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沒過兩天,奧蘭多收到了威利斯的郵件,囑咐他們下周一就動身去莫斯科——乘坐他的私人飛機。

秦珊湊到奧蘭多身後看筆電屏幕,嘖嘖感慨,「威利斯真是大土豪,」她豎起一根手指點了點下巴,問金髮男人,「奧蘭多,你和威利斯比起來,誰更有錢,」

奧蘭多不答,只說,「你知道威利斯為什麼會光頭嗎,」

「嗯,」

「花太多心思在賺錢上的結果。」

「……」秦珊主動坐到奧蘭多大腿上,正對他的臉,摸了摸自己頭頂:「我這會特慶幸你沒那麼早找到我,因為我之前因為顱部手術,也被剃成光頭過。」

奧蘭多靠向椅背,慵懶優雅得像一只瞌睡的雄獅,「你現在的金針菇頭也好不到哪去。」

秦珊翻白眼,手掌游移到他小腹,不再往下,意思到了就行:「你的金針菇也好不到哪去。」

奧蘭多托著她胳膊,把她拉倒在自己胸口,瞇了瞇眼:「金針菇?」

「呃……加粗加長加硬豪華版金針菇,」感受到危險的氣息,秦珊趕緊擺正身體,圓話,順便轉移話題:「說起蘑菇,給你講個笑話吧。」

「你的存在就是個笑話,不需要特別講出來。」

「你還愛上了笑話呢。」

金髮男人神態自若:「我的人生樂趣寥寥,不管是愛上了笑話,還是愛、上笑話,都可以得到原諒。」

秦珊耳根微紅。

「不跟你亂扯,我要開始講了,」她清了下嗓子:「從前有個叫奧蘭多的男人,住在山裡……」

奧蘭多:「山裡的別墅?」

「不是啦,」被打斷讓秦珊故意不高興地撇嘴,才接著講:「有天中午,他躺在草叢裡裸睡曬太陽……」

奧蘭多:「我不可能裸睡,更不可能躺在骯髒的草叢裡裸睡。」

秦珊不管他了,只講自己的:「後來,山裡來了一個采蘑菇的小姑娘,叫秦珊。」

「小姑娘的iq大概只有15,完全不懂就地取材。她直接把自己的頭割下來就可以了,還大費周折地上山。」

「奧蘭多,你煩不煩!」秦珊拍了一下男人手臂以示抗議:「讓我講完!」

奧蘭多用指背抵開她掌心:「笑話雖具備諷刺性、誇張性和娛樂性,但大多都源於生活事件,需要講究科學依據,不該信口開河。」

秦珊無視他:「小姑娘一邊采蘑菇一邊唱,采蘑菇呀采蘑菇,一只,兩只,三只,四只,五只,五只,五只,五只……」

「嗯,你「知錯即改」的態度值得誇贊。小姑娘的腦殘舉止——數數這點,非常屬實。」

秦珊咬牙,深深吸氣:「然後小姑娘就回去了,男人感覺不錯,第二天繼續躺那了。這時,小姑娘又來了,一只,兩只,三只,四只,五只,五只,五只,六只,七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珊自顧自講完了,爆發出一陣大笑。

女孩前俯後仰的樣子映在奧蘭多眼底——這種無聊老套的黃段子,他本來不覺得好玩,但此刻似乎來了點興趣。男人坐直身體,皺了皺眉,拋出一個問題:「平時采到的那些蘑菇,小姑娘是怎麼處理的?」

秦珊壓根沒想到奧蘭多會問這種問題,口吻和神情還特嚴肅。大腦登時有點當機,下意識答:「吃?」

「哦……」奧蘭多意味深長應著,他這會離她特別近,溫熱的呼吸噴薄在秦珊耳後,撩得她癢癢的。而後,她的手就被奧蘭多的手帶到某個特殊部位,按在那,黑色長褲的下方,明顯能感觸到變化。

男人詢問,低沉的嗓音震顫耳膜:「采回去食用?」

啊啊啊啊啊啊啊,秦珊的大腦爆炸了,蒸騰出熱熏熏的蘑菇雲,把她的臉蛋哄得通紅透底。她匆匆抽回手,互相攥緊,埋低臉,支支吾吾:「才不要……大,大變態……」

肘關節撐回椅子扶手,奧蘭多抬臂,以指腹摩挲著近在咫尺的女孩的下巴,若有所思:「每個人要為自己的話負責,不能輕諾寡信。笑話也一樣。」

****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不論得失。」

特約寧湖邊,顧和光對秦珊說。

——午後的特約寧湖,宛若鑲嵌在雷克雅未克中心的一顆巨大藍寶石。金色的太陽,把自己像刨冰一樣銼碎,生產出許多美麗的黃金粒,抖落在藍寶石的表面,閃閃發光。白色的野生水禽飛上石堤,享受著游客和當地人的喂養。

經過一個多月的療養,青年的身體已經痊愈,他氣色看起來不錯。

秦珊發揮女人專屬大招——枕邊風,總算征得奧蘭多同意,來醫院探望他。顧和光見女孩一切安好,放下心來。隨後就邀請她來湖邊散步,順便談談心。

秦珊告訴他,她完全恢復記憶了。

顧和光對她的過去沒表現出任何好奇和興趣,只說那就好,接著才問:「你還回國嗎?」

「我一定會回國的,但是暫時恐怕不行,」秦珊望著一只黑嘴天鵝跳下水,慢吞吞答,她繼而把視線放回黑髮年輕男人身上:「顧醫生,你呢?」

「我當然要回去,地壇醫院那邊已經在催了,」顧和光微笑:「本來答應立刻回國任職的,結果拖了這麼久。」

秦珊雙手揣進開衫兜,羨慕:「果然優秀的人都不愁工作啊,我還不知道自己以後怎麼辦呢。」

「才十六歲就像個大四畢業生那樣。」顧和光失笑。

湖面的波光把秦珊瞳孔映得粼粼:「可是暫時沒法念書這件事確實讓人不痛快。」

顧和光垂眸看秦珊:「我上學的時候,有你一半愛學習的話,這會大概已經獲得諾貝爾醫學獎了。」

秦珊咂咂嘴:「其實我以前也討厭上學,現在反而覺得,上學其實也是一件好事。人大概就是賤,失去什麼,才會懷念什麼。」

顧和光看著前方,問:「你很喜歡那個金頭發的男人?」

秦珊愣了愣,點頭:「嗯,我跟他認識的情況很特殊,但後來還是喜歡他了。一開始我總認為是我年紀太小沒什麼辨知能力,容易受誘惑。但後來,發生過很多事,事關生死的也不少,我發現這種感情根本不會減淡。為此我覺得很對不起父母和家人,因為他們都很討厭他,而我卻因為他和他們天各一方;我一時半會更沒法回北京念完高中和大學;我也會常常質疑自己的三觀,為什麼偏要去喜歡那種人。可是一旦我面對他的時候,這些質疑和糾結又一下子被沖淡了,就是很純粹地喜歡,喜歡眼前這個人,喜歡他讓我感覺到愉快。」

顧和光笑了笑:「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不論得失。」

他接下來的話聽起來像是安慰:「父母不理解,就努力讓他們理解;自己想不通,就不要多想;至於學業的事,就當作中學生活不適合你,你毅然退學,離開那個小圈子,去更大的范圍內增益自我了。」

黑髮青年摸了摸她的頭:「我十六歲的時候,還埋頭在書桌寫作業。而你已經能和喜歡的人,周游世界了。」

秦珊抿唇想了會:「聽你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自己其實也很不錯,」她沖顧和光咧嘴一笑:「謝謝你,顧醫生,跟你聊會天果然寬心多了。」

「大學期間我輔修過心理學,」顧和光放開搭在女孩柔軟發絲上的手:「我明天回國。」

聽到這個消息,秦珊有些悵然:「這麼快?」

「嗯,」顧和光微微歎氣:「提個小要求。」

「什麼要求?盡管說。」

「不要來機場送我。」

「啊?為什麼?」

「我記得你有兩個哥哥,對嗎?」

「對。」

「如果有一天,你嫁人了,你可以詢問一下你哥哥那時的感受,」顧和光的語氣似是在打趣:「你來機場送我的話,我的感受,應該就和那個差不多。」

秦珊肯首:「嗯,我知道了。」

與顧醫生分道揚鑣,秦珊獨自一人回到醫院。

她還沒從悵惘的情緒中回過神來,就被奧蘭多拽到走廊長椅上,一屁股坐定,他亮起手機屏幕給她看秒表計時——

00:31:27

「這就是你所說的,半個小時內就回來?」金髮男人譏嘲:「你不是數數小能手嗎?」

「就只超出一分二十七秒啊,你還計較,」秦珊湊近他,高頻率眨眼:「哎呀呀,瞧你吃醋的這樣子。奧蘭多,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愛我到這種程度啦,多離開一分鍾都受不了。」

奧蘭多呵呵冷笑一聲:「我愛你?不,我是為了保護地球無私奉獻,才會控制你的外出時間,讓你時刻待在我身邊。像你這種每天都會退化三次的恐龍,人類史上的最強廢材……」

「哎呀,可悲的處男和處女,你們是來一起感謝我這個史上最英俊丘比特的嗎?」一聲慵柔的嗓音把秦珊從毒蛇噴發大招中及時解救。

秦珊抬眼,老遠就瞧見大黑狗領著銀發血族徐徐走來。

穿白大褂的男人挑起一縷水銀般純色的發尾,笑吟吟:「聽說你們要離開冰島了,我可是特意提早來醫院道別的噢,我才不想要什麼撮合謝禮啦,別這麼客氣……」

血族愈發靠近他們,眉頭就蹙得愈緊,在距離秦珊和奧蘭多身處的長椅還有大概二十公分的時候,他陡然頓步,抽了抽鼻子,隨即露出一副被惡心到的神情:「喔!你們已經不是處男處女了?」弗瑞捂鼻子:「骯髒血液二人組,我們的友誼結束了,再見。」

說完一揮白大褂衣角,銀發飄飄,瀟灑地轉身,絕塵而去。

秦珊&奧蘭多:「……」蛇精病啊。

大黑狗小跑跟過去,叼住銀發男人白大褂,把他一點點往回拖。

「小沃夫,別用你惡心的口水染指老子!」

「汪!」

……

第二天下午,顧和光就獨自一人,登上了去往巴黎的飛機。

——使用的還是上次延期的機票,而屬於秦珊的那一張,已經徹底作廢。

周一,秦珊起了個大早,認真籌備食材,精心燉煮了一道牛腩番茄煲——

謹慎挑選的新鮮牛腹牛肋處肌肉,松軟而醇綿,無需過長時間的燒煮,就能軟爛鮮美得令人垂涎。適當八角的加入,除去能夠去除肉質的腥膻味,還可以提味和增加食欲。秦珊特別利用了番茄炒軟後提煉而出的濃郁湯汁來燉,這樣可以使得牛腩的鮮香口感和番茄的微酸多甜結合得恰到好處,這道料理的風味,也會因此獨特而濃郁。

金髮男人穿好襯衣,打著領帶往廚房走,還未系好的時候,秦珊就洗了洗手,在牆邊毛巾上擦干淨,一把奪過去:「我來。」

奧蘭多好整以暇地讓她動手。

秦珊抿著唇,揚起嘴角淺淺笑容,雙手非常利索又有條不紊地,為男人打好領帶,扶正領帶結,壓平襯衣領口。

「怎麼樣?」她得意地邀功:「是不是特有老婆范兒啊?」

奧蘭多拉開椅子,在屬於自己的碗勺跟前坐定,方才評價:「還不錯。」

秦珊彎腰湊近他,雙手搭在膝蓋上:「奧蘭多,你知道我為什麼特地做牛肉嗎?」

「嗯?」

「在中國古代,打仗出征前,大將都會殺牛來犒賞士兵,用來補充體力和鼓舞士氣,」秦珊豎起一邊拳頭:「俄羅斯之行!加油!」

「呵……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任務也需要加油?」奧蘭多一邊冷冷回道,一邊捏起金屬湯匙,舀了一口湯送進嘴裡。

——嗯,果然,很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