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煜去明月山莊別苑的時候,七王府側妃甘氏的馬車也到了莫府。
春陽溫暖,不棄的咳嗽已經好了。只是人提不起精神,懶懶的躺在軟榻上曬著太陽。半睜著眼睛也不知道是在看天上的雲彩還是看偶爾飛過的鳥。
凌波館裡只留下了靈姑和忍冬,諾大的院子少了人聲,只聽到麻雀嘰喳的聲音。原以為人少了海伯來尋她機會更好。然而不棄卻拿到了一張紙條。
一個雜役送食材前來,悄悄塞進她手裡的紙條。上面寫著:風動幽竹山窗下,陽春四月踏春歸。
天氣什麼時候才會暖和?四月什麼時候才會到來?不棄擁緊了毛氈。這場病來勢洶洶,好象把十四年的病全加在一塊得了。她瞇縫著眼睛瞧著天上盤旋的飛鳥想,在莫府繼續蜷睡上一個多月,她會漚成壇子裡的老泡菜了。
打了個呵欠,她無聊地閉上了眼睛用睡覺打發時間。忍冬體貼的把毛氈往上拉了拉,見她無精打采禁不住暗暗歎了口氣。
「不棄!瞧我弄什麼來了?」
「小姐,表少爺來了!」忍冬驚喜的說道。心裡直念阿彌陀佛,能給安靜的凌波館帶來生氣的只有表少爺了。
不棄懶洋洋地睜開了眼睛。
雲琅穿著身紫紅色的箭袖長袍,帶著爽朗的笑容向她走來。他身後是湛藍的天,金黃色的陽光灑滿了肩頭,神采飛揚。她不禁有些羨慕雲琅身上顯露出的活力。
「雲表哥,能不能帶我出去玩?在院子裡我總是想睡,越睡越沒精神似的。」不棄微仰起了頭企盼的望著他。
「等你再好一點,天氣再暖和一點再說。」
不棄失望的歎了口氣,垂下了眼眸。她對雲琅說的八仙故事毫無興趣。對他提了劍在院子裡舞得虎虎生風也無興趣。雲琅把她當成小孩子哄,但她的心智已經不是個孩子了。
雲琅心中不忍,放軟了語氣哄她道:「不棄,我每天都來陪你玩好不好?等你身體再好些我就帶你出府去。你瞧我今天帶什麼來了?」他興沖沖的放下手中的綿紙的竹條,神秘的說:「今天我給你做孔明燈。到了晚上放了很好看的。」
不棄的目光情不自禁的望向了牆角的老梅樹。那兩盞兔兒燈早被風刮破了,靈姑摘去扔了。掛燈的人不會再來,她為何仍忘不了他呢?也許做點事情比躺在這裡強。不棄撐起身道:「棉紙要如何裁剪?」
見她有了興趣,雲琅高興的告訴了她。他從腰間抽了把小刀,認真的削著竹蔑條。
手指碰到棉紙,不棄愣了愣,指尖在輕輕顫動。她伸出手,陽光下,纖細的指尖的確在抖。怎麼會是這樣?
她唯一苦練的偷技全靠這雙手。她的手從來不會發抖。
不棄抬起頭對忍冬道:「毛氈滑下去了。」
忍冬低頭拉毛氈的時候,不棄的手觸到了她腰間絲絛上掛著的小荷包。手指瞬間穩若磐石,輕巧的解下了荷包。
不棄的心情一下子好轉,她呵呵笑起來:「忍冬,你的荷包掉了。」
「真是呢。我明明打了個結都還是掉了。」忍冬拾起掉在軟榻上的荷包重新掛在了腰間,又細心打了個結。
再看自己的手,半點異樣也無。不棄鬆了口氣,倦意盡退,專心裁剪棉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