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奧蘭多分別後的第五天,秦珊一行人都潛伏在莫斯科郊區的一個小洋房內,商量對策,為自家相公公的救援計劃做准備。
房子是狄安娜的私人小窩,因為離學校和工作的地方太遠,狄安娜很少來這邊,購買下來當不動產而已。
她們很快總結出來目前橫亙在面前的三座大山——
1奧蘭多目前身處何處,
2獲得地址後該怎麼救,
3如何成功攜帶一名身負重傷目前行動能力跟剛出生的小孩沒區別的大型男「巨嬰」逃出生天,
以上任意一個,都沒有一點頭緒。三個人窩在只簡單裝潢過的大空屋裡,有些茫然。不過令沃夫和狄安娜感到驚訝的是,秦珊居然沒有哭過一次,她每天做的事很簡單,
全天二十四小時無歇地開著手機守在旁邊——為了第一時間得到奧蘭多的消息。
去旅館附近的雜貨店買了張莫斯科的地圖反復研究——用標記筆圈出奧蘭多從酒店被捕出來後可能去的地方,但她發現,這個方法就跟期末考試前老師劃重點一樣,整本書都是重點。
做飯,一日三餐都自己買材料動手——用她的話來說,下廚能轉移注意力,讓她不至於每天都焦急擔心到喘不過氣。
今天中午,秦珊在空曠的廚房裡煲了一鍋熱氣騰騰的排骨湯,剛把湯就著抹布端到桌上,她片刻不離身的手機就震了。
她接到了一個電話,這通電話用救命稻草來形容都不為過。
陌生號碼,但蒼老沉穩的嗓音帶著隱隱約約的熟悉勁,秦珊很快辨識出對方是誰。
「列昂老先生?」
「是我,」對方帶著淡淡笑意:「你對我的態度可比你那個金毛男朋友好多了。」
正在用小碗分湯的狄安娜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立馬探出上身橫越過桌面,把耳朵湊到手機邊,喊了聲:「臭老頭!」
列昂瞬間變得振奮而激動:「莉莉婭!」
秦珊趕忙把通話開成公放模式,邊小聲嘟囔:「原來你真名叫莉莉婭。」
狄安娜歪過頭看她:「對,不過原來的名字太軟無氣場可言,你們還是繼續叫我狄安娜吧,」
紅發女人低頭靠近手機,繼續和那邊的老人講話:「老頭子,你假死也不跟我說一聲。」
「做戲要做足,太早和外界聯系很容易被察覺,」嚴肅的老頭在他女兒面前立刻變成頑童樣子,語氣裡飽浸寵愛:「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過得怎麼樣?」
「還不錯,」狄安娜兩條火柴棍一樣的細長腿架在座椅上打著拍子,她不再敘舊,直接步入正題:「你打電話來只是為了跟我說說話?我不信。」
列昂:「當然不是。」
秦珊把椅子拉到屁股後面坐下,瞄准手機通話口:「奧蘭多被特維爾區的BOSS抓走了。」
列昂笑了笑:「我來也正是為了這件事。」
秦珊很詫異,忙不迭問:「你怎麼知道?」
老頭不急不緩:「你們遭到黑道抓捕和襲擊當天下午,他曾私下給我發過一條短訊息,告訴我,如果接下來五天都聯系不上他的話,很可能他或者包括他的你們所有人都已經被組長俘虜極難脫身,然後我就可以撥打這個號碼。今天是第五天,我打過去一聽,果然是你,秦小姐。」
秦珊撐著額頭,長時間的分離讓她身心俱疲:「嗯,連你也聯系不到他。」
列昂:「不過,我可以幫你鎖定奧蘭多可能在哪的位置,我先前就是特維爾區BOSS的副手,負責幫他打理商務和財產,對那一帶的黑手黨活動范圍很熟悉。」
秦珊的雙眼一下子亮如星辰:「快說!」
列昂:「記下來。」
秦珊對沃夫使了個眼色,後者正坐在她身側的那張椅子上專心致志地喝湯。它面前擺著一碗香噴噴的鮮美骨頭湯。它兩只黑絨絨的大前爪架在桌面,下巴輕輕擱在碗沿,粉嫩的小舌頭就從牙縫裡擠出來,啪嗒啪嗒**著鮮美的骨頭湯,像個在分外乖巧聽話吃午餐的可愛小孩兒。
大黑狼在收到指令的下一秒就跳下座椅,一身漆黑的長毛流光溢彩。
他一蹦一蹦地鑽進一個小房間,再回到餐桌的時候,它嘴裡已經叼著一本筆記本和一支筆了,它跑到秦珊身邊,把嘴裡的東西輕輕擱在女孩膝蓋上,接著又回去自己那邊一聲不吭地喝湯。
狄安娜碧綠的眸子眨了眨,看起來像是很羨慕:「他可真聽你話。」
「嗯,可以拍一部電影叫忠犬沃夫物語,」秦珊攤開紙張,握筆:「老先生,您說吧。」
列昂:「奧蘭多受傷了?讓我猜猜,比較嚴重的槍傷?」
秦珊:「您怎麼知道?」
列昂:「按照奧蘭多的實力,他除非是受傷不然不可能被活捉,再者就是他反應速敏捷,能在日常活動中對他**造成傷害的話,大概就只有速度極快的子彈了。」
秦珊在心裡點贊:「嗯,您分析的很對,他是槍傷;不過很奇怪的地方是,我當時以為黑手黨的人會用他當人質來威脅我們交出您女兒,但這都過去快一個禮拜了,那邊還是沒發給我們任何訊息,不過也有可能是他們還沒找到我們;除此之外最壞的打算就是奧蘭多已經……不幸了……但和他分開的那天,他非常堅持地告訴我他不會死,我也完全相信了。」
列昂語氣篤定:「他當然不會死。奧蘭多的人生閱歷和個人資料都讓人驚歎,那時我花重金找掩護莉莉婭離國的人,威利斯第一個就想到了他,之後便把他的檔案交給我審核,在他的過往經歷中,隨便拉出一行都是精彩和優異。俄羅斯黑手黨家族目前的成員老齡化得很嚴重,急需注入年輕新鮮的血液。比起將這樣優秀的青年殺死,倒不如把他收入麾下,成為家族一員。所以,奧蘭多這會應該是被監視著養病,你不用太擔心。」
秦珊默默感到自豪,虛榮心也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但這些都跟主題無關。秦珊捏緊筆尖,壓低聲音:「那他現在到底在哪?」
列昂表現出略微的不確定:「你們可以去赫斯提亞療養院碰碰運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很有可能就在那兒。」
「療養院?」
「莫斯科的頂尖富豪療養院,也是黑手黨最奢靡的「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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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秦珊就和狄安娜,沃夫在客廳裡嚴謹兮兮地分析了一下明天要走的路線,三個半吊子,一點間諜技巧都沒有。
硬闖肯定不行,得想個方法混進去。
直至此刻秦珊才明白奧蘭多吐槽她的那些話都是真相,她這會的情況擺明就是智商不夠用。
「那個療養院大嗎?」秦珊問狄安娜,她對莫斯科一帶都很熟悉。
紅發女人手肘架在沙發:「很大,裡面的設計非常豪華,堪比冬宮,差不多一個小型藝術殿堂級別的建築物。那邊居住的大多是政客名流富商,所以肯定是守衛森嚴密不透風。」
秦珊兩手撐在大腿上,深深吸了口氣:「這樣吧,我們明天先去療養院附近探探情況,然後再做打算。」
狄安娜用一種很微妙的眼神瞄秦珊:「你現在像個領導者。」
秦珊撥了撥劉海,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充其量算領導者的夫人,只是在救自家男人的事上比較有積極性而已。」
沃夫大尾巴連搖:「就這樣吧,女士們先去睡覺,我來守夜。」
狄安娜瞥他,問:「你到底是有獸性的紳士還是有人性的狼狗?」
黑狼沒急著回答她,只轉了個身子,走向門口,在用大毛爪子勾上門的前一秒,他探頭探腦進來說:
「奧蘭多在的時候,我就當一條安於現狀的狼;現在奧蘭多不在這裡了,我就必須成為一名負責任有擔當的男人。」
它剔透的金色眸子裡滿是正直嚴謹。
秦珊感動得皺起眉:「沃夫,等把他成功救回來之後,我一定犒賞你好多好多的肉丸子!」
正直嚴謹的某黑狼一秒變臉,唰一下吐出粉舌頭,舌尖還垂著一滴不明透明液體:「真噠?」
秦珊點頭:「嗯!」
沃夫「HO~HO~HO~」地關上門。
別問我一匹狼為什麼會發出HOHOHO的聲音,吃貨永遠是這個世上最容易滿足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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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三個人在麻雀山地鐵站下車。
今天是個大晴天,碧空如洗。從燈光濃郁的地鐵站來到地面上的前幾分鍾,秦珊都被白茫茫的日頭刺到睜不開眼。
這個地鐵站離薩茨兒童音樂劇院和莫斯科國家馬戲團很近,馬戲團是狄安娜兼職的地方,所以兩人一狗都背著包,帶著鴨舌帽,用來遮擋部分面容,不至於途徑馬戲團的時候那麼容易被發現。
旅游旺季的關系,麻雀山一帶的旅行團有不少,秦珊牽著沃夫跟在這些稀稀拉拉的隊伍後面,甚至還依稀聽到了一些熟悉的北京腔。
游客永遠是最好的掩護,她們很快到達赫斯提亞療養院。也沒什麼情緒欣賞這座療養院的外觀有多華麗奢侈了,秦珊只關注著它的構造,統共三層,封閉式長方形建築,四面都有兩排廊柱,主門是一道大型拱門,顯得氣派又優雅。
門外的大草坪上有少許幾個人在享受日光浴,每個人都有固定護士的看護,除此之外,就是帶著皮草帽子作俄羅斯大兵扮相的安保人員,他們都提著步槍,手上動作筆直肅穆,看起來不容侵犯。
「正門是沒法走了,」秦珊壓了壓帽簷,吩咐狄安娜:「你去房子後面看看,然後發短信通知我後面的情形。」
紅發女人點了點頭,隨即故作漫不經心地朝指定地點走去。
她回頭看了看站在遠處的黑髮中國人好幾眼,她發現這個女孩潛力巨大,在一些事上出乎意料的冷靜果斷和充滿干勁。
目送走狄安娜,秦珊陷入難題,得想個辦法讓一個人先進去探探情況,不然三個人就算都能成功闖入但像個無頭蒼蠅那樣亂七八糟地浪費時間尋找還是會浪費時間引起敵方關注,畢竟她們的面孔都很陌生從未在醫院出現過,很容易在四壁埋伏的監控畫面中被察覺。
秦珊逼迫自己注意在露天草場范圍內活動的所有大活人,九點方向是一個坐輪椅的白發老頭,十點方向是個淺金髮女人在做舒展運動,十二點鍾方向是個小蘿莉在扔飛盤,兩點鍾方向……等等,倒回去,視線再次回到十二點鍾方向那個扔飛盤的小蘿莉身上,這孩子估計就4,5來歲,棕發卷曲,眼睛水汪汪的大,臉頰圓潤,像個肥嘟嘟的小貴賓泰迪。她每一次揮舞著小手臂把飛盤拋出一米開外後,都會吐舌頭把兩手縮在身前模擬成狗狗的樣子去揀回原地……
看到這裡,秦珊有了個主意。
她屈膝松開大黑狗項圈上的牽引繩,拍拍它的後頸:「沃夫,看你的了。」
大狗昂起尖尖臉,用水潤潤的金眼睛看向她:「嗯?」
秦珊用眼神示意:「那邊那個小姑娘,沖過去接她的飛盤,跟她打好關系,她應該能把你帶進屋子。」
沃夫循著她的目光望去,「嗯,知道了。」
「禮貌點,討喜點。」秦珊不忘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