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解釋他怎麼會知道她生病的,多半是他因為沒有接到她的電話回過來。那時候她應該在開刀,而手機正好在沈小佳這裡。按沈小佳的個性,應該會對所有的來電一一通知她在開刀的這件事情的。
他沒有解釋這將近大半個月的行蹤,以及為何不與她聯繫。她也自知沒有資格過問。有些東西解釋了,便如同有了約束。所以還是不解釋的比較好。
他向來不會只有一個女人的,這點她從一開始就心知肚明了的。但自她搬到他那邊去之後,他應該當時就她一個人吧。畢竟每晚睡在她身邊,也沒有辦法多變一個出來。本以為她搬過去,只不過是他與她整劇的高潮,畢竟他天天與她相處,日子久了,便形同雞肋,食之無味的。自然而然也就會分手的。他會有暫時的迷惑,不過是他覺得她跟他平時所能接觸的人不同,有點新鮮感。但新鮮過後,便是女人最大的悲哀--分手!
但有時候還是會覺得有些怪異,竟有一種被寵愛,被疼愛的感覺。他白天竟然也會很忙,安排了專人護理給她。晚上卻是每日都會過來,時間不一。每日裡護理端來的補湯,都是她愛喝的。她自然知道護理是絕對不可能這麼瞭解她的口味的,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他吩咐準備的。
來了也是多半不說話的。自那浴室事件後,他好像隱約還在生氣。她偶爾飄過念頭,覺得他似乎在吃醋,但又覺得不可能。他的圈子,環肥燕瘦,佳麗如雲,什麼女人沒有見過,怎麼會為她吃醋了。
沈小佳下了班來看她,進了房間,先掃了一圈,道:「銀色大奔呢?」其實他車子數量不下一個手的,但好像開銀色車子的比較多。她微微笑了笑:「他又不是我的誰,如果你要找他的話,你找錯地方了!」
沈小佳,抓了一水果,邊吃邊搖頭道:「可憐六部的席經理,本以為他自己要能力有能力,要皮相有皮相,錢雖不是很多,但前途還是不錯的。結果硬生生的受了此等打擊。這幾天連說話都有氣無力了。」想不到沈小佳還挺觀察入微的。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揶揄道:「正好給了某些人機會,好趁虛而入啊!」
沈小佳竟然臉紅了起來,將手中的提子塞進了她嘴裡:「吃提子吧。話這麼多!醫生說病人要少說話,多休息!」她也不言語了,心裡卻是清楚明白的,只笑盈盈的看著沈小佳。沈小佳越發害臊了起來,跺著腳道:「趙子默,你再笑笑試試!」她益發不可抑制了,就這麼咯咯直笑。想來也只有和沈小佳一起的時候,方能如此暢快。
從學校裡出來進入了職場,雖不可說是刀光劍影,但也碰到過許多是非。人與人之間,能笑臉迎人,來去坦蕩,已是一重功德了。哪裡會像沈小佳這般熱情直爽,卻又坦蕩的。所以她是可愛的。世界上漂亮的人很多,尤其是科技如此進步的現在,但可愛又漂亮的人卻是少的。但沈小佳卻是其中的這麼一個!所以說她是幸運的,至少有這麼一個可愛的朋友。
她還在笑,只覺得沈小佳好像拘束了起來,一回頭,只見他正倚在門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沈小佳自然識相,看了看時間,道:「子默,我先回去了。」她也不留人,只道:「路上小心!」
他走進了才知道,他定是喝了酒了,一身子的酒味。就這麼趴在她身邊。還好這個床挺大的,不像普通病房。他這麼趴著,也不礙著她什麼。她忽然覺得怪怪的,他喝了個半醉,還不如回家,到這裡來幹嗎?但她不想多想,有些過於隱秘的東西,碰了會傷人的。
竟然就這麼給睡著了,呼吸綿長。她覺得四周靜極了,彷彿一片的祥和。細細看著他,鼻子很高,眉毛很濃。按老家的說法,眉毛越粗越濃,性子就越倔。看來他從小就是個倔脾氣。禁不住想,以後他要是有了小孩子,也應該是眉目如畫,極好看的。若是連性子也像他的話,怕將來也要惹碎一地芳心吧!也真是作孽!
她一楞,怎麼會想到這個問題。他好看是他的事情,與她何干?更何況他小孩??真是人一病,連腦子也會跟著糊塗的。拖過一邊的毛毯,替他蓋了上去。雖是春末了,但夜裡還是涼如水的。
因是小手術,在醫院裡待了兩個禮拜,已經恢復的很好了。要知道一般這樣的手術,一個星期就會出院的。但他不同意,醫生自然也不敢放她出去。雖然病房內電視,DVD,雜誌,報紙一應齊全的,但總覺得難受,每日裡這個不許那個不許的。熬到第二個星期,她實在不想再待下去了。
好在總算了出了院了。雖然是窩在他這裡,但總比醫院好。其實她這個人可能也有些沒心沒肝沒肺的。說實話,他這裡無論設施,條件都是極享受的,但她還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彷彿有人拿著刀架在脖子上一樣。其實她可能是不知道自己可以待多久,享受慣了,若是再回去,不平添了一份苦楚。有道是有簡入奢易,有奢入簡難。她向來平凡慣了,自知也只有平凡的命。
每日裡有個張阿姨過來,給煮飯熬湯,每日裡變化著不同的心思,竟極合她的口味。他這陣子似乎又空了下來,每日裡準時上下班的。
湯在熬著,一大廳的香味。她這些日子,每日裡不是吃就是睡的,其實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好在王大頭大方,准了她兩個月的假,所以她也就趁此機會,偷懶偷懶。自學校畢業後,從未有過這麼多的假期。只可惜在生病中,否則就回老家去。母親打了幾次電話過來,她都遮掩的很好。本身就是小手術,又何必讓母親擔驚受怕呢??
進了廚房,張阿姨圍了圍裙,低著頭,正在理豆角。五十多歲的年紀,已經有一些白髮了。母親何嘗不是如此,自父親去世後,身兼父職的,辛苦萬分,以至於華發早生了。
她將杯子擱在了大理石台上:「張阿姨,我來幫你。」張阿姨抬了頭,慈祥的笑著:「不用了。你是病人!而且這是我的工作!」她伸手抓了一把,細細弄起來:「沒有關係,我快悶壞了!再不動動,人都要生鏽了。」
張阿姨笑了笑:「那好吧。」一會兒,說:「夫人,你真好福氣。」她沒有回話。張阿姨只來了短短幾天,自然不明就裡的。第一次她這麼喚她的時候,江修仁也在場,或許是沒有仔細聽,竟沒有加以糾正。她又不好解釋,總不能對著一個不熟悉的人說:「我不是他夫人。」雖然這個社會,情人間同居早是司空見慣的,但很多老人家還是不能接受的。況且她連情人,女朋友也不是。
「女人最幸福的就是碰到一個疼自己的男人。一輩子這麼長的路,若是自己的男人對自己不體貼,不愛護的,要怎麼走的下去。」她靜靜聽著,彷彿回到了老家,陪母親做飯,聽她的嘮叨,雖然耳朵就些累,但卻是幸福的。孝順與聽母親嘮叨應該有些比率的吧。
張阿姨接過她手裡的豆角,道:「夫人長得好,心地又善良,怪不得嫁的如此好!先生又如此疼你。」一邊用水清洗,一邊道:「我第一天來,他就關照我,你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現在很少就這麼好的男人了……」水聲有些急,雖然張阿姨不知道內情,但她有些慌亂,沒有聽下去,拿了杯子走了出來。
她每天下午睡足了覺的,到了晚上就睡不著,常常翻來翻去,不肯停歇的。若是生病的人換有一個,她早就受不了了。他竟不嫌煩。自生病後,已經自動自覺的,將大半的床讓給了她。睡覺也規矩了許多,不會像以往那樣,手啊,腳啊的,擱到她身上。
醒來已經是快中午了,迷糊的將辮子紮了個馬尾,抱了個抱枕走到了廳裡。如同以往,一房間的香味,雖然人還處於混沌狀態,但大腦神經已經自動有了反應,肚子已然是餓了。
走到廚房門口,竟然看見江修仁站在廚房裡。這不是最吃驚的,最吃驚的竟然是他身上圍了條圍巾,一副家庭煮夫的樣子,竟在熬湯。她第一個動作就是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了一下,沒錯,還是他。她聞得出湯的味道,是魚湯!火腿香菇鯽魚湯!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她應該還在做夢,心啪啦啪啦的跳了起來。人竟呆了呆,不知道過了多久抑或是只有幾秒鐘的時間,她忙逃了出來。
鏡子裡的她,竟面含紅暈的,雖只薄薄一層,卻是上了妝一樣。臉也沒有因為開刀住院而瘦下來,豐腴依舊的,無一絲憔悴的。她用冷水洗了臉,抬了頭,鏡子裡的人,還是眼如星,清秀通透的,雖只有一個多月,卻無半點病人的頹廢。
梳洗好,竟然不敢出去。就窩在床上假寐。床上皆是他的味道,益發心亂。正煩亂間,只聽得他在門外叫道:「子默,醒了沒有?」她一時間亂到了極點,只緊緊抱著抱枕。那抱枕上繡著一隻蝴蝶,貼在臉上,經路分明的,有點癢,又有點疼,就這麼密密麻麻的傳了過來。她向來痴傻,認定了的東西,怎麼也改不了。
他輕推了門進來,只見她縮在毯子裡,那麼小小的一團,有跟沒有一樣。還在睡覺!他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髮,已長了許多,極好的發質,又軟又滑,跟她身上任何一處一樣。這麼想著,身子也微微熱了起來。
這些日子,她晚上總是睡不好。醫生說傷疤癒合期,會痛也會癢。特別是癢,又不能去抓,會很難受。但卻從未聽她手中提起一字半字的。輕輕將手覆在她的刀疤處,雖然只縫了三針,但總歸是吃了苦頭。
她不敢動,感覺到他撫摩著她的刀疤,很輕很柔,彷彿就如同父親的手,每次她感冒發燒,父親總會溫柔的一遍一遍的摸著她的額頭,也是這麼的輕,這麼的慢……
一會兒,他才放開她。浴室裡響了水聲,他應該在洗澡。她慢慢的坐了起來,將床上的抱枕一腳踹了下去。發了一會呆,又下了床將它抱了起來。心裡還是很煩亂,又一把扔了出去。
他正洗好澡,套了件浴袍出來,正好迎面接住:「怎麼了,一大早的,拿了枕頭出氣!」她正亂著,不想看他,撇過頭去:「悶死了!讓你每天待在這屋子裡試試!」他拿了毛巾檫頭髮,懶懶的看著她。竟說不出的好看,庸懶性感的。沒事情長這麼好幹嗎?
她忽然想起一事情:「今天怎麼不上班啊?」每天回了家還是很多電話的。他已檫了半乾,將毛巾一扔,坐在床上:「今天星期六,不上班!」若不是這段時間正好趕在工程的最緊張階段,早就陪她了。見她氣呼呼的,笑了哄道:「好了!今天帶你出去!你愛上哪裡就上哪裡!」她這才舒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