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棄沮喪的放棄了打算。她猜測著他的年紀。蓮衣客的聲音像風,隔著這麼近的距離也像是一股風刮過,飄飄忽忽聽不真切。他的胳膊很有力,挾著她像挾本書似的輕鬆。聽他的語氣,他應該很年輕。他為何說他認識她的母親呢?
思索間蓮衣客已停了下來。他在松林中找了棵高大的枝杈放她坐好,離了她三尺靠在了樹幹上。樹很高,不棄害怕的抱緊了身邊的樹枝。松林間積著的雪簌簌落下,有一團落進她的脖子,涼得她打了個寒戰。
「很好,還能忍著沒有叫出聲來。」轉瞬間蓮衣客已靠近了她,解下斗蓬圍在了她身上。他的輕功很好,半點雪也沒有抖落。
他為她系披風帶子時,不棄好奇的看著他的手。莫若菲的手瑩白如玉,一看就知道是養尊處優的少爺。他的尾指和山哥的習慣相同,蓄有長長的指甲,戴著翡翠戒指,有份妖饒的美。蓮衣客的手指很長,指甲修剪的乾淨,指甲末端呈半月型的粉白色,看上去很舒服。不棄緊盯著他的手,牢牢的記住了這雙手。
蓮衣客輕躍而回,與不棄隔了兩尺的距離坐著。他抬頭望向遠方,月華灑落,露在外面的眉眼靜謐如夜。
不棄小聲的問他;「你帶我來這裡是可以好好說話嗎?」
他想對她說什麼呢?從樹縫之間隱約能看到凌波館,還能看到莫府重重的院落與屋簷。不棄往後看,淡淡月光與白雪映照下,身後的樹木藏在陰影之中。「你坐我對面是想看到我身後的樹林有沒有異樣對嗎?」
蓮衣客轉過頭,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不棄的敏銳讓他有些吃驚。他突想起她被關在柴房時顯露出的機敏,她從來都不笨。他靜靜地說道:「我只是在想,你不進王府我看不到好戲,是不是該現在殺了你。」
不棄毫無懼意,笑著說:「剛才在院子裡你就能殺了我,何必等到現在?」
蓮衣客看了她良久,身體懶散的靠著樹幹。他從懷裡摸出了一壺酒,湊到嘴邊喝了一口道:「你一直都這麼樂觀?如果被賣到青樓或是賣給五十歲的糟老頭子做第十八房小妾,而不是被家大業大的莫府認作義女小姐?」
被賣到青樓?賣給五十歲的糟老頭子做第十八房小妾?和賣給山區的傻子比哪個更慘?不棄沉默了會兒說:「被客人玩弄死,被糟老頭子作賤死。大不了一死罷了,都是一世的命。」
不棄全身罩在黑色的披風裡,臉有一半露在光影中,另一半藏於陰暗。她的聲音很輕,像片雪花飄進了蓮衣客的心裡。只一點沁涼卻讓他難受不己。他緩緩說道:「沒有進王府做高高在上的郡主,你失望嗎?對你父王失望嗎?」
不棄脫口而出道:「不!」
「為什麼?莫夫人的義女,莫公子的義妹難道比得上堂堂正正的郡主?在莫府是寄人籬下,回王府是自己的家。娶妻取門楣,莫府再有錢,也是商賈之流。」
不棄笑了笑道:「在莫府也許能平安一世,回王府哪天被整得丟了性命。不棄自小被乞丐養活,當丫頭長大,能有今日莫府小姐的境遇,不敢太過貪心。王爺的女兒也好,莫府認的小姐也罷,活著最好。」
「七王爺的骨血,為什麼不能去貪心想要多一點?」
不棄話峰一轉道:「你為何這麼關心我?你是我母親的什麼人?你說過你認識她,她是什麼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