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眾婢擔心不棄凍著了,屋子裡燒著三個火盆。不棄身上蓋著床厚棉被,被角掖得緊了,不棄像即將破蛹的蠶,從厚厚棉被筒中露出一個小腦袋來。她的臉被熏得紅通通的,甚是可愛。
陳煜看她臉色紅潤,鬆了口氣。他擺手讓青兒出去,走到床邊坐下溫和的問道:「不棄,身體可有不適?父王也很擔心你。」
正在氣頭上的不棄激憤的想,他憑什麼擔心她?她都是莫府的人了,關他什麼事?不棄連眼睛都沒睜開,懶洋洋地說:「多謝世子關心。勞煩稟報王爺,大冬天我落進湖裡也沒事。現在醒了,喝碗熱湯精神就恢復了。大過年的,世子總往王府跑,會招人說王府閒話的。」
她閉著眼睛,眉毛一跳一跳的,臉上神情越看越有想拎起她的衣領扁她一頓的沖動。自己去御醫府中逼請著人著急趕來,折騰了一天一夜就為了聽她含沙射影指桑罵槐?若不是看在她和他有血脈之親的份上,若不是看她從小被拋棄淪為小乞兒的份上他會在莫府守著她醒來?
陳煜忍不住譏道:「自己跑松林裡凍暈又是做給誰看呢?既不在意父王,又何必大過年的三天兩頭出事?實話告訴你,進王府的念頭趁早打消了。父王能讓你擁有莫府小姐的身份,能讓你將來可以嫁個好人家過安生日子也就看在這點血脈親情上。想想你從前過的日子吧,人太貪心只會得不償失。」
他的話激得不棄嘩的掀開被子坐起身。她怒視著陳煜道:「誰說我想進王府來著?誰說我想與你們沾親帶故的?誰說我想做莫府小姐的?我現在走,你們別攔著我啊!」
她跳下床找鞋穿了,氣呼呼地找到外袍披上。
陳煜也不攔她,抄著手悠然說:「新年裡頭把身世可憐的小姐生生趕出府去。莫府背不起這個名聲。我不攔你,莫府也不會讓你走。莫若菲若是知道你想離開,多半會下令禁足,你以後想要出院子一步都不可能。」
他赤裸裸的威脅氣得不棄渾身發抖。她知道陳煜的話不假,要是莫若菲不讓她出去,圈在這個小院子裡,她還不如去撞牆。不棄越想心裡越苦,又下不了台,操起桌子上的茶壺摔過去,破口大罵道:「黃鼠狼給雞拜年,你不情願來,我難道情願見你?出去!」
罵出這句話,她往地上一蹲哇的哭了起來。
哭聲驚動了房外的人,莫若菲一早吩咐不得打撓世子和不棄。眾婢面面相覷不敢進去,豎起耳朵聽房裡的動靜。
陳煜見不棄傷心至此,心裡也有些後悔,伸手去拉她,輕聲說:「沒有人為難你。何必自苦。」
不棄打開他的手,扯開了喉嚨乾嚎。她不能負氣出走,她也沒有和陳煜叫板的本錢。下不來台她只能哭鬧耍賴。不棄自小跟著花九行乞,裝可憐是拿手本事。她邊哭邊數落身世。從娘不要爹不認,喝狗奶睡狗窩說到打霜落雪洗衣幹活,冬天嚼白菜啃蘿卜。把自己說得比白毛女還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