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元七三三年六月十八日
到了第十一天早上,那雷可夫走到斥候部的演武廳,神秘兮兮的拉著陳信和王仕學到一旁,低聲的說:「記不記得我說過要替你們做武器?」
兩人聞言點點頭對視一眼,心想難不成作出來了?但是那雷可夫又是兩手空空的,這是什麼意思?那雷可夫不再說話,引著兩人離開演武廳,鑽到自己的寢室中,三人盤膝坐下。
王仕學心急,連忙問:「你做了什麼?」
「別急,聽我說,你們知不知道卓卡是怎麼來的?」
陳信倒是不知道,王仕學回答:「不是在兩百餘年前無皇五世命名的嗎?」
他也只知道這麼多。
那雷可夫皺眉:「我是問材料,你們知不知道怎麼來的。」兩人搖搖頭。
那雷可夫得意的說:「我本來也不知道,不過在兵工部的休息室,一堆供試作的材料中,發現了一樣奇怪的東西……」
王仕學打岔說:「那跟武器有什麼關係。」
那雷可夫搖搖手:「當然有關係。我發現那東西是一種生化材料,想起上課時提過斥候部的標準武器就是用生化材料,作起來比較耗費時間,所以好像放了很久沒人動,拿起來一看……」
那雷可夫兩手張開比了比,「……大約是這般大小,將近二十公斤,正準備動手切割的時候,忽然覺得怪怪的,原來……」
那雷可夫聲音壓的更低,慢慢說:「原來是智慧型的生化材料。」
「你是說,卓卡就是用這種東西作的?」陳信問。
「絕對沒錯,那時我發覺那東西對切割、穿刺等等刺激會有無意義的反應,我用元素搜查法,找尋他的智慧中心,發覺竟然沒有智慧中心。」
「那就應該不是卓卡啊?」王仕學有點不耐煩了。
「這你就不懂了!」說到元素性質,那雷可夫可是權威,王仕學只好乖乖閉嘴。
那雷可夫繼續說:「因為卓卡的大小不同,智慧中心的功能也不同,所以我判斷卓卡的主要材料一定是這種東西,然後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將各部分的反應神經牽繫起來。」
「牽繫不起來不就跟普通的生化材料一樣嗎?」陳信問。
「開玩笑,我那雷可夫豈會這樣認輸,我馬上運用元素搜查法查看卓卡的構造。」
「這艘卓卡?安妮?」王仕學訝然失聲。
「噓──小聲點。我發現原來卓卡的聯繫系統其實和人類差不多,不過在查探到智慧中心的時候,被安妮的防禦系統發現了,還好我逃的快。」
那雷可夫吞了一口口水,繼續說:「所以我那時沒查出卓卡的智慧中心是如何設計,不過既然知道是以生物形式設計,就難不倒我,所以……」
玩起武器,那雷可夫真是天不怕地不怕,陳信越聽越奇,連忙問:「那後來呢?」
「後來我取了一小塊,試了半天,才發現只要將做好的神經叢結合,再加以有機化,因為本來就有電路聯繫,它就會自動組織成智慧中心,而且還有回應。」
「回應?你說回應是什麼意思?」王仕學奇怪的問,卓卡一向只接受指令的。
那雷可夫得意的笑了兩聲:「就是說會拒絕你的指令。」
「那不是麻煩了嗎?」王仕學問。
「不,該說更像人類了。」那雷可夫回答。隨後四下看了看,謹慎的伸出右手的手掌。
兩人仔細的望向那雷可夫的手掌,看來看去還是空無一物,忽然由那雷可夫的衣袖中探出了一根拇指粗的乳黃色半透明物體,伸出來的部分大約十公分,後半還隱藏在那雷可夫的袖中,不知道有多長。
陳信與王仕學盯著這根無以名之的東西,只見那東西在那雷可夫的掌心直立了起來,搖了兩下,彷彿向兩人打招呼,這時那雷可夫說:「你們看這個。」
只見那雷可夫左手的手掌取了一塊金屬出來,接著說:「這是一小塊鐵,要是想把他轉換成鎳,因為原子序只差兩個,以我的能力大約需要二十分鐘,可是你們看。」
那雷可夫將兩手靠近,那個乳黃色的小東西忽然向著鐵塊一撲整個包了起來,過了數分鐘,小東西忽地又張開變回原來一根拇指粗的小棍。
兩人再看那塊鐵塊,不!現在已經變成鎳塊,再望向那雷可夫,只見他對兩人得意洋洋的微笑說:「怎麼樣?」
兩人疑惑的對看數眼,王仕學懷疑的問:「你做了一個元素轉換器?」
那雷可夫得意的笑容當場消失,急急的說:「你們還看不出來嗎?這是一個超越智慧卓卡、能夠自由變形,還能夠能力增幅的劃時代兵器!」
一頓又接著說:「你們看,原來以我的能力需要二十分鐘才能完成的事情,加上它的幫助,只需要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時間,也就是它將我的能力提高了三到四倍。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和它的能力結合在一起,心意相通,更能增加客觀的判斷……」
「等一下,你和一根麵條心意相通?」王仕學還是不信。
「不然你們試試。」那雷可夫好像真的火了,手一伸,意思是叫兩人碰碰看,接著說:「只要接觸到就可以。」
兩人手一伸,碰觸到小東西上,兩人毫無所覺,片刻,王仕學手先縮了回來,開口就說:「那雷可夫,你開的玩笑不好笑!」這時陳信也縮回手,向著那雷可夫搖搖頭。
那雷可夫一臉訝異,連忙說:「等一下,陳信你催動內息試試看。」他心想似乎陳信還有一點相信他的話。
陳信再伸出手,依言略為催動內息,忽然兩人一震,陳信與那雷可夫兩手向後彈開,王仕學還來不及奚落,那雷可夫已經在叫:「怎麼會這樣,不該是這樣的,它不願意與你們通訊。」
隨著往頭上的櫃子一拉,跌落了兩根比手臂略為粗長的乳黃色棍子,那雷可夫哀哀的說:「我都做好了,還沒試而已,怎麼會沒用?明明催了內勁就有反應的……」
王仕學搖搖頭說:「算了,陳信我先回演武廳了。」低頭出了房門。
陳信心中不忍,舉起了兩根棍子拋了拋接在手中,大概一根差不多將近十公斤,心裡也是不解,陳信是相信那雷可夫不會無端開這種玩笑,不過他說的效果為什麼看不出來呢?明明不過是兩根棒子嘛。
這時那雷可夫還在那唸:「明明那時一催內勁就有效的啊……」
陳信心中一動,兩手將內勁催了下去,忽然覺得一股奇怪的感覺由手心傳來,陳信忽然有喚醒兩個心靈的感覺,就在同時手上的兩根棒子忽地一軟,滑過手心,順著手臂鑽入衣袖,溜到了陳信的胸腹前後包圍了起來。
陳信大驚失色,正想運勁震開這兩個怪物,忽然感到這兩個心靈傳來一種孺慕的感覺,彷彿兩隻出生不久的小狗正依偎著自己,不願分開,陳信的內息不由得一緩,這時那雷可夫的聲音傳來:「咦!就是這樣,陳信,你做了什麼它們怎麼忽然聽話了?」
陳信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如何回答?只好搖搖頭說:「我沒做什麼啊。噢,我運了內勁送進去……跟這有關嗎?」
那雷可夫連連點頭,說:「對、對,我那時也是這樣,然後它也是鑽進我的胸前,足足二個小時後才敢探出頭來。」
那雷可夫一面將手探往陳信的胸前,一面說:「陳信,我摸摸看……」
陳信知道那雷可夫的意思,點點頭,那雷可夫將手伸進陳信的衣內,這時陳信忽然覺得被那雷可夫接觸到的左半塊,清清楚楚的傳來拒絕的感覺;右半塊似乎也察覺到,同時傳來恐懼的感覺,似乎那雷可夫的手是一種可怕的東西。
陳信心中不忍,正要叫那雷可夫將手抽回,忽然覺出那雷可夫送了一絲的勁力進來,馬上發現胸口一震,左半塊將那雷可夫的手彈了出去,而這時左半部傳來更為厭惡、難過的訊息,右半部似乎又驚又怒,兩邊同時驚跳不安。
陳信越來越覺得像是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依偎著自己,正害怕的哭泣,不由得將雙手置於胸腹間緩緩的撫動,一面心中呼喚著:「別怕,別怕。」才慢慢覺得,兩個心靈驚恐的情緒似乎慢慢平定,又回覆原來一片溫馨的感覺。
回頭看那雷可夫,見他一臉疑惑的看著陳信說:「奇怪,你成功了嗎?」
陳信苦笑的回答:「它們好像很怕你。」
那雷可夫聞言大怒:「怕我?這兩個小子難道不知道是我把它們做出來的嗎?你們兩個臭小子給我滾出來。」
那雷可夫對著陳信胸口大罵,要是有人在旁,八成會以為是在罵陳信。
陳信胸口又起了反應,連忙對那雷可夫說:「別大聲嚇壞了……」一時陳信自己也愣住了,難道要說「孩子」嗎?
那雷可夫冷靜了下來,思索片刻才恍然大悟的說:「我明白了!」接著說:「這種智慧系統,是一種認主的系統。」
看陳信似乎不瞭解,那雷可夫比手畫腳了起來:「有些鳥類在破殼而出的時候,看到的第一種生物就會當作是自己的母親,連真正的父母也不認得,它們就是這樣,破殼的關鍵就在於送入的內勁,從此它們結合了你的能力,不願再接受其他人內息的試探。」
「那為什麼它們那麼怕你呢?」陳信心想,剛剛自己和王仕學都有碰那雷可夫的小東西,也是讓他們兩人碰啊。
「它們現在就像嬰兒,陌生的事物會十分的恐懼,應該幾個小時後就會好一點。」
「那麼快?」陳信有點不相信,嬰兒長的哪有這麼快。
「不要忘記,你們的心是連在一起的,你所有的思考,都會進入它們的智慧中對它們教育,所以心智的成長會很快。放心吧,當初我三個小時就教的它敢面對這個世界了。」
「那麼說,王仕學的……」陳信心想是不是該分一個給王仕學,轉眼間兩個心靈又傳來無奈和害怕的感覺,陳信只好將這個念頭壓下。
同時聽那雷可夫說:「來不及了,它們一定不願的。算了,誰叫老王不信?別管他!」想想又說「對了陳信,你該替孩子們取個名字了,我這個叫……小黃?不好、不好,聽起來像小狗……小蛇?小條?……」
陳信不管那雷可夫取什麼名字,心中正在混亂,莫名其妙多了兩個認自己做爹的孩子,以後還要拿來當武器,這麼匪夷所思的事那雷可夫也搞的出來,以後是不是該跟他保持距離?
陳信歎了一口長氣,向正在想名字的那雷可夫打了招呼,離開這間房間,回到自己的寢室,想著自己該要怎樣才能讓孩子快快長大?
到了寢室內,陳信枯坐在床上,心中想著,這麼軟綿綿的東西要怎麼拿來當武器?當鞭子嗎?轉念又想,自己如果算是他們父親的話,這算是個單親家庭了,不過說來奇怪,那雷可夫的能力是很不錯,但是如果像他說的這種劃時代的兵器,怎麼可能沒人做過,又不是什麼太特殊的東西,不過是卓卡的材料嘛?
咦,記得剛來安妮上的時候,魏其慮組長說過一樣叫做「引力增幅器」的東西,難道這塊是整個卓卡最重要的一部分嗎?不可能啊,重要的東西怎麼會讓那雷可夫找到,他不會是哪兒偷來的吧?
不過自己也操縱過卓卡,卓卡的智慧中心明明沒有這種能力的啊,通常一般的智慧中心最多不過能把所接觸、所觀察的事物通知操縱者,由操縱者下指令執行而已,聽說軍中的卓卡還加上「指令輸入」的功能,雖然不大明白是什麼意思,但是跟現在這兩個是絕對的不同,想了想陳信按下電信收發機,安妮上的智慧中心傳來等待輸入的訊息,陳信向著收發機說:「請接參謀部薛乾尚。」
「您好,我是薛乾尚。」
「乾尚,是我阿信,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這麼急,什麼事?」本來在數小時後,陳信與薛乾尚就有約了,難怪薛乾尚覺得奇怪。
「你知不知道卓卡上所謂的指令輸入是什麼意思?」陳信心想可能薛乾尚會知道。
「那是指卓卡的智慧中心在製造的時候,所加入的情況指令,簡單的就像啟動和停止時的警告鳴聲或是食物系統等等的運作,特殊的比如說駕駛員昏迷或是不能運算元小時,卓卡會在發射回歸訊息的基地中自動選擇最近的地方求救,當然駕駛員也可以輸入一些指示,比如說駕駛員休息時該往哪個方向,或是多久之後叫醒駕駛員等等……」薛乾尚慢條斯理的回答。
「等一下,回歸訊息是幹嘛的?」陳信不懂的事蠻多的。
「回歸訊息是指不怕暴露出位置的基地,不斷散發出來的電訊波,這種電訊波是專門用來讓卓卡認路回家的。」薛乾尚嘗試用簡單點的說法。
「噢……」
「阿信你問這幹嘛?又沒有讓你去駕駛戰鬥卓卡。」
陳信心想正是一言難盡,等一會兒兩個小傢伙敢出來的時候,用看的比較快,於是回答:「嗯,晚上見面再向你細說好了。」兩人隨即結束了通訊。
陳信心裡越想越不對,再度走出房間,來到那雷可夫的寢室。走到門前,那雷可夫正推開室門,抬頭一見陳信,高興的說:「你來的正好,我正想找你。」說著又退回房去。
陳信鑽入房中,見那雷可夫伸出手掌喜孜孜的說:「陳信,我叫他小雷,你覺得怎麼樣?」這時那根小東西鑽了出來,左搖右擺似乎也很高興。
陳信遲疑的說:「小雷?」這時小東西猛的一探,直伸到陳信眼前,前端兩公分向下點了點,似乎在向陳信點頭。
小雷身體拉長,但是也跟著變細,陳信想笑又笑不出來,對著那雷可夫說:「那雷可夫,你先把……小雷收回去好不好?」
那雷可夫還沒說話,小雷已經縮了回去,那雷可夫接著說:「小雷說你討厭它。」
陳信愣住了。那雷可夫接著說:「我告訴他不會,可是小雷不信。」
陳信頭越發大了,不信?還有這種事?只好說:「不然,讓它……讓小雷出來吧。」
小雷馬上又鑽了出來,盤旋到陳信的手掌,隨後在室內四處游移。不過一端始終連在那雷可夫的手腕。
陳信看了有趣,對那雷可夫說:「你怎麼不讓它自由自在的移動,抓著他幹嘛?」
「不是。」那雷可夫回答:「小雷是依靠著我的能量而思考、移動,離開它就動不了了。所以它也不會願意離開我,總有一部分留在我身上。」
啥?那不是說自己身上的也是這樣?
那雷可夫繼續說:「不過平常小雷耗的能量很少,比起我們移動同質量的物體還輕鬆,因為它的能量消耗不是用燃燒來產生,所以也不會有廢物排出的困擾。對了,你怎麼忽然來了?替兩個寶貝取好名字了?」
陳信這才想到自己來的原因,連忙說:「那雷可夫,你想這種東西怎麼會放在那沒人管?」
「我哪知道?放在那裡的都可以用啊。」那雷可夫聳聳肩。
「我的意思是,這種東西要是不珍貴的話,一定到處都見得到像小雷的東西,雖然你的能力很強,但是應該也不是只有你做的出來啊。」
那雷可夫想一想說:「也對,不過管理的人說,放在那就可以用的。該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呀。小雷,不行!」
最後一句是對小雷說的,原來這時小雷正移到那雷可夫頭上的櫃子中,陳信只見那雷可夫一叱,小雷就咻的一聲縮回那雷可夫身上,然後又緩緩的鑽出來,陳信還沒問,那雷可夫就先行解釋:「小雷想穿破櫃子看看,也沒問我一聲,但是我自然會知道:我看似乎來不及阻止,只好內息一收,這時它就會收回原來的樣子。附在我的胸前,只能思考,我告訴它不能亂來,再放它出來。」
陳信一聽忙問:「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收束內息,身上的這兩個也會掉出來變成兩根棍子?」
「不是,是變成現在的樣子,附在你的胸前。」那雷可夫回答。
陳信發覺只要心裡一想把這兩片東西去掉,它們就傳來無助、害怕、懇求等等的感覺,實在令人不忍,陳信終於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雷可夫接著說:「我們剛說到哪了?噢,對了,你說我不該找的到這麼好的東西?那也有道理,咦,會不會有缺點啊?」
陳信雙目一瞪那雷可夫,什麼意思?叫我用了才說會不會有缺點?
陳信還沒罵出口,這時寢室外的擴音器傳來嗚鳴叫聲,兩人一分辨,卻是集合的聲音,兩人一邊行動,一邊想,大概是快要到達鳳凰星了。
過不多時,陳信與那雷可夫趕到大廳,因為陳信等人不是二等士兵就是一等士兵,位子都在最後頭,向後走去,王仕學已經先到了,兩人自然而然在王仕學身旁落座。
王仕學看到兩人,忍不住的說:「你們還在研究啊?」
陳信心想這麼說也對,於是向王仕學點點頭,王仕學兩眼一翻,做出一個受不了的表情,不再作聲。
陳信正想向王仕學解釋,但是這時整個大廳忽然安靜了下來,陳信向前一望,心想今天大概要見到本艘卓卡的船長了。
在一些大會前例行的事項後,果然船長站上了台前。
船長年紀大約過了八十吧?已經有了中年人的福態,小腹有點突了出來;通常軍人都是做到一百歲以上退休,再享受四、五十年的退休歲月,船長大概再過個二十年也該退休了。
船長先不能免俗的說了些鼓勵的話,這才邁入正題,只聽得船長說:「再過兩天,我們就將進入鳳凰星的衛星軌道,接受上級的指令行動,各位都知道,我們已經算是第三批支援的部隊,會不會投入戰場還不一定,不過現在我先向大家說明一下鳳凰星的戰況。」
陳信心想,第三批了?那父親該算是第一批了。
船長目光掃視了全場一眼,繼續說:「大家都知道,我們的軍隊在十來天前,一次犧牲慘烈的攻堅戰,已經將一座超大型對空雷射攻下,而敵人也將大部分的軍力集中應戰,雖然在鳳凰星上我軍與敵軍比較起來,我軍算少數;還好我們尚可運送人員和物資,以逐漸的擴大戰果。」
「剛剛最新的消息傳來,在兩天前,我軍在敵人重重圍困之下,以地面攻擊,浴血苦戰,已將原有的收復範圍拓大了六倍!」台下眾人一時忍不住胸口熱血上湧,鳳凰星上的我軍是多麼神勇。
船長接著說:「也因此,鳳凰星上將需要更多的人手,我們也非常有可能被派遣下去支援,如果真的有這個機會,各位!這就是我們替戰死的袍澤復仇的機會了!鳳凰星上還有數百萬的軍民等著我們去解救。」
數百萬?鳳凰星不是一個流放星嗎?這數十年來已經流放出了上百萬的罪犯了嗎?大概是加上軍隊的數目吧,那麼鳳凰星的叛軍人數一定不少。
陳信轉念又想,父親不知道有沒有事,問薛乾尚也沒有答案,萬一……陳信真不敢想下去。
這時台上的船長依然在說一些激勵軍心的話,陳信無心再聽,心想,直到自己快失去父親的時候,才忽然明白,原來老爸對自己是那麼的重要。
就在這時,陳信忽然感受到身上的兩片心靈在呼喚自己,它們聲音交雜的叫:「父……親……,老爸……,別難過,父親……爸爸…」
陳信只差沒嚇的跳起來,之前它們只能簡單的傳遞情緒的反應,怎麼忽然間能說話了?心裡又想,大概是感到自己在想老爸,而又把自己當成它們老爸,於是出言安慰。
這時左胸的心靈又放出的訊息:「爸爸,對了!…猜對了。」右邊的心靈這時卻傳來疑問:「老爸,左邊的那個傢伙比我重半公斤!」雖然語焉不詳,陳信知道它指的是左邊的半塊。
左邊的接著說:「對了,右邊那個傢伙也說對了。我重半公斤,我重半公斤,我這個傢伙比那個傢伙重半公斤。兩個傢伙不一樣重。」話倒是越講越順,不過講話的文法很奇怪。
陳信忍不住真的拿出作父親的架子責備它們:「什麼傢伙不傢伙的?」
右邊的心靈又搶著說:「老爸自己都叫我們傢伙。」
陳信一時間倒是啞口無言,它說話還真直,自己倒真的都是說這兩個傢伙,這時左邊的有點害怕的問陳信:「爸爸,是不是我們錯了?」
陳信心中告訴他們:「是我錯了,我該幫你們取名字。」
兩邊的心靈同時靜默了下來,只傳來期待的感覺,陳信心想,右邊那個似乎比較性急……急……?叫他吉吉好了,左邊的似乎蠻快樂的,叫他樂樂好了,還沒叫他們,兩個已經吵開了。
一個在叫:「我是吉吉,我是吉吉……」
另一個在比大聲:「我叫樂樂,我叫樂樂……」
陳信馬上頭大,心中大叫:「停!」
兩邊忽然安靜下來,樂樂悄悄地說:「爸爸生氣了。」
吉吉跟著說:「樂樂太大聲了。」
樂樂馬上不依:「吉吉也有吵。」
陳信又好氣又好笑,心說:「你們輪流說話就很好。還有,我在聽別人說話的時候,你們別說話。」
吉吉和樂樂倒是乖巧的應:「是,老爸。」
不過吉吉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不過老爸現在沒在聽船長說話。」
陳信正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句話似乎有教訓老爸的嫌疑,這時王仕學在旁碰了陳信一下,皺著眉頭悄聲的說:「陳信,你沒事吧?」
原來適才陳信雖然和吉吉、樂樂對話,但是因為是以心靈相通,所以只是在數秒間的事,而這數秒中陳信的神色百變,先是吃了一驚,然後又是高興,又是生氣,還加上幾分好笑,難怪王仕學在一旁覺得不對勁。
陳信向王仕學尷尬的笑了笑示意沒事,定下心神聽船長說話。只聽船長慷慨激昂的演說正要終結,陳信聽到後面幾句:「……所以我們就算拋頭顱、灑熱血,也要將鳳凰星上的眾多同胞解救脫離叛軍的魔掌。」
這些話挺熟的,陳信轉念又想,吉吉、樂樂這兩個小傢伙,告訴它們當自己聽人說話的時候要安靜,倒真的蠻聽話的。
這時船長又說了:「另外我們這艘卓卡本來還擔負著一樣重要的任務,因為這是一件極機密的任務,所以只有我和副船長、參謀總長、控管總長、以及戰務總長五個人知道。但是卻出了一件意外……」
船長面色凝重的說:「無論如何,現在我們要找一樣大約五十公分長、四十公分寬、十五公分厚的物質,它的顏色略呈淡黃,這件事非常嚴重!如果有人見過誰持有這樣東西,請在會議後立刻提出,現在為了防範未然,請各位在此稍後,可以自由活動,但是不要離開這間大廳,我和參謀總長選了幾個人必須搜查整艘卓卡。」
陳信、王仕學、那雷可夫對望了一眼,心中大驚,船長說的不就是那東西了嗎?
這下麻煩大了。
隨著船長一行人走出大廳,廳中的人也四散開來鬧哄哄的討論起來,王仕學一拉陳信和面色蒼白的那雷可夫向著沒人的角落走去,一面走,吉吉和樂樂還不甘寂寞。
「船長在說我們。」這是吉吉。
樂樂跟著說:「糟糕了、糟糕了。爸爸怎麼辦?」
陳信哪知道怎麼辦,腦中正一團混亂,想著種種後果。
吉吉又說:「老爸你不要我們了?」
樂樂也樂不起來了,哀求的說:「爸爸不要丟掉我們。」
陳信只好對它們說:「吉吉、樂樂,我會盡力保住你們的。」
樂樂哇的一聲:「爸爸自己也沒把握。」
吉吉倒挺鎮定的對樂樂說:「樂樂,我們要幫老爸的忙,不要難過了。」
吉吉、樂樂安靜了下來。
陳信心中不禁感慨,自己想什麼小傢伙都知道,也不能用哄騙的,還好都蠻懂事的。這時陳信等人已經走到角落,找了個空位坐下來,這時陳信眼尖,看到趙可馨、張婷伴著古為年走來,陳信當機立斷,對王仕學說:「王仕學,這事先別讓人知道,你先絆著他們一下,我和那雷可夫處理就好。」
王仕學望向走來的三人,點點頭說:「還是早點交出去,少了一小塊該看不出來。」起身迎向三人而去,他哪知兩人有苦難言,這時也顧不得解釋,陳信說:「那雷可夫,這事我想是瞞不住的,外面找不到就該來搜身了,自首!」
那雷可夫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自首?」
「對,反正你是從試驗用材料中拿的,又不是偷的。」陳信回答。
這話提醒了那雷可夫,比較有勇氣的說:「對,我又沒錯。」又低聲的向陳信說:「他們會不會不信啊?」
「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再慢一點,人家來搜就不算是自首了。」陳信一想沒有第二條路了,拉著擔憂的那雷可夫,向著林美雅組長走去。
林組長一聽東西是那雷可夫拿的,還沒細聽,立刻帶著兩人向留在場中的控管總長及戰務總長走去,當然控管總長馬上按收發機通知船長,而不一會兒,陳信和那雷可夫首次登上卓卡中的第一層船長室,而這時室中除了兩人之外,只有船上的五位將領。
五位將領聽著那雷可夫結結巴巴的報告經過,加上陳信在一旁不斷的補充,對整件事有了一個初步的瞭解。
當兩人一面敘述之際,參謀總長一面不斷與卓卡連線。
兩人報告完畢的時候,船長望向參謀總長;這時參謀總長向著船長點頭說:「報告船長,確實是物料員在不知情的情形下,送去了斥候部,它們說的應該可信。」兩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時魁梧的戰務總長見兩人鬆一口氣的樣子,吼了起來:「你們兩個知不知道那是幹什麼的?以為沒事了?」又是一個霹靂火。
還是副船長打圓場,對戰務總長說:「他們說的要是都是真的,嚴格的說,真的不是他們的錯。陳總長,我看你還是先發緊急通報回總部。船長你看怎麼樣?」最後一句話是向著船長說的。
船長聞言點了點頭,戰務總長只好悻悻然起身,船長又加了句:「先說東西毀損了就好,別提怎麼壞的。」
隨著陳總長離開,兩人看著眼前的四位高級將領,想離開卻又不敢,這時船長再向著控管總長說:「高總長,麻煩你跟他們解釋下智慧元素的用途。」
控管組長站起躬身應是之後,船長、參謀總長和副船長向著更裡面的內間行去。
控管總長負責船上的控制以及兵工部、救護部的事務,名叫高惜春,是個五十出頭的女人,也是船上五位將領中唯一的女性,雖然正值渾身上下散發著成熟魅力的歲月,但是臉上總是冷冰冰的似乎沒什麼人情味。
高惜春總長讓兩人坐下,才慢慢的說:「你們拿的那個智慧元素,是每一艘卓卡的靈魂;卓卡在製造的時候,是由這種物質與各式物質合成,利用其神經聯繫的特性,將合成的物質,與中心的智慧結合,成為可操控的生化物質,還擁有某些增幅的功能。一般,都是以體積比約百萬比一來製造,而軍隊中的卓卡功率較高,大約是八十萬比一;也就是說,你們用去的二十公斤智慧元素,就足以製造五艘像安妮這樣的卓卡。」
陳信與那雷可夫面面相覷作聲不得,這才知道有多嚴重,高總長繼續說:「智慧化之後,末梢部分的神經難免會逐漸死去,而因為體積比太大的關係,智慧部分自體補充的進度來不及供應,所以每艘卓卡都必須定期補充智慧元素,或是受損傷時的修復。通常卓卡只需要約兩百公克就足以供應近半年的補充,所以一般卓卡上是不會攜帶智慧元素的。」
那一定是有特殊用途了,陳信心想不知道會不會被拿回去,看來保住吉吉、樂樂的機會不大,吉吉、樂樂這時連話都不敢說了,只是讓陳信感受到害怕的訊息。
「這次攜帶這麼多的智慧元素,主要是為了修復有些損傷非常嚴重的卓卡,另一方面為了有可能長期對抗,又多帶了一些,準備供應隸屬席考軍區的卓卡使用。」
高總長沉默了下來。
那雷可夫雖然擔心,但也難抑好奇的問:「報告總長,請問這智慧元素是怎麼來的?」
高總長看了那雷可夫一眼,點點頭冷冷的說:「你的能力也算不錯了,你覺得是怎麼來的?」
那雷可夫沉默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說「……該是將某種特殊金屬,凝結成細胞的模式,使得有反應的能力,但是……但是……怎樣使得其間的訊息藉著電能傳輸?……報告總長,我實在想不出來。」
「這是聯邦的機密,所以就算民間用的卓卡,其中的智慧元素也是由軍中供給的。智慧元素還有一個特點,就是根據用途轉換完成了以後,就沒辦法改變設定了……」
陳信與那雷可夫心中不禁大喜,這樣說來該不會將元素收了回去吧?
高總長繼續說著:「其實連我也不知道是如何製造的,只有聯邦的最高中心和聖島上的聖殿有辦法製造出來。這次雖說是因為被物料員在不知情的情形下送去了斥候部,又被你們誤打誤撞的糟蹋掉,你們還是難免……」高總長一時間似乎難以措詞。
「可是這種用途真的很不錯啊。」那雷可夫急忙的辯解。
「這是浪費,何況你製造出有回應的智慧體,還觸犯了聯邦法,你們沒忘了自從無元十四年合成人作亂後,雖然幾次的改朝換代,製造自髮式智慧體的人還是都必須終生監禁,而智慧體也必須銷毀的事吧?」
高總長看了看臉色大變的兩人,接著說:「不過因為這……三個智慧體,只能與你們溝通,可能還有轉機。」隨後起身說:「你們坐一下,我去向船長報告!」
兩人看著高總長離去,陳信還沒說話,那雷可夫已經在那兒喃喃的說:「我想本來就有智慧了嘛……只是改一下排列而已。」
陳信雖然也擔心,但還是疑惑的問那雷可夫:「為什麼作成卓卡就不會有回應了?」
那雷可夫才回過神,哀聲歎氣的回答:「因為八十萬到百萬分之一的比例太大,智慧系統可能只留下百分之一不到來作為我們一般所說的智慧中心,用來執行命令,或是連上設計好的晶片或電腦,其他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用來聯繫整個結構用的;唉……我猜百萬分之一可能也是極限了,像我這樣把百分之百的智慧元素拿來思考,難怪成長的這麼快。」
陳信這才瞭解。
兩人一靜默下來,吉吉說話了:「老爸,我們很聰明噢?」
樂樂接著說:「我們該不會被拆散了吧?可是那雷可夫會不會被抓?」
其實陳信心中要是有答案,吉吉和樂樂會和陳信同時知道,不過吉吉接著回答:「總長不是說,還有轉機嗎?」
樂樂也說:「對呀,爸爸你不要擔心。」
這時陳信想安慰低著頭的那雷可夫,於是對他說:「對了,還沒告訴你,他們兩個我取名吉吉和樂樂。」
「亟亟和樂樂?」那雷可夫抬起頭愁眉苦臉的說:「極樂?不要樂極生悲就好了。」
「不是那個極,是吉祥的吉,他們說你不要擔心,該沒事的。」
「唉,陳信,它們說的還不是由你所聽到的事情來判斷的。我的小雷也說應該沒大事,能信嗎?」那雷可夫十分悲觀。
陳信靈機一動說:「別忘了它們很聰明,說不定不輸有修練天機術的人,說話會有幾分準的。」
這話倒也有理,那雷可夫心情好了點,才想起另一件事來:「你的吉吉、樂樂還好意思跟我說話,不是忘了我嗎?」
陳信心中知道那雷可夫指的是當時被樂樂震開的事,一瞬間吉吉、樂樂也明白了,心中同時傳來吉吉、樂樂的道歉聲,陳信笑笑的說:「它們說那時不認識你,對不起,還要我謝謝你呢。」心中一動念,要吉吉和樂樂出來。
樂樂傳出問題:「爸爸,會不會有問題?」吉吉這時已經應了聲好,探出了手掌大的一片。
陳信心想樂樂似乎比較害羞,回答:「反正沒別人,該沒關係。」
樂樂這才向外探了出去。但是兩個都還是把大部分的身軀附在陳信身上。
這時吉吉已經和那雷可夫玩了起來,與那雷可夫的手掌拍來拍去,樂樂鑽了出去後,小雷也探出頭來,與樂樂相碰。
那雷可夫笑著對陳信說:「小雷在怪我把它做的太小了。」
這時吉吉和樂樂忽然倏的彈回陳信胸前,小雷也彈了回去,陳信正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吉吉和樂樂已經爭先恐後的說:「有人來了,有人來了。」
陳信一看那雷可夫,似乎小雷也作了相同的告知,這時才由內間傳來腳步聲,顯然是長官們正要出來。
那雷可夫低聲的對陳信說:「你看,它們的增幅能力好用吧。」
說話間船長等人走出了內間,陳信兩人連忙站起,站在一旁。
這時戰務總長也走了進來,向船長敬禮後才說:「席考軍區司令叫我們想辦法戴罪立功。」然後臉色非常難看的瞪著兩人,看來剛剛向總部通報的時候被刮了一頓。
船長聽了臉色倒是不變,與參謀總長對望了一眼,點了點頭向著眾人說:「我瞭解了,控管總長,你與那雷可夫再瞭解一下他設計它們的原理;戰務總長,我們離開太久了,你先去控制室看看;陳信!」
兩位總長應了聲是之後,陳信連忙跟著答:「是!」
「你隨我們進來。」轉身又與副船長、參謀總長等人向內走去,陳信愁蹙不安的只好跟著進入內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