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前方傳來捷報,城南已經攻破,我軍六萬人攻城內,想來很快便能取得王城。」川平面上滿是笑意。
宋初一心中微驚,難道趙國真要易主了?
「嗯。」趙倚樓平淡的應了一聲。
川平見狀,收斂起笑意,恭敬道,「另外,昨晚公子范下令,在全部攻佔王城之前,宋先生不許擅自離開營地,並且……」他遲疑了一下,接著道,「公子也不得走出營帳。」
這相當於軟禁,不過趙倚樓也不在乎,即便沒有下令又怎樣?之前不也是被禁足在這裡嗎?
而宋初一對這樣的命令,亦不算驚訝,只是對這個公子范很好奇。她感覺的到川平一直在向趙倚樓示好,便問道,「不知公子范所任何職?」
川平正巴不得在趙倚樓面前表現一下,宋初一給了這個機會,他心中大喜,面上卻嚴肅而認真的道,「任大軍將之職,不過公子范不喜旁人喚他大將軍。」
「卻是為何?」宋初一問道。
「公子范性情不定,在下也無從揣測。」川平道。
宋初一琢磨,大約是這位公子是把自己劃在王侯之列,覺得血統的尊貴遠甚於將相之流。
「我睡了多久?」宋初一轉頭問趙倚樓。
「一天。」趙倚樓道。
看來公子范這次勢在必得了,雖則相持了數月之久,但一天一夜勢如破竹的攻進王城,實在很不簡單。
川平想了半晌,正準備找些話題與宋初一說,便聞外面傳來一個清雅的男聲,「華容簡求見公子。」
趙倚樓微微擰眉。
川平看見趙倚樓這個細微的表情,心中頓時雀躍,原來他這段時間的努力還是很有效果的,至少目前沒有遭到排斥。
宋初一見趙倚樓半晌沒有動靜,只好道,「請進。」
華容簡從未聽過趙倚樓的聲音,還以為是他在說話,便撩簾子走了進來。
宋初一端起茶,剛放至唇邊,便瞧見一名芝蘭玉樹般的冠服青年男子走了進來。他身著白色藤蔓暗紋間墨藍色帛帶的廣袖深衣,脖頸間圍著狸色的貉子毛,身材頎長,既不壯碩亦不顯單薄,一張俊秀的面上雖帶著溫然的笑意,卻奇怪的讓人感覺不到親和。
華容簡甩開寬袖,朝趙倚樓拱手行禮,「見過公子。」
這情形,宋初一不太好插嘴,於是抿了口水,垂眸間對川平使了個眼色。
川平反應過來,連忙轉移話題道,「想必容簡兄也聽說了,公子范下了禁足令。」
言下之意,趙倚樓之所以不理會他,是因為這件事情賭氣,並不是對他有意見,並且也算給了華容簡一個台階下。
「原是因為此事。」華容簡明知道實情並非如此,也只能淡淡笑著順台階下,「公子若是想出去便只管出去,公子范雖是大將軍,卻還想管著國君不成?」
宋初一放下茶盞,心道,華氏現在便與公子范槓上了,武氏定然會後來居上,必須要讓公子范和華氏不能忘記還有個武氏。
其實要做這件事情實在不費吹灰之力,畢竟武氏的力量是不容忽視的,只要讓趙倚樓再稍微表現出對川平的信賴,提醒一下那兩股力量不要忙著自己掐。
「呵呵,方才還聽平先生說,華氏季子氣度非凡,一見之下真是令人傾倒。」季子,是「小兒子」的意思,是說華容簡是華氏兄弟之中排行最小。宋初一笑著起身,朝華容簡施禮,「在下宋懷瑾,是公子倚樓的故友,乍見君子如此風采,冒然出唐突之言,還請君子不要見怪。」
華容簡微有詫異,一是驚訝趙倚樓居然還有士子之流的朋友,且方才讓他進帳的人是這少年;二是因為他第一次看清趙倚樓乾淨清爽的全貌,竟然是他未曾想到的風姿不凡;三是奇怪川平居然會在趙倚樓面前說他好話?
川平這廂也納悶自己什麼時候提起過這事,不過宋初一說的也不算什麼壞事,便未曾將這疑問表現在臉上。
「季子不說話,是怪罪懷瑾?」趙倚樓冷冷道。
華容簡微笑道,「不敢,我亦只是見公子姿容絕世無雙,有些看痴了。」說罷朝宋初一深深行了一禮,「還望先生見諒。」
宋初一上前雙手虛扶起他,兩人相讓著坐下。
趙倚樓繼續將注意力放在棋盤上。宋初一與華容簡說著話,見他如此,心裡擔憂,他或許一時半會難以適應這種爾虞我詐的生活,但他所處的位置,容不得他由著性子來,倘若真把他一個人留下,會不會連渣滓都不剩下?
幾番思量,覺得人都是在逆境的逼迫中成長,趙倚樓是個倔性子,也有些要強,應不會被輕易擊垮。
華容簡知道根本不可能直接與趙倚樓拉近關係,便也就放棄熱臉貼冷屁股,從宋初一這裡著手,反正看上去那小子還挺在意這個朋友。
趙倚樓看著宋初一聊的如魚得水,也沒心思繼續下棋,轉而逗起了白刃。
之後的兩日,宋初一都忙於處理關係,沒時間理會他們倆。
晚膳後。
宋初一開始與趙倚樓講華氏、武氏、公子范,以及各大中小家族的事情,並囑咐他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去對待他們。
趙倚樓聽得認真,見她住了嘴,不禁道,「你可是要走了?」
宋初一喝了口水,點頭,「我這幾日雖未曾打聽戰事,但隱約也能感覺到。我與人約了四日見,而且城中還有與我一同來的幾個人,我不能置之不顧。」
「公子,公子!」
帳外,川平疾呼的聲音越來越近。
宋初一起身撥開厚重的簾幕,看見川平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有個著衛國甲衣的壯士在營外,渾身是血,說叫季渙,校尉讓在下來問問,是否識得此人,若是不識,便直接亂箭射死。」
「季渙!他是我護衛!」宋初一說著拽了川平,道,「領我去見他!」
「公子請回帳!」守衛攔住要一起跟著的趙倚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