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建輝一覺睡到了天抹黑,耳邊配著流水聲,這一覺非常舒服。
睜眼了就見床前的黑影兒,他抬手開了檯燈,也不仔細辨別那人,翻身起來,聲音沙啞道:「你還真來了,真有閒時間耗我身上。」
「大總裁來了,我可不得迎接一下。」那人聲音清脆至極,語氣卻帶著幾分輕佻,玩味十足。
孟建輝揉了揉發脹的額頭,嗤牙笑了聲:「哪門子總裁?」他拿過床頭的衣服披上,又問:「去哪兒?」
男人起身走過來,抬著胳膊壓在他肩上問:「你還真捨得,親自請你都不去,面子還真大。」完了又在他胸前一拍:「你一個大男人那麼小氣?不就是設計理念不合,也用不著牽條狗過去啊,還把狗叫人家的名字,現在可好,圈子裡誰都知道孟大師的脾氣比名氣大百倍。你這一輩子都別想甩掉那個妮娜了,以後你倆的名字如影隨形。」
孟建輝整了整衣服,無所謂道:「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原來是這。」他拂了男人的手,回道:「我就煩人招我,誰讓她跟個蒼蠅似的。另一說,就是妮娜不在那兒,我也不去,gmp跟我設計風格不合,誰愛去去吧。」
「那你犯得著跟個女人較真嗎?在公眾面前影響形象啊。」
孟建輝已經整理好著裝,開門要走。
張遠洋跟在他身後追問:「我可是記得某人打死都不回國的,前兩天又簽了公司,孟建輝。」他挽著胳膊目光在對方身上掃瞄:「心裡有鬼吧你。」
「話多!」
「哎!」張遠洋擺了擺手,「我他媽才不管你,跟你說正經的,這回你認真的?」
孟建輝斜他:「管得著嘛你。」
恰好宣雅從廊道對面走來,溫和的問道:「這麼晚了出去啊。」
孟建輝招呼:「嗯,嫂子我哥呢?」
「休息去了,你也早些回來,我先走了,晚安。」
「晚安。」
張遠洋沖人擺了擺手,倆人目送的宣雅沒人影兒了,剛剛那話題也徹底忘沒影兒了。
只是沒想到車行到大路上,天上下起了瓢潑的大雨,張遠洋一個勁兒的罵這鬼天氣,只想加快速度,沒想到前面的路被輛大貨車擋住,有個女人站在雨裡。
孟建輝在後面問了句:「怎麼了?」
「出車禍了吧,瞧著亂七八糟的。」
「你下去看看。」
張遠洋不情願:「現在?外面的雨可不小呢,這電閃雷鳴的。」
他朝後面看了一眼,孟建輝沒說話,回頭也沒開車門,只是搖下了車窗,朝外面喊了聲:「喂,怎麼了?」
失魂落魄的女人回神,忙跑過來道:「先生,能不能麻煩你幫個忙。」
面前的人雖然撐著傘,卻全身濕透,長髮貼在慘白的臉上,血跡蜿蜒到脖頸處,她懷裡還抱著個哭鬧不停的孩子,再加上那件潤濕的衣服鮮紅的過分,雷電一閃,著實嚇人的很。
張遠洋瞧了她一眼,不等對方答話,他已經掏出了手機,熟練的撥了110,如實說了這邊的情況,又對艾青道:「小姐,你在這兒等一會兒,馬上就有警察來處理。」
艾青連連點頭稱謝。
張遠洋說:「不用。」正準備升上窗戶,見她呆愣愣的模樣像是期盼著什麼,他打心底裡抗拒,便順手拿了把傘緩解氣氛道:「小姐,你拿著這個用吧。」
艾青正要接過。
後面的男人拍了拍椅背,對張遠洋道:「你在這兒幫著處理一下。」
張遠洋回頭:「你呢?」
孟建輝撐著手道:「把傘給我,我去打個車回去。」
張遠洋拿著傘沒鬆手,有些懷疑這人腦袋抽風了,再次確認:「現在車可不好打。」
孟建輝五指往回收:「勞不著你操心,把傘給我。」
張遠洋不再推脫,把傘重重的拍在他手裡,唇角不禁一勾,埋汰他:「什麼時候這樣好心了?」
孟建輝接過傘也沒說什麼,他從另一側開了車門下去,撐開傘朝著遠處的夜色走去。
張遠洋回頭瞧著艾青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他依舊保持溫和道:「小姐,趕緊上車吧,外面雨大。」
艾青凍的渾身發抖,看著人家這麼好的車不好麻煩,嘴上哆嗦道:「先生,我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雨衣,我女兒……」
張遠洋截了她的話,道「孩子都哭成這樣了,趕緊上車吧。」
她還在猶豫:「你那個朋友。」
「沒事兒。」
艾青低頭說了聲謝謝,不再多想趕緊開門上了車。
張遠洋讓姐弟倆在車上呆著,他下車去看了下事故現場,車頭處已經被壓扁,他伸手探了一下,司機已經冷了,得虧那輛卡車是空的,不然一車人沒了,他不禁蹙眉頭,真他媽麻煩,他站了一會兒折回了車上,又問艾青:「你通知家裡人了沒?」
艾青茫然的搖搖頭,皇甫天也被嚇到了。
張遠洋把手機給人了說:「你趕緊給家裡打個電話,我們現在這兒等著,一會兒警察都來了再說。」
艾青忙點頭。
鬧鬧被嚇的不輕,根本就哭個沒完,外面的雨有減小的趨勢。
張遠洋坐在車前,五指輕輕的敲擊著方向盤,有些無奈跟煩躁,他從煙盒中抽出一根菸,不過看到後面的孩子又收了回去。
艾青很不好意思,一邊哄著孩子一邊很張遠洋道歉。
張遠洋彬彬有禮道:「沒關係,小孩兒都不禁嚇,一會兒就好了。」
艾青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兒,還不是回來的時候錯過末班車,好不容易打了個的,結果因為天氣惡劣遇上這檔子事兒,剛從鬼門關逃出來,她都顧不上喘氣,哪裡還能思考別的。不過這人好心,又穿了一身好衣服,說話也溫溫和和的,艾青不由對他心生好感,心靈上也不自主依靠,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不多時,警車過來,警察詢問了具體情況,又做了記錄,最後才問艾青:「你們在這裡等著幹嘛,趕緊去醫院啊。」
鬧鬧已經睡著,她茫然的啊了一聲。
張遠洋抬手指了指她的臉頰,艾青一抹,全是血跡。
一直沒痛覺,她根本就沒在意,艾青第一個想法,我的腦袋不會破了吧,我會不會死,我死了女兒以後怎麼辦,可惜她這樣的小心思別人並沒在意。
皇甫雄跟艾蓮也趕過來,見著艾青那幾個沒事兒總算是舒了口氣。
張遠洋不再湊熱鬧,對人道:「趕緊去醫院吧,我先回去。」
艾青忙說謝謝。
他擺擺手,又對旁邊的一個警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才離開。
艾青只是臉頰被玻璃渣蹭破了皮,醫生開了些藥,又囑咐了一些生活習慣,還安慰她好好注意不會留下疤痕。
司機家屬還沉浸在死人的悲痛之中,大卡車主過來,司機是無證駕駛,也有過錯。
姑姑只是說沒事兒就好,那邊皇甫雄卻不依不饒,非得要個精神損失費。
司機家裡死活不肯賠償,皇甫雄不肯,執意要艾青幾個住院好好檢查,賠償不下來是肯定不會走的。
姐弟倆就被閒置在了醫院,
艾青閒暇之時就在樓道里轉悠,一日,她在醫院小花園兒裡遇到了許久不見的劉曦玫。
那小姑娘依舊熱情的很,說是父親生病了才過來,沒想到又遇到了,倆人相談甚歡,便相互留了手機號。
不幾日,皇甫雄終於要到了那筆賠償費,還教育姐弟倆以後遇到這樣的事情一定要橫一些,別被人當了軟柿子捏。艾青卻不能苟同,這樣的事情是誰也不願意,司機家屬已經夠難受了,自己家裡還插一刀,太不地道,不過這話她默默的放在了心裡,如今身在屋簷下,她既沒有說話的主動權,便少說為好。
倒是這回之後,劉曦玫常去小麵館看她,一來二回的,艾青便跟人說了自己的近況。
劉曦玫道:「那你怎麼不找個工作啊?」
艾青說:「等秋天吧,把孩子送去上學了,我專業技能也忘的快差不多了。」
她贊同的點點頭,又說:「我姐姐在一家設計院工作,她們哪兒正招人,你要不要先試試?」
艾青聽著心裡高興,嘴上卻小心道:「人接能看上我嗎?」
劉曦玫賊兮兮的笑道:「走個後門唄,你先去實習,全當是學習不就行了,能留下最好,留不下了再去找別的怎麼也算是個經驗。」她拍拍手,又說:「這樣,你有作品集吧,晚上回去就投一個,我回去跟她說一聲讓她面試你,怎麼樣?」
艾青聽了連連道謝,當天就投了簡歷,韓月清也放暑假,便接管了看孩子的事兒。
劉曦玫給艾青介紹的這家公司不小,門檻也高,若不是走關係,艾青是肯定進不來的,她對劉曦玫感激之餘,直接把人劃到了真心朋友這一行列。
只是工作卻有些枯燥無聊,最近沒什麼案子,組長給了她個施工圖讓畫立面,一週給看一次。
閒暇時間大家聊八卦,扯家常,艾青活的早就與世隔絕,她自己聽不懂,也沒計畫參與,抽空也只想看看書,或背幾個快捷鍵。
這樣的枯燥且茫然的生活一直到一個月後,艾青被同事邀請去看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