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啊」了一聲出來,語氣喜悅地說:「幾個月了啊?」坐在沙發上的江父狀似正仔細地看報紙,但耳朵卻一直豎得直直的。這小子打電話回來,從來沒找過他。偶爾他接到,他只叫一聲「爸」就敷衍了事了,然後就直接間「我媽呢?」。從小跟他母親就親近,見了他就只會頂嘴,好像不是他親生的一樣,想到就生氣。
此時聽到江母這句話,心裡頭咯瞪了一下,忙從報紙裡抬起了頭,側耳傾聽。一會兒,江母笑眯眯地掛了電話。抬頭,只見老頭子忙低下頭假裝在看報紙,也就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心裡頭卻想:「看你能熬到什麼時候發文。」
江父看了幾眼報紙,假裝咳嗽了幾聲,只見老太婆還沒有反應。心裡頭那個癢哦,剛剛明明是跟那個臭小子通的電話,說了什麼幾個月,要好好休息。肯定是弄出人命了,也就是說他要抱孫子了,他又假裝咳嗽了幾聲。
江母喝了幾口茶,終於還是忍不住了,笑了出來:「老頭子,你還是不要裝了,是不是想知道兒子的電話說了什麼啊?」他抬起了頭,拿下了眼鏡,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道:「說什麼啊?」
江母道:「兒子說子默有了,一個多月了,說是過完年就可以抱孫子了。」江父「嗯」了一聲,又戴上了眼鏡,看起了報紙。表情動作與剛才沒什麼不一樣,但嘴裡卻哼起了小調,江母仔細一聽,分明是「洪湖水啊,浪呀嘛浪打浪……」她微微一笑,很久沒見他這麼高興了,卻還在裝。幾十年夫妻了,他一高興啊,就喜歡哼這幾句。
餐桌上。江父坐了下來,又站了起來。江母道:「幹嗎呢?吃飯了。」只見他從櫃子裡取出了一瓶茅台,她忙攔著道:「王醫生說了,你血壓高,不能喝酒。」江父推開她的手道:「就喝一小盅。」江母這才同意:「說好了一小盅就一小盅,不許多喝哦!」
江父呷了一小口,嘴裡又哼了起來,轉頭朝江母道:「明天,讓這小子回來吃飯。」江母應了一聲。江父又呷了一小口,哼了幾句,彷彿想起什麼似的道:「什麼時候叫上幾個親戚辦兩桌?這順序都顛倒了,這小子就專門辦這種事情,顛三倒四的,規矩也沒有。」江母也不反駁,「哦」了一聲,心裡頭卻想:「還不都是你自己不肯表態,就只會怪別人。」
從飯廳遠遠望去,園子裡枝繁葉茂,花木扶疏。池子裡的荷花亭亭玉立,正如嫣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