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孩子在遊玩項目前面排隊,雖然不在節日之類的旅遊旺季,但整個樂園裡的人還是蠻多的。他忽然湊了過來道:「前面這個男的,怎麼一直盯著你看啊?」語氣有些吃味。她正低頭幫孩子擦手,不理睬他。這個人現在已經有被看妄想症了,一出來就老是覺得有人在看她。她可不認為自己是什麼絕色美女,能有這麼大的回頭率。他大概就是想她在家裡待著,最好跟小龍女一樣守在古墓裡,一步不邁,才覺得稱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了。
一會兒後,他又道:「那人還在看你。」怕她不信似的,再次強調了一下,「真的在看你。」他老婆有這麼好看嗎?他拿下了墨鏡,兩道冷光直直地朝那個男的射過去,一邊伸手摟著她,宣示主權。她這才拾頭,朝那人看了一眼,有點熟悉的一張臉,但沒有任何特別的印象,應該是不認識的。他也是帶了家人來的,身邊站了一個小女孩和一個漂亮的女子。這麼看過去,很賞心悅目的一家子,不過那人確實在看她。
「你是趙子默嗎?」那人看著她,有點遲疑地問道。竟然知道她名字,她有點吃驚,訕訕地不好意思地問道:「你是?」那人笑了出來,很爽朗好聽的聲音:「我是陳少昆,還記得嗎?」她在腦子裡飛快地搜索這個名字,是工作上認識的?好像沒有。是生活中的朋友?她幾乎沒有什麼男性朋友。難道是同學?不,肯定不是,最要命的還是旁邊站著的這個人射過來的目光,一副想吞了她的樣子,腰間的手也多用了幾分力,似乎帶著一絲懲罰的意味。
腦中靈光一閃,她記了起來,這個人是母親以前介紹過的同鄉,因為也在北京工作的關係,母親和他父母中間牽線,兩人曾經吃過一兩次飯。可後來或許是因為她的冷淡,也就不了了之了。這麼幾年在北京也從來沒有碰到過,想不到今天竟然會在這個城市的迪士尼樂園碰到。
陳少昆其實在前面注意她很久了,一直沒開口。她整個人跟以前認識的她十分不同,比以前更亮眼奪目了,笑的時候眉目盈盈如水,淡雅的氣質愈發迷人。猶記得當年通過父母介紹,他請她吃飯的時候,他本不大樂意這種拉配式的相親方式。畢竟他的條件很好,在北京找女朋友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何必屹這種相親飯呢,結果父母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他才不情願地打了電話過去約了時間見面。
見了面倒是有點好感的。人長得清秀如水,相貌是屬於中上的,可是稍微欠了些打扮,整個人很素淡。不過一頓飯吃下來,他發現她很安靜,幾乎不怎麼說話,常常是他問一句她答一句的。當時想發展試試的,又約了她吃過兩頓飯,可她每次都冷冷淡淡,而當時他身邊也有不少女孩子圍繞著,所以也就沒有很熱絡。最後幾次約她,她都說忙,要加班。他也就明白了,她估計是不中意他的,否則也不會有此表現,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這幾年,偶爾空閒的時候,竟然還是會想念起她,自己其實也覺得奇怪,或許是她對他的淡然吧。要知道,當年有房有車的他也可以算是個黃金單身漢了。
她忙點了點頭,笑著問道:「你好,你們也在這裡啊?」陳少昆笑了出來,俊朗的臉越發陽光了:「是啊,好久不見了。我剛剛一下子不敢認你了。」拉著小女孩的手介紹:「這是我女兒和老婆。」她笑著打了招呼,也介紹了一下,雙方就各自活動了。
就這麼一個小小的插曲,彷彿就像被他抓了把柄似的。整整一個下午,他一抓住空,就問:「那人是誰?」她一開始只是輕描淡寫了一下:「同鄉。」後來他越想越不對勁,如果是同鄉的話,應該是比較熟的,但她反應了半天才想起來,而且表情有一點點的尷尬,肯定不對頭,一定不對頭!再說了,邢利鋒也是同鄉。不想起邢利鋒還好,一想起,就像魚刺卡在了喉嚨口,難受得要命。當初要不是他卑鄙了一下,現在她或許已經是他屬下的老婆了,多多也是別人的孩子了——真是越想越氣,越想越火。
於是,在睡覺前鍥而不捨地繼續追著問:「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她翻過身,不理他,他就越發不肯放過了,弄到後來,她火氣上來了:「相親,相親認識的!行了吧!」
證實了自己的部分猜測,還好只是相過一個親。可他悶悶的,極度的不爽,冷言冷語地道:「相親,相親認識的,真好。我到現在還沒有相過親呢!」她本來已經火了,此時見他還揪著不放,更加火大了,往他腿上狠狠地端了一腳,聽到他「啊」的一聲呼痛聲,猶不解氣。只見他將遙控器往角落裡一扔,似乎表示自己在生氣。
她轉過頭,看著他,笑語盈盈地道:「怎麼,生氣啊?很想去相一個看看,是不是?」說著說著,語氣不停地往上揚,「去啊,給你個機會去相啊?明天就去吧!」情景似乎有些不對,他忙搖頭。她臉上笑著,眼睛瞪著他,語氣卻惡狠狠地道:「地板,沙發,自己挑一樣睡去。」
完了完了,他把母老虎給惹毛了,想到不能抱著她睡,晚上鐵定要失眠了,忙求饒道:「不要嘛,老婆。我絕對沒有要去相親的這個意思,我睡床上。」她挑了挑眉毛,嘴角依舊在笑:「還敢跟我翻舊皇曆啊?你也不看看老兄你自己的履歷表!要我一個一個說呢?還是挑幾個說?先說宋玲玲還是那個炯娜多姿啊……」
連宋玲玲也給牽出來了,看來她要動真格了。上次她動真格的時候,他一連睡了一個多月的客房,到現在還記憶猶新。他可不能再重蹈覆轍了,急了道:「老婆,是我的錯,是我的不對。以後再也不敢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那你是睡地板呢,還是沙發?」他轉頭研究了好一會兒,才不情不願地回答:「沙發吧。」根據目測結果,沙發應該相對舒服一點。她滿意地點了一下頭,轉身在多多額頭上親了一口,這才躺了下來。旁邊的孩子好夢正酣,根本不知道父母方才的唇槍舌劍。
他賴在床上不想動,她用腳端了端他,意思是你可以下去了。他百般委屈地求饒:「老婆,不要嘛,最多我下次再也不提了。」她哼了一聲:「還有下次!給我下去」於是,江修仁同志萬般不情願地抱了個枕頭,一步三回頭地下了床,朝沙發走去,一邊走一邊祈禱:「神啊,救救我吧,我收回剛才的問題。」天知道後來神有沒有幫助他。不過第二天一早,江多多醒來的時候,發現父親是抱著母親睡的,而陽光正透過層層的窗簾,斜斜地透了進來,朦朧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