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地大反擊,即刻占上風。
黑髮青年分明聽見了這句話,卻沒有太大的反應。他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是微微蹙起眉,垂眼去看秦珊,
「怎麼回事,」
秦珊很想說我也不知道,誰想得到生命如此不可預料世界變化得如此快速……她把被顧和光撥亂的劉海整理回腦門,「他堅稱他是我丈夫,對我的信息了如指掌,並且還當著我的面給我媽打了個一個電話。可是我才十六歲啊,怎麼可能已經嫁人了,」
顧和光微微一笑,雖然不看奧蘭多,但字句珠璣,並且全部在針對他:「嗯,你年紀還小,不用想太多。人販子也很清楚販賣兒童的個人信息,母親的電話偽造起來也比較簡單。」
年輕的醫生很快給出一個更能讓女孩接受的新設定。
秦珊一錘掌心:「對噢,這茬我都給忘了。」
「呵呵,」金髮男人把手裡的畫冊拍回茶幾上,冷笑:「我第一次聽說,還有如我這般上心的人販子。還是說中國的拐賣犯像你一樣,都是體貼關心到能為小孩換尿布的程度,打著關愛兒童的借口實際在玩蘿莉養成等著最後吃干抹淨渣都不剩的偽·聖父?」
奧蘭多
顧醫生略微一頓,才說:「不管你怎麼說,在沒有得到明確證據之前,我是不會把她交給你的。」
他的口吻,平和中帶著強硬。
奧蘭多挑眼,點頭:「黃種人,你可能想太多。我把她帶走,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
「我不想跟他走……」秦珊捏住顧和光的T恤下擺,訴求。不得不說,她是真的害怕奧蘭多,想盡可能地遠離他。男人的藍色眼睛總給人一種危險的壓迫感。而他的相貌,他一整個人,他的舉動,都如同一個陷阱,外面鋪滿芬芳的血色玫瑰,一旦踩踏,萬丈深淵。
顧和光拍拍她手背,而後把她一整只手包進掌心,像是在進行某種安撫。
這個動作,讓奧蘭多想起他失去秦珊的那個晚上。監控室衛生間的門口,女孩因為恐懼,不由自主地捏緊他背後的衣料,他也非常自然地,把她的手放進了自己手心。
其實不知不覺間,他早就在意她,關心她了。
而此時此刻,她所依賴的對象,已經變成了另一個男人。
還是一個完全不如他的男人!
這種感覺真是不大舒服。
奧蘭多從沙發裡直起身。身高真是氣場的加分項,他一整個人登時挺拔之極,英氣逼人。金金曜的發色在燈光下瑩瑩生輝。
他撣平衣袖上的微小皺褶,慢條斯理道:「既然你們吃硬不吃軟,那我也不得不動用點極端的手段了。」
金髮男人微微歎氣,朝顧和光身側的老醫師使了個眼色。後者收到指令的下一刻!就從衣兜裡干脆利落地拉出一只小型銀色手槍,扣上顧和光的太陽穴!
一秒鍾前還老態龍鍾,慈祥無比,長得如同KFC上校的老頭子,眼縫微瞇,鏡片折射出寒光一點。
「別動……」老年人搭開保險,冷幽幽威脅,「我今天可是佩戴了老花鏡出門來上班,不要奢望我會打偏噢……」
秦珊驚恐地叫了一聲,渾身如墜冰窖。
她自打失憶,就一直過著平淡和順的小日子,真槍實彈,那只是電視機裡的美國電影。
「謝謝。」奧蘭多對老醫師頷首,意外禮貌。
「沒什麼,你是威利斯的朋友,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這點小忙還是要幫的,」老人視線回到黑髮年輕人臉側:「小同行,不介意我用這種方式向你問好吧。」
顧和光站在那裡,臉上不見慌張,他沒有開口,依舊牢牢攥著秦珊的手。
秦珊探了探手,嘗試按床頭的緊急呼叫器。
「我勸你最好別動,」奧蘭多遠遠望著她,目光陰冷:「你現在作的一切死,將全部由他來償還。」
他昂起下巴示意顧和光:「放開她。」
顧和光不松開秦珊。
老醫師慢慢把扳機往下壓了一點點,他是用槍熟手了,在控制子彈方面,老道又謹慎。
秦珊立刻把手抽回:「你們不要動他!你為什麼要這樣?」狂跳的心口,讓她情緒極其波動,口氣焦慮。
「我也很厭倦了。同樣的戲碼在你身上,上演一次過又一次,」奧蘭多捏了兩下眉心,一副他其實很為難的模樣:「十分鍾,我跟你說過,我這個人一向沒什麼耐心。難道你不記得了?還是說,你的失憶並非因為創擊,而是少年癡呆?」
一些記憶的碎片翻湧出來,這個場景真的有幾分似曾相識。眼前的金髮男人,一定,一定曾經在過去的某個時間點裡,也以同樣的方式——將黑洞洞的槍口瞄向她的親近之人。
她急切地說:「你們不敢開槍,這裡是醫院!門外人來人往!一旦有槍聲,你們誰都脫不了干系。」
「唔,」老醫生坐不住了,有了種智商被侮辱的感覺。他以沒有持槍的那只手,傷腦筋地摸了摸太陽穴:「小女孩,作為前半輩子都在當殺手,後半生才金盆洗手變成白衣天使的老頭子,你覺得我會不知道有一種槍叫消音槍?」
「嗶——」他得意洋洋地模擬出【消音】,「拜拜~」
緊張到極點的緣故,秦珊嗓子都變啞了:「你們放開他!」
奧蘭多走近她和顧和光,把她從黑髮青年那,一把強行拽到自己身邊,秦珊往回收手,想掙脫開他的鉗制。
「別動,我最後一次警告你。」
他是真的,真的很生氣。
「你到底是什麼人?!」秦珊停止掙扎,緊緊看著他。
奧蘭多:「你的丈夫。」
「你是黑道嗎?」她決定找一些虛與委蛇拐彎抹角的方式拖延時間。來的路上,她曾經注意過開車送他們的那個大光頭。頸後有非常明顯的刺青,那是從背脊延生上去的,看起來很可怖。
奧蘭多被她的腦洞給取悅了,勾唇,配合女孩:「嗯,答對了,給你一百分。」
秦珊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和黑道扯上關系,但就當前的情況而言,不妥協也得裝妥協,她垂頭喪氣:「我投降,你們放開顧醫生,好嗎?」
「很好,」奧蘭多點點頭,瞥了眼顧和光:「好好住院,修身養息,聖父兄長……」藍色的眼眸瞇成危險的線弧:「不然就去太平間躺一輩子,也不錯。」
顧和光盯著金髮男人的臉,不屈不撓,話卻是對秦珊說的:「秦珊,別害怕。那些隨心所欲,違反秩序和法則的人,終究會受到制裁。他們一定會為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奧蘭多低笑:「呵……這世界上,有許多事就是為了讓人後悔而設,所以不管做什麼,都我不會後悔。顧先生,你傾注於長久發展潛移默化,而我更喜歡活在當下。隨心所欲又如何?如果一個人活在世上就是為了忍受生活的摧殘和道德的制約,那還不如一死了之。很抱歉,我的人生沒有法則和秩序,我的本質就是土匪流氓,並且會把這種本質放在適合的地方,讓它們大放光彩。」金髮男人一把扯住秦珊,單臂掖著她脖子,圈在到自己胸前,面朝顧和光:「她在你眼裡是什麼?小女孩?我也很希望能與你的看法一致,因為她的外在實在太一般。可是沒辦法,我怎麼看她都注定是我的女人。現在的結果你也看到了,你,永遠只會是默默等候自以為高尚,矯飾著**的偽君子。而我,已經能夠當著你的面,擁她在懷。」
「開槍吧。」他一聲令下。
老醫生果斷地壓下扳機。
短促的無聲後,本來還直挺挺站在那裡的黑髮年輕人一下子跌倒回地面。
秦珊臉色一瞬蒼白,眼淚洶湧,驚呼:「你們為什麼還要開槍?」
老醫生抽出一方帕子,擦拭著槍傷的指紋,嘟囔:「我已經近二十年不殺人了……」
奧蘭多松開她,俯瞰著撲向黑髮青年的女孩,說:「麻醉槍而已,你也可以來一槍。」
他的語氣就像在問「你也想來一支煙嗎」那樣,平淡無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