正是多事之秋,楊露如果幫袁瑞過了這個難關,欠她的人情將來用什麼還?她要真是存心想讓袁瑞跟他兒子呢?真他媽越想越生氣。
袁瑞要撥號,他一把就把手機搶了過來,摟住袁瑞的腰往懷裡帶了帶,不由分說熱烈的親吻他。
袁瑞被親得七葷八素,下意識的回應起來。
昨天給新床破了處,今天讓新沙發開葷。
今天的鄭先生不太想當叔叔,他願意降個輩分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