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8 章
卷二《謀於國》佔咽喉要塞

  拆毀葭萌關棧道刻不容緩。

  當晚一支一千人的飛騎從蜀國王城出發,披星戴月的趕往葭萌關。

  一個月前,苴國被蜀國打的無力還手,如今還有兩萬蜀軍駐紮在漢中。

  秦國並沒有明確的告訴苴國會發兵多少,十三萬大軍雖然太多,讓苴侯有些沒底,但轉念又想,就算秦國有歹意又如何?反正被秦國滅也是滅,被蜀國滅也是滅,苴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心覺得就算亡國也不能讓蜀王痛快!

  葭萌關在苴國而不在蜀國,結果蜀王派出的那一千騎兵剛到苴國境內便遇到了強力的阻攔。

  駐紮的兩萬蜀軍得到王命,立即與苴國展開一場惡戰。

  巴國方面也得到了秦軍的消息,然而南邊楚國竟打著平桀紂之亂的旗號趁機開始對巴國發難,一時之間,巴國要應對蜀國、楚國,縱使心裡再明白秦軍意圖,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蜀王隨後領軍五萬從王城出發,丞相立即用兵符將在巴國的兵力召回三萬,加上駐紮在苴國的兩萬,總共也有十萬了。蜀國君臣認為,秦軍不瞭解巴蜀複雜的地形,打起仗來必然沒有他們得心應手,以十萬對十三萬,即便不穩勝,也絕對能將秦軍擋在葭萌關外。

  葭萌關地勢險要,只要死守,秦軍糧草難以運進來,堅持不了一個月。

  可惜蜀王算漏了兩點,一是苴國人沒有死絕,巴蜀民風彪悍。就算是老弱婦孺拿起兵刃也能守一陣子!二是,那葭萌關的棧道不僅沒有偷工減料,還生怕不結實,特地加固好幾層。所以當一千騎兵在兩萬蜀軍拚死開道之下堪堪到達葭萌關時。才發現根本拆不動。

  那些蜀軍不是工匠,對棧道結構不瞭解,只能拿著大斧胡亂劈砍。才半個時辰,剛欣喜的發現有些鬆動,便與秦國大軍狹路相逢了。

  一千對十三萬,結果可想而知。別說十三萬人,便是三萬人光是踩都能把一千人踩死。

  秦軍也是在戰火中滾出來的,而且走在前頭的士卒都是半個月前就已經駐紮在南鄭的人,而非從咸陽出發。他們沒有長途跋涉,精力充沛,絲毫不比凶悍的蜀兵弱。

  就在蜀王帶領大軍剛趕到時,秦軍已經輕而易舉的佔領了葭萌關。

  苴侯聽見這個消息,立刻放棄了抵抗。下令讓百姓閉戶不出,殘餘的軍隊全部守衛宮殿,給這兩頭蓄勢待發的猛虎騰塊寬敞的地方廝殺。

  然而苴國先前的抵死頑抗,竟將駐紮的兩萬人損耗了一半,從巴國調遣的軍隊還有半日才能到達,對方是十三萬大軍,又佔領葭萌關高地,蜀王不敢貿然發動攻擊。

  秦國方面,其實並不是無懈可擊。金牛道險而窄,十三萬人沿著小道而行,不可能一下子全部到齊,實際上佔領葭萌關的軍隊僅僅只有五萬人,剩下的還在陸陸續續到齊。

  當佔領葭萌關的消息傳回南鄭,那附近原本的守軍集齊七萬,緊接著向巴蜀趕來。

  雙方都還在互相觀望。

  天色漸晚。秦軍營寨燈火連綿,不時傳來戰馬嘶鳴,全軍枕戈待旦。

  大軍剛剛紮營,幕府中十分簡陋空曠,連坐榻都沒有,一名統帥將軍、兩名軍師、五名將軍、五名都尉、十名師帥齊聚,帳內除了人之外,唯一的東西便是放在屋內正中央的一副擴大的巴蜀地圖。

  二十餘征戰沙場之人全副武裝,肅然而立,帳內氣氛一片肅殺。

  宋初一和張儀也換掉了略顯礙事的大袍,穿上盔甲。白刃與金戈似乎亦被這樣的氣氛感染,不似平素那般姿態散漫,靜靜的在兩人身後。

  司馬錯肅然道,「蜀王親自披掛上陣,是滅蜀大好時機,我軍務必一戰殲滅蜀軍。在全軍未到位之前,守定葭萌關。張燎聽令,佈置一萬銳士防守關口,不容閃失!」

  「張燎遵命!」

  「夏銓聽令,率一萬鐵騎隱蔽在雲山峽谷,蜀軍一旦過谷,立即陳兵堵截!」

  「夏銓遵命!」

  「步軍三將聽令,協助張燎固守葭萌關,等待全軍到達!」

  「步軍遵令!」

  諸位將軍攜副官陸續出帳,各自執行命令去了。

  「宋子,此處除了雲山峽谷,沒有別處道路可行了吧?」司馬錯還是有些憂心,這邊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山巒起伏,所有的道路都被鬱鬱蔥蔥的樹木遮掩,就連這葭萌關的關口也是半埋在樹叢裡,難保不會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隱秘要道。

  宋初一頜首,「我曾親自走遍附近幾座大山,並且喬裝向當地獵戶打探過,附近除了雲山峽谷之外,最近的道路也要花九天時間才能繞過葭萌關。要不,這裡怎麼能被稱為咽喉要塞呢!」

  張儀道,「重要的是,一定要全數拖住蜀軍,最好能讓他們駐紮在巴國的軍隊全部調到葭萌關,一舉全數殲滅,尤其必須殺了蜀王,否則一旦讓蜀軍逃脫隱蔽山林,才是真正後患無窮。」

  「不錯。」宋初一道,「先派斥候查探蜀軍情況,密切注意蜀國斥候,誘其調回軍隊不難。」

  秦國先行十三萬人馬,隨後還有七萬人馬,共二十萬之眾,只要蜀國斥候查探出秦國大軍的真正人數,蜀王不可能率領八九萬人送死。

  宋初一提醒道,「蜀王早年戰績斐然,不知現是否威風依舊,但必須得小心屠杌將軍。」

  張儀看過宋初一所著的《蜀國風物》,其中第二篇的篇首便著重講到了這個代出猛將的神秘屠杌部族,心知她十分忌憚。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但世上有許多東西一些解釋不清。張儀也並不小覷。

  司馬錯也看過,不禁問道,「這一代的屠杌將軍如何?」

  「我曾仔細打聽過,也藉機接觸過兩次。不過他剛剛出部族不久,從不與人交際,能打探的到的消息寥寥。」宋初一見白刃蹭過來。伸手揉亂它腦袋上的毛,「但是與巴國一戰,屠杌利率領十萬人馬,僅僅半個月便直逼閬中,其實力不容小覷。」

  縱然巴國生出內亂,但大巫地位其實更多依靠的民眾,手中握有的兵權並不多。巴國的內亂並非兵變,屠杌利能以十萬人馬如此迅速的擊潰巴軍,靠的不僅僅是時機和運氣。

  司馬錯心中凜然。

  「不如用計。」張儀淡淡道。

  宋初一微微抿唇,不予反對,也並沒有支持。

  張儀也並沒有再提,因為不瞭解屠杌利其人,也不瞭解蜀王於屠杌利的關係,貿然用計說不定會弄巧成拙。

  沉默片刻,宋初一道,「還是將計用在行軍上吧。我認為,這一次得打實仗。」

  「這是為何?」司馬錯不解道。他是一名武將,但並不粗莽,他認為依靠巧計減少戰爭犧牲最好。

  張儀解釋道,「我們要的是吞下巴蜀,使之成為大秦糧倉。所以光滅國遠遠不夠,蜀軍也不能留。另外楚國那邊見我們打的賣力,也絕不會放棄對巴國的進攻,又不會馬上傾力攻擊。我們引誘蜀國撤掉對巴國施壓,巴國就能夠全力抗楚,楚國那邊不像咱們這樣佔盡地利。他們倉促攻打巴國,與以往沒太多不同。待到巴楚兩敗俱傷,我軍便可以長驅直入,吞下巴國省力多了。」

  宋初一接著道,「並且,我觀歷代蜀王無條件信任屠杌將軍,皆視為心腹,想必這一代亦然,如此種種,為了以後長遠之利,怕是得辛苦將軍實打實的血戰一場了!」

  宋初一與張儀相視一眼,頗有一種士遇知己之感。

  司馬錯點頭,笑道,「兩位深謀遠慮,某所不及。」

  「將軍過謙了。」張儀和宋初一異口同聲。

  「將軍,關內有蜀國使者求見。」帳外士卒通報導。

  司馬錯沉吟片刻,道,「不見,告訴蜀國使者,秦軍應巴國、苴國所求,前來平亂。」

  「嗨!」

  蜀國此時派使臣前來,無非是想弄清楚秦國的意圖。秦國表明立場,是給巴國一個定心丸,使其無後顧之憂的全力抗楚。畢竟秦國攻佔巴蜀是要佔據高地,圖謀楚國,絕不能和楚國平分巴蜀!

  張儀與宋初一退出幕府,各自回帳。兩人對司馬錯的能力很放心,雖然這是他頭一次統帥二十萬大軍,但之前幾十場征戰,未嘗敗績。讓兩人如此信任司馬錯的原因還遠非如此,他第一次嶄露頭角時,還是個千夫長,在秦魏戰場上,獻計並自請率領三千騎兵奇襲函谷關,一舉收復失地。

  此人厚重穩健,做統帥絕不遜於公孫衍!

  六月炎熱,葭萌關內早先蜀國與苴國的戰場屍體纍纍,只不到一天便開始散發出腐臭氣息。蜀軍無奈之下,只能開始清理戰場,掩埋屍體。

  夜幕中只有行動發出的聲音,明明不算安靜,卻壓抑的令人喘不過氣來。

  宋初一睡不著,便登上關口,眺望遠處蜀軍情形。

  她此時身邊只有白刃相伴了。夏銓頭一回看見籍羽時便心心唸唸要將他收在麾下,跟宋初一提了幾回。

  宋初一與籍羽一次聊天之後,便攆他去了夏銓那裡。夏銓給的職位還是師帥,不過秦國兵多,師帥統管的人數要比在衛國多許多。

  將在外有任命職位的權利,但這些職位都只是臨時的,必須有爵位才能坐穩當。一般情況下只要戰場立功,爵位跑不了。

  而季渙一心要上戰場,也入秦軍做了個佰夫長。相對在衛國是降職了,但他這個人優點就是沒有什麼名利心,不管職位高低,只要能上戰場就樂的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