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母后

晚間纏綿的時候,他餵我水喝。

只是躺在他懷中,甘甜的水從他嘴裡渡來,一點點清涼滑入喉中,最後得了一個迷濛深吻。

沿著我的頸子細細啄磨,手已經探入衣內大力揉捏。

我止住他的動作,仰著頸子問:「剛才你吃的那是什麼?」

幽蘭送上來小小一盞雙耳簋,他慢騰騰的吃完了,漱了口,這才解衣回來。

他停頓,覷著我不說話,指尖在我裸露的肌膚上摩挲。

他執意要一場歡愛。

身體幾乎對折成半,他屈身跪著,目光灼灼的盯著交合處。

身體濕潤的很快,在他肆意的撞擊中發出滋滋的纏綿水意,他臉上有連綿笑意,把我架在他肩頭,俯身上來親我。

其實彼此都受不住這密集的歡愛,緊繃的身體一直在餘韻裡沉浮,痙攣無數次的肌肉已然開始酸楚,我只想他放了我,讓我能好好的睡一覺。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輕柔的聲響和低語低低掠過,夢裡有人貼在我身後,手擱在我腰間揉按,絲滑溫熱的身體相觸,彼此溫暖,彼此守護。

這夢時而甜,時而苦,時而輕柔如歌,時而喧鬧尖銳,時而繁花似錦,時而零落成泥,歸結至最後,卻是綿長幽然的清寂。

不知什麼小蟲極輕柔的一聲低吟,伴著滴漏的滴答聲墜在半空中。

這蟲鳴聲我在書本裡聽過,在我小時候聽過,在北宛聽過,此時此刻,在他的懷裡,我又聽到了。

輕柔的吻落在頸間,落在臉頰上,落在我發間。

他的眼清亮又朦朧,似睡似醒,吶吶的望著我傾身過來:「無憂。」

冥冥裡跋山涉水的一眼,自亙古至永劫的悸動,明明滅滅走不出的永暗,縈縈迴回在水一方的雎鳩。

我放鬆自己,讓他雙臂貼住我的脊背,把我完完整整的,無一絲罅隙的擁入他懷中。

柔軟的,乖巧的,順從的。

「不要為難銘瑜、母后。」我貼在他胸口,「我並不感激你扶銘瑜登基,但既然他已經在,我想讓銘瑜做他應該做的事情。」

「好。」

「別勾結烏邪奉來為難阿槮,阿槮自己可以做成他想做一切。」我攀住他的肩,「我欠他良多,此生已無顏再見,你別為難他。」

「好。」他的手在我身上流連,溫柔應聲,「我都答應。」

我花了許久力氣,做了許多事情,度過無數個無眠的夜晚,一直在告訴自己,我不愛他。

我淡薄自己對他的恨,淡薄自己的情感,無非是因為----恨有多深,愛就有多少。

喜歡他喜歡到連自己都絕望的地步,無論他做了多少錯事,只要一個纏綿眼神,一個甜膩尾音,就能輕而易舉把我拖入無法自拔的泥沼,在他的情感裡,逐漸窒息,失去自我意識。

人常說,女子目光短淺,無他,一為見識短,一為多情故。

我承認。

只是愈掙扎愈無可自拔,愈深陷愈痛苦,愈痛苦愈掙扎。

也許死,才是最好的解脫。

我又回到了星河苑。

幽蘭跟著我一起同來的,靛兒遲遲未歸,我問他討,他只是說,小丫頭年歲已到,該收拾收拾嫁人去了。

「我陪無憂一道去給太后請安。」他站在我身後看著我梳妝穿衣,皺眉道。

「不用了。」我平靜道,「我和母后自然有些體己話要說,也不須旁人在。」

我知遲早會有這麼一日。

母后神情異常憔悴,歸寧的公主突然在宮中銷聲匿跡,見到我時卻分外平靜,許久之後才顫抖著嘴唇道:「這是真的?」

我沉默。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母后顫聲道。

「在兒臣還沒長大的時候…」我答道,「很多年了。」

冰冷的,顫抖的耳光落在我臉上熱辣辣的,衣袍的掠動打翻了桌上的茶水,滾滾的傾在我裙上,洇濕了一朵繁複的牡丹。

「你可知道,他是個宦官,他是你的奴才。」母后顫抖著指著我道,「一個堂堂正正公主和低賤的內侍狎情,你可對的起自己,對的起列祖列宗?」

我昂著頭:「我知我負了所有人,可----我喜歡他,從我小的時候開始,我就喜歡他,母后,你知道麼?」

「你喜歡他,你知道什麼是喜歡麼?你知道他是什麼人麼?你知道他做過事情麼?」母后怒道,「他背恩棄主時,你忘記你哭成什麼樣了,他與皇后帷薄不修,你可知道,他篡權擁兵,你可知道?」

我點點頭:「我都知道。」

母后失望的看著我良久,頹然道:「你當時遲遲不肯擇婿,是不是因為他?」

我木然的點頭。

「無憂,你瞞母后瞞的好苦啊。」母后落下幾滴淚,「天下好男兒千千萬萬,你何苦來哉?」

「那阿槮呢?」母后道,「你已嫁為人婦,你將阿槮置於何地?」

我抬起頭望著母后,目光澄透:「兒臣自會給他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