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著碗珍惜的喝完最後一口麵湯,她連蔥花都挑著吃了。不棄滿足的拍了拍肚皮,從座位上跳起來。她端著碗走到灶台旁笑道:「多謝大叔的麵和雞蛋,太好吃了。我幫大叔收拾吧。」
不顧老板的阻擋,不棄挽起衣袖麻利的洗碗刷灶台。
老板封了火後笑道:「真是個勤快的孩子,快回家去吧!」
他和藹的看著她,唇邊的笑痕很深。那張布滿艱辛生活痕跡的臉讓不棄下了判斷,這是個善良樸實的老人。也許,他能幫她度過這一晚。
不棄用力一咬唇,眼裡泛起了淚光。她輕聲說道:「大叔,我能不能在店裡睡一晚?我是來望京城尋親的。我沒有找到親戚家,身上錢不多,不敢去住店。」
看到老板猶豫,不棄掏出剩下的銅錢塞進他手裡道:「大叔,我就這麼多錢,你先拿著。明天你來店裡看到沒有損失再還我。求你了,大叔。」
麵館裡只有幾張破舊桌椅,也沒有什麼可被偷的。老板望著不棄哀求的目光,軟了心腸。他把錢還給不棄道:「店裡沒有床和被蓋。」
不棄大喜,抱著披風道:「灶台暖和,我在灶台下蜷一晚能行。窮人家的孩子只要有個能擋風的地方就行了。我不會著涼的。謝謝大叔!」
老板關了店門,蹣跚著離開。他回頭看了眼麵館,搖了搖頭想,她連一吊錢都沒有呢。找不到親戚的話,這丫頭咋怎麼辦哪。
莫若菲能跟著車轎的蹤跡找到大石橋。現在各坊已經關坊了,就算他找來南下坊,客棧裡找不到人,他也沒辦法挨家挨戶的搜。明天元宵節,南下坊這一帶游人如織,她能趁著人多離開南下坊,去別的地方找間屋子租住下來。不棄得意地笑起來。
她將披風攤在灶台上烤著。小麵館只有她一個人,靠著溫暖的灶台,不棄靜下心回想著和興源當鋪掌櫃的對話。
不對呀?掌櫃的聽到她找竹先生時沒有吃驚和奇怪。他為什麼還要給她一吊錢呢?開當鋪的隨時都能遇到貧苦人去典當東西,難不成來一個窮人就發善心給一吊錢?如果掌櫃的認識竹先生,為什麼他像是沒有聽懂她的話,打發她走呢?
她摸著漸漸被烘乾的披風,白色的鶴羽捻線光滑如水,黑色的黑狐狸毛溫暖厚實。不棄想起伙計的話來。蓮衣客用這種黑白二色的披風是為了方便隱藏蹤跡。尋常人少有用這種黑白二色的披風。如果她拿著這件披風去織紡查訪,她能找到蓮衣客的蹤跡嗎?
現在莫府應該大亂了,莫若菲會把這件事稟報七王爺嗎?知道她失蹤,七王爺會有什麼反應?會不會大肆搜查?
諸般思緒在不棄的腦袋裡打轉。她裹著披風,眼前又浮現出蓮衣客替她結披風帶子的那雙手。他在天門關像神一般降臨在她身邊,把她從黑衣女子的鞭下救出。那一刻的形象在她腦子裡無比清晰。她撫摸著脖子上的銅錢輕聲說:「我現在走了,你還能找到我嗎?」
靠著溫暖的灶台,不棄漸漸的睡著。
「咚,咚咚!」
店門有節奏的被叩響。
不棄悚然驚醒,會有什麼人深更半夜來敲一間破舊小麵館的門?難道是莫府的人搜來了?如果是莫府與七王府聯手找人,巷子裡沒道理這麼清靜。是老板的熟人朋友嗎?她操起根擀麵杖顫著聲音問道:「誰呀?麵館關門了。」
木門的門栓被緩緩撥動,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不棄嚇得倒退一步,跌坐到地上。手緊緊的握住擀麵杖,驚恐的望著門口的不速之客。
來人手裡提了盞燈籠閃身進了屋,反手掩上了房門。他把燈籠放在木桌上,從腰間取了煙桿,點起一鍋煙來。
不棄失聲喊道:「掌櫃的!」
來者正是興源當鋪的掌櫃。他吧嘰了一口煙幽幽吐出,慢吞吞的說:「風動幽竹山窗下,花燃山色紅錦地。是這句詩對嗎?」
竹先生?不棄被他的話驚得半晌沒有言語。她激動的看著他,目中湧出狂喜:「你就是竹先生?你是從當鋪裡一直跟著我嗎?是不是我在當鋪門口和伙計糾纏時被很多人看到了,怕引人懷疑,所以才不出現?」
掌櫃的沒有否認他一直在暗中跟著不棄。他溫和的看著不棄道:「我不是竹先生。你可以叫我一聲海伯。」
他不是?不棄脫口而出道:「你怎麼知道這句暗語?你究竟是什麼人?」
海伯輕歎了口氣道:「你又是什麼人呢?是誰告訴你這句詩,又是誰叫你來興源當鋪找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