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端著酒杯,站在角落裡與娉婷聊天。娉婷著了一身品牌紫色晚禮服,明豔照人。就算現在身處角落,還是不時有眼光過來。隔得遠,只有現場樂隊的伴奏聲偶爾穿過來,悅耳動人,與四周賓主盡歡的環境絲絲入扣。

  「身體恢復的如何了啊?」娉婷淺笑盈盈的問道。她輕啜了一口香檳,笑了笑道:「早好了。我可沒你想的那麼嬌貴。」其實這個病根可能在學校裡就落下了。以前老是趕來趕去,總希望一個小時能抵三個小時用,就算小小的疼痛也是不在意的。此刻倒是覺得不好意思,小小的病,累得娉婷等人三不五十的來探望。

  娉婷望著舞池,竟出神了一會。她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孫平華正擁著一身穿淡藍色禮服的女子跳舞,雖隔了一點距離,但容貌舉止皆屬平常。她猛想到娉婷提過的一件事情,心中動了動,抬頭看了娉婷一眼。果然不出所料,娉婷回以一苦笑。

  她過了一會兒,方找到話題,開了口:「他有什麼打算?」娉婷落寞的笑了笑:「有什麼打算?有人會嫌棄自己身邊女人多嗎?」她啞然,的確如此。男人到了一定層次,女人對於他們多少有裝飾的作用。是否真的關於情愛,也只有自己知曉了。

  娉婷轉了話題:「你又作何打算呢?」她呆了呆,半晌,才老實的看著娉婷,誠實是說:「不知道!」她沒有想過以後,很多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預期,所以她已經無法掌控其發展了。也不知道是多心還是無意,娉婷最近幾次都在上面打轉。

  心裡也清楚,娉婷也是為自己好的。但她真的沒有想過。早知道沒有可能的事情,竟還是放任它發展了下去。結果無論是苦是痛,也只有自己承受的份了。轉了眼光,看進他正站在一群西裝革屢中,竟有些奇怪,隔著層層的人群,竟能一眼找到他。

  娉婷竟不肯放過她,直直的看著她,帶著詢問,彷彿要知道結果:「子默,你愛上他了?」她一驚,連杯子裡的酒水也略略灑了出來,搖頭道:「娉婷,你明知道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高攀他的!」

  娉婷端祥了她半天,幽幽的道:「子默。沒有結果的事情,還不如早點抽身而出。」彷彿是在勸她,也彷彿在勸自己。她心中凜然。娉婷只人前光鮮而已,對著她,不知道哭過多少次數了。情與愛,到頭來受傷的總是女人。

  姚少喝著酒,看著江修仁道:「想不到,最近定性了不少?不會是想定下來了吧?」他笑了笑,岔開了話題:「這個問題,你還是問孫平華比較合適?」孫平華的事情,在他們的圈子裡是公開的。父母不同意,也就這麼硬頂著。

  姚少看了一眼角落,身著黑色禮服,很是保守的款式,微露雙肩,但卻極婀娜多姿,一舉手,一投足,自成風範的:「竟越看越美的。」江修仁眯了一口酒,臉色微慍,淡淡的道:「沒有感覺!」姚少笑著:「到頭來怕你不捨得?」江修仁沒有說話,只看著角落。

  不知道她是不是敏感,近日來總覺得他老是若有所思的望著自己。每每她探詢的眼光掃過去的時候,他便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任何事物的發展總離不開一個拋物線,生活中也是。當從頂點滑落,其實,不需要太久的時間。就如同他與她的一樣。

  星期六,晴。下午陪娉婷掃了一圈的貨,本說好了要一起吃晚飯的。因孫平華來了電話,娉婷便見色忘友的將她扔在一旁了。

  一看時間,還極充裕,便去超市買了菜。想著好久沒有自己煮了。採購了一大袋的東西,興匆匆的回了家,想給他一個驚喜。

  也確實是一個大大的「驚喜」,她打開了鎖,推了門進去。屋內有種淡淡的香水味道,不濃烈,但是存在。說明有女性同胞來訪過。因為她從來沒有搽香水的習慣。

  她的鼻子一向很靈。小時候,隔壁家王伯燒菜,只要她一推門就能猜出來。父親總是笑著寵溺的刮她的鼻子,說上輩子肯定是條狗,所以這輩子投胎了,還是帶著個狗鼻子。

  看來客人還沒有離開,也或者根本沒有離開的打算。因為從她進門的角度,依稀可以看到有幾見衣服,應該有男的,有女的,散落在去房間的路途中。心竟然莫名的刺痛起來,她深吸了口氣,將手握緊。這才發現那些包包袋袋原來已經從她的手裡滑落了,連什麼時候她也不知道。只零落的散在她的腳邊,如同那地板上的一件件衣服,滿目蒼痍。

  她沒有動,只站在門口的玄關處。時間過的很快,也或許過的很慢,她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他出現在了她的視野中,穿了件浴衣,帶著沐浴露的清新味道,她自然知道那種味道,她與他一起在超市選夠的,清涼的薄荷味,因為他喜歡那種味道,說她洗了彷彿帶著雨後彩虹的感覺。慵懶的看著她。隔的好遠,實在太遠了,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彷彿眼前有一團濃霧,遮著蓋著,渾然看不真切。

  她只聽得她自己的聲音響起,很好,竟然平靜的聽不出一絲波瀾:「你有客人在家?」原來她也能如此平靜,可能是早知道結果的事情,所以所有的震驚,都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他點了點頭,懶散的一步一步走了過來,竟在此種情況下還是如此的優雅動人,從容不驚。她竟然能夠看得見他點頭,就是看不見他其他的表情。好奇怪!

  她繼續問道:「那麼,現在這個客人在你的房間裡面?」他還是點了點頭。她閉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點了一下頭:「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打擾了!」穿回了剛脫下了低坡拖鞋,慢慢的打開了門,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從此也走出彼此的生命。現代社會,好聚好散!既然開了頭,也要收好尾。

  沒有說再見,因為沒有再見的可能性,也沒有再見的必要。她按了電梯,反射性的看著數字從上到下不停的跳躍。到了小區門口,攔了好久才攔到一輛的士。以前也是這樣的,她知道的,因為這是城市數一數二的豪華尊貴小區,哪家不是又一,兩輛的車子,的士也繞著開走的。因為沒有生意。

  拉開了車門,轉頭再看了最後一眼,早想過了會是這個結局,只是不知道會在如此尷尬的情況下結束。其實這種情況也好,省略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至少應該沒有女的會傻的在那情景裡問為什麼吧?所有的可能性只歸結成一種,為了結束!

  被單等物品放在洗衣機裡通通洗了一乾二淨,將地板擦了又擦,連角落,縫隙裡也不放過。終於把所能做的一切都做完了,等回頭神來,竟然已經是半夜了。因是秋末,所以已經漸涼了。

  抱著抱枕,縮在門後面,縮成細細小小的一團,彷彿這樣才能保護自己。忽然覺得好累好累。眼裡一直有東西,撲哧撲哧的掉落下來,一顆一顆,彷彿是斷了線的珍珠,就是不肯停歇。她一摸,臉上皆是濕濕的,原來都是淚。

  娉婷是在兩個星期後與她聯絡上的。約了在她上班附近的咖啡店。一進門,便是叮咚悅耳的鋼琴聲。咖啡店裡永遠是舒適溫馨的,聊天的好去處!

  娉婷已經到了,笑著道:「幫你點了杯藍山。」她笑了笑,表示沒有任何意見。將深色的外套脫去,露出粉紫色的毛衣,坐了下來,與娉婷面對面。

  娉婷掃了好幾圈,才道:「比我想像中容光煥發多了!」她還是笑了笑,聽不出這傢伙是褒是貶?她最近是瘦了些,下巴也尖了些,據沈小佳的說法是,這個樣子反而更加有種我見猶憐的味道。

  娉婷不停的攪動著杯子裡的咖啡:「沒有再聯繫過?」她點了點頭,自然沒有再聯繫的可能性。娉婷忽然瞪了她一眼:「你啊,什麼事情也不跟我說的?若不是昨天吃飯的時候……我還什麼也不知道呢?」昨天吃飯的時候,遇到了江修仁,旁邊坐了個美女,不用多問,按他們的規矩,她也知道是怎麼回事情。能帶出來的,肯定是彼此目前的女伴。

  她頭也沒有抬,百無聊賴的托著下巴,娉婷停頓的地方,她也懂得意思。定是他又攜帶了哪個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一起去了。否則娉婷怎麼會知道他與她分手的事情。他們那個圈子分手不用說出口的,暗示一下就可以了。

  因為忙,所以經常很晚才睡。這日,一鑽進被子,已開始迷糊了。電話竟然響了起來。最近單子多,怕老外有事情跟她聯繫,忙四下里摸電話。因響了好一陣子了,怕掛了,沒有看來電顯示,忙按了通話鍵。

  沒有人說話!她忙「HELLO!」一聲,對方還是沒有說話。靜的有些古怪,好像許久以前,她也曾經歷過一般。她拿開了電話,好一會才放到耳邊,對方還是沒有掛斷。她心裡已經很明白是誰了,便「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已經快兩個月了,原來分手並沒有大家想像中可怕。時間還是會按順時針方向走著,不會因為你或者他而停頓一下下。

  竟然了無睡意了。下了床,在微波爐裡熱了杯牛奶。將電腦重新打開,一邊喝牛奶一邊聽一些舒緩的歌曲。

  「All the things you said to me today,Change my perspective in every way.

  These things count to mean so much to me,

  Into my faith,you and your baby.

  It's out there.It′s out there.

  It's out there.If you want me I'll be here……」

  cranberries的《dreaming my dream》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有著變幻倚儷的唱腔,離開了原本浩渺的蒼穹來到人間,它帶著冷漠的美豔,但又說著人身上的變動和永恆,就如同天地間花草,汲取了精靈與傳說的浩渺氣質,溝通了人間和天空的美。

  音樂聲中夾雜著奇怪的節奏,她定了定神,才發現是她的手機在響。她拿起電話,看著屏幕上的顯示,是他的號碼,就算是沒有儲存了他的名字,但那號碼已經熟悉的猶如印入了腦中一樣,竟然還是如此的清楚。

  她看了好久,電話也響了許久,這才按了鍵接聽:「你好!」普普通通的問候語,再無波瀾了。他的聲音低低傳過來:「不問我為什麼嗎?」像是隔了無數的山和水,聽不仔細。

  她笑了出來:「問與不問有區別嗎?」男與女分手了便是分手了,問為什麼,又有什麼意義?問了就能不分嗎?

  他在那頭沒有說話,她也沒有,兩人就這麼靜靜的。良久,她才回過神:「不好意思,很晚了,我要掛了!」他低低的「噢」了一聲。她蓋了鍵盤,沒有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