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似乎還想對林可頌說什麼,江千帆卻對那個外國人說:「梅爾,支付她一千美元的導游費。」
「是的,先生。」梅爾點了點頭,轉向林可頌說,「小姐,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個……我叫林可頌……」林可頌心想對方是打算銀行匯款還是寫現金支票,需不需要自己把賬戶信息寫下來?
「可頌?」梅爾的嘴唇上方留著兩撇胡子,戴著無框眼鏡,穿著十分正統的西裝,看起來就像個英國老紳士。比起李彥,確實要和藹可親的多。而且,他的中文很好,幾乎聽不出口音。
「林是我的姓氏,我的名字是可頌。」
梅爾笑了:「聽起來像是。」
林可頌笑了,「啊,法師羊角面包!」
梅爾果然撕下了一張現金支票,非常有禮貌地遞給林可頌:「謝謝你今天陪伴在江先生的身邊,可愛的小面包。」
林可頌眨了眨眼睛,他叫她什麼?
可愛的小面包?
已經走上酒店台階的江千帆微微停下了腳步,側向林可頌的方向。
盡管林可頌知道他根本看不見自己,可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一種對方在對她說「再見」的錯覺。
「再見,江先生。」
林可頌小聲說完,走向馬路對面,打算乘坐地鐵回家。
李彥與梅爾陪著江千帆走入了電梯。
一直沉冷的江千帆忽然開口:「那部自行車呢?」
「哦,我想……要不送給酒店工作人員吧?」李彥露出奇怪的表情,他不明白江千帆為什麼會忽然提起自行車。
「我要帶它回紐約。」
李彥張了張嘴,一部自行車而已沒必要千里迢迢帶回紐約,而且江千帆看不見,他根本騎不了自行車啊!
但是梅爾卻微微抬了抬手,示意李彥不用再說了。
當他們回到酒店房間,李彥做了一段簡短的匯報之後,房間裡就只剩下江千帆與梅爾。
梅爾不緊不慢地泡了一壺茶,與江千帆對面而坐。
「江先生,李彥說你想要試一試這裡的小吃,為什麼不讓他陪著你,反而選了一個陌生的女孩,而且還是自行車呢?」
「浪花飯店並不如李彥報告中的那麼出色,不足以做我在中國區域的合作者。今天在浪花飯店裡,李彥也比平常要緊張許多。」
「所以,江先生您覺得李彥他有什麼瞞著你?」
「我的信任,只會給一次。如果我坐在那輛車上,我不認為李彥會讓我尋找到我真正想要的東西。」
「但是林小姐做到了,是嗎?」
「是的。」
而此刻的林可頌在地鐵裡靠著椅背睡了個昏天暗地,猛然驚醒的時候,同一條線路,她貌似已經坐了兩遍了!
摸一把口水,林可頌急匆匆下了車。
回到家裡,好好地洗了一個澡,躺在床上林可頌用微信給宋意然發了一條語音信息:我好像也要去紐約了。
說完,就將手機調到勿擾模式,被子一卷,睡著過去。
第二天的早晨八點,一輛黑色賓利在行駛在市區的道路上。
前排的年輕人拍了拍車窗:「沒想才早上八點,交通就這麼堵了!」
「就算在紐約,早晨八點的交通都沒有好到哪裡去,更何況是在中國?淡定一點,年輕人。」梅爾安慰道。
車子在堵在了某個路口,幾分鍾寸步難行。
坐在前排的李彥小心地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老板的臉色。
江千帆還是喜怒不形於色,如同冰雕一般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
但是李彥隱隱有感覺,浪花飯店的趙董找他幫助達成與江千帆合作的事情已經被對方知道了。
江千帆想要品嘗當地小吃,本來可以完全交給他李彥去計劃打算,根本不用特別買輛自行車叫個小丫頭帶著他去。現在又遲到了,雖然交通不是他李彥可以控制的,但他還是忍不住擔心,如果他們沒有趕上飛機,江千帆會不會把這一點也怪到他的身上?
早晨的空氣還算新鮮,江千帆半開著床,日光暖洋洋落在他半邊臉上。
忽然,他開口說:「路上是不是有人在賣冰糖葫蘆?」
李彥頓住了,朝窗外看了看,只見一個老人扛著插滿了冰糖葫蘆的樁子正慢慢地在人行道上走著。如果是一般人,也許會驚訝江千帆看不見怎麼能知道。但是李彥在他的身邊待了將近一年,江千帆的嗅覺十分敏銳,只要是距離五米以內的氣味,他都能分辨出來。
「是有人在賣冰糖葫蘆。」
「我想要一支。」
李彥看向梅爾,梅爾點了點頭。
下了車,李彥呼了口氣。他真的看不懂江千帆了。
味覺在江千帆的舌尖會被無限放大,無論是好吃的感覺,還是難吃的感覺。所以江千帆對食物的要求高到讓人覺得不可理喻的地步。普通人覺得挺不錯的食物,對他而言可能是難以下咽。
而冰糖葫蘆這種完全上不了台面的東西,李彥是怎麼想怎麼覺得江千帆不可能會想吃。
但這兩天下來,李彥已經明白了,作為一個助理,他要做到的不是問為什麼,而是江千帆叫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精心挑選了一支長得最入眼的冰糖葫蘆,李彥小心翼翼地用紙袋包好,送進車裡。
他很好奇,江千帆真的會吃嗎?
車子終於動了起來。江千帆只是自然地托著那支冰糖葫蘆,沒有要吃的意思,甚至於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直到來到了機場,下了車,李彥和司機開始搬行禮了,江千帆才將那支冰糖葫蘆遞給了梅爾。
「先生?這個也是要帶回紐約嗎?」
「它不是我想要的味道。」
江千帆說完,取出了盲杖,向前走去。
李彥望向梅爾,梅爾又將那支冰糖葫蘆塞給了他。
可是他拿著這支冰糖葫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到底江千帆還要不要?可別又像自行車一樣,等到上了飛機忽然又問冰糖葫蘆有沒有被打包空運回紐約!
林可頌還沒睡醒呢,林可頌就被人拽了起來。
「給你打電話你怎麼不接?都十一點了還在睡?你這是失業女青年應有的生活態度嗎?」
戲謔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林可頌一睜開眼睛對上的就是一雙狹長的桃花眼。
還有鼻梁上那顆代表花心的痣。
林可頌猛地醒過神來。
「喂——宋意然!你搞什麼啊!怎麼……怎麼會出現在我的房間裡!」
「我來找你,你媽媽給我開的門,她去和其他阿姨排練什麼紅綢舞了。我從早上九點就坐在你家的沙發上一直等到十一點才把你弄起來,你不覺得我已經很義氣了嗎?」宋意然依舊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你應該先敲門,等我把衣服穿好了,你再進來!」
林可頌低頭一看,簡直快崩潰了。自己穿著她老爸的格子睡衣,腦袋估計也像雞窩一樣。她的形象啊!雖然她相信自己在宋意然面前一樣毫無形象可言。
宋意然裝模作樣走出臥室,站在門口敲了敲門:「林可頌,我進來了!」
林可頌翻了個大白眼,這樣有意思嗎?
還沒等她回話,宋意然就顧自走了進來,「反正你穿的也挺整齊的。先說清楚,你這條微信是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啊?你聽不懂中國話嗎?」
老實說,林可頌不想他這樣跑來問他這件事。
宋意然看著林可頌,看到讓她發毛才十分認真地開口說:「可頌,你該不會是喜歡我,為了和我一直在一起,所以才要去紐約的吧?」
林可頌的心髒瞬間被什麼東西死死抓住,幾乎喘不過氣來。
那一刻,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某些心情也許最好永遠不要被宋意然知道。
她扯起了唇角,做出土匪惡霸的表情,手指勾過宋意然的下巴:「美人兒,大爺就是特別喜歡你。你別老躲著大爺啊!就是紐約大爺也陪著你去!」
宋意然立即做出一副小媳婦的樣子,嬌羞狀倒在床上,「唉喲……大爺不要嘛!」
林可頌哈哈一笑,撲了上去,故意把這家伙的頭發弄得和自己一樣亂。
一副凌亂樣子的宋意然,一臉勾人的笑。那一刻,林可頌是真的很想按住他狠狠親。
只是她忍住了。
「滾去找你的女朋友去吧!」
林可頌爽利地翻身起來,去洗手間裡刷牙洗臉去了。
她的眼睛有一點酸。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擠了牙膏,開始刷牙。
宋意然抱著胳膊靠著浴室的門,那畫面簡直媲美電影海報,林可頌真的不想直視。
「我和楚婷分手了。」
林可頌一口泡沫吐了出來,接著咳嗽咳得臉都紅了。
「你說什麼?」
「我和楚婷分手了。」
「又分手了?」林可頌用難以理喻的表情看著他,「這次又是什麼原因?」
「我宋意然沒有朋友,你跟我做了十年的朋友。然後我的女朋友卻一直想著怎麼到你面前刷存在感,這不是讓我宋意然難做嗎?」宋意然的唇上是淡淡的笑容。
「得了吧,少拿我當擋箭牌。鐵定是你不喜歡楚婷的大小姐脾氣。」
林可頌用梳子沾了水,把她那一頭鳥窩給梳了下來。
宋意然笑而不答。
「喂,要不要去對面吃麻辣燙?」林可頌用手背拍了拍宋意然的胸口。
「你請客嗎?」
「我請就我請!」林可頌拿出一張一千美金的支票,在宋意然面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