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9 章
卷二《謀於國》秦左更將軍

  「我買下你,不是打算讓你做我的女人。」宋初一看著羋姬詫異的神情,歪了歪身子,說出一個更令人震驚的消息,「我這院子裡缺個管事的,你從今以後便是宋府管家,府中除了我的臥房和書房是禁地,由寍丫掌管,其他地方皆由你管。」

  屋內一片寂靜,羋姬半晌才回過神來,欠身問道,「先生怎知妾能勝任?」

  宋初一笑道,「我信自己的眼光,不過你若是不行,換了便是,能否抓住機會脫離賤藉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羋姬不做多想,立刻匍匐在地,恭謹的給宋初一行了一個大禮,聲音中壓抑著激動的顫抖,「先生大恩大德,妾沒齒難忘!」

  「你能時時刻刻銘記此言便好,起來吧。」宋初一垂眼看著她,手裡摩挲著溫熱的羊皮囊水袋。

  待羋姬起身,宋初一才接著道,「我府裡事務不算繁雜,然而除了生活起居之外,你須得負責與訪客打交道,我不願見的,要懂得婉拒,不得開罪訪客。來拜會我的人,其中不乏權貴,倘若你願意,也可擇一從了,與我稟報一聲,自會放你離去。」

  羋姬欣喜若狂,卻還存有一絲理智,知道宋初一後半段話不過是為了考驗她,「妾必不辜負先生恩賜。」

  縱然真有權貴瞧上她,她也不可能成為大婦,不管是姬妾還是如夫人,都是以色事人而已,所生的兒子也低人一等,一旦以後夫主膩歪了,必定老來淒涼,如今有這個能靠自己的機會,她又怎會不識好歹!

  「這府裡,除了寍丫和堅,其他人都可供你驅使。」宋初一說罷,轉頭對寍丫道,「你帶羋姬去認人,把她身份告訴大家。」

  「喏。」寍丫應聲。

  羋姬給宋初一施了一禮,起身跟著寍丫出去。

  待出了正堂,她臉上才露出喜氣,客氣的同寍丫道,「寍丫姑娘,以後還請多多指點了。」

  寍丫連連搖頭道,「姐姐莫要這般客氣。叫我寍丫就行了。寍丫沒什麼本事的。」

  羋姬微微笑道,「姑娘謙虛了,先生重視的人,若說沒本事,妾可不信呢!」

  寍丫小臉一紅,「先生看重的可不是本事,寍丫對先生忠心,先生就看重寍丫,姐姐生的標緻又聰明,如果心裡只有先生,先生定然會更看重姐姐。」

  「姑娘說的是,妾省得了。」羋姬虛心受教,眼睛悄悄瞟了寍丫一眼,心道,不知她這話是有心敲打自己,還是實話實說?

  羋姬更偏向前者,她覺得這小姑娘雖然看起來一副毫無城府的模樣,但人不可貌相,因此心裡對做宋府管事這樁事情更加慎重待之。

  「先生剛從巴蜀回來幾個月,眼疾又將將好。一直沒來得及選人入府,眼下府裡人有點少,不過我聽先生說過幾日就要添人。」寍丫邊走邊道。

  羋姬心中更驚訝,新入府的人最容易調教,先生就不怕她有把奴僕都調教歸心於自己?

  她有心詢問寍丫一些關於宋初一的事情,但又覺得自己一舉一動肯定在宋初一的視線之中,還是不要亂問的好。

  「先生在巴蜀的時候受了傷,還在休養中,姐姐要是有什麼不知道的,只管來問我。」寍丫還挺喜歡這個美麗又謙遜的女人,至少她不像甄瑜那個侍婢一樣,滿臉堆笑卻讓人感覺一點都不實誠。

  羋姬連忙道,「先謝過姑娘了。」

  她的雙手攏在袖子中,摸到自己一直隨身攜帶的玉手串準備送給寍丫,但再一看寍丫一身粗布衣裳,烏黑的頭髮辨成垂辮,上面用暗緋的布條紮起來,竟是一點飾物也沒有,渾身最值錢的就是那羊皮小襖,於是她又悄悄的將手串塞了回去。

  羋姬暗自思忖,寍丫是先生身邊最得寵的人,不可能連打扮的錢財都沒有,她若貿貿然送貴重東西,叫先生知道不知會怎麼想。而且看寍丫的打扮,她猜想……先生要麼就是不喜歡底下的人打扮華麗,要麼就不甚講究。

  一番計較之後,羋姬已然知道該先從哪裡入手管理府內事務了。

  下午,甄峻臨走時與宋初一說要接甄瑜回府。

  要說,本來甄峻也不太急著接甄瑜回去,可是去後院的時候從寍丫口中得知,甄瑜獨居主院,宋初一卻是一直「客居」在自己家裡!因此這次他辦事尤為利索,宋初一一點頭,次日清早便來了車隊,將甄瑜接回家去了。

  從巴蜀凱旋的大軍封賞下來,眾將士均升爵一級,夠格的賜「銳士」稱號。籍羽遷為夏銓底下的都尉,替代了趙倚樓的位置,並封了相映應爵位,季渙官升一級,亦為夏銓麾下將領,而趙倚樓由於表現勇猛過人,特封左更將軍!

  宋初一因探查巴蜀形勢有功,被奉為上卿,參與國政,卻並未給予實際官位。

  這一次封賞之人的規模是秦國幾十年沒有過的,朝中空的位置一個個被填上,而這,是贏駟在出征之前便已經想好了的。

  然而贏駟最大的動作還並非如此。秦國一直以來都沒有「丞相」和「大將軍」的職位,只有在發兵時才會臨時任命大將軍,而國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是文武合一的大良造之職。這回,贏駟竟然封張儀為左丞相,統管邦交事宜,封樗裡疾未右丞相,總領國政,封公孫衍為大將軍,司馬錯為國尉。

  大將軍統帥三軍,而國尉掌管軍政。國尉雖低於大將軍一級,但管的事情不太相同。

  這意味著,公孫衍不僅原本的權利被劃分三份,還有個國尉幾乎與他並駕齊驅!

  這讓他怎能不怒?然而這一腔怒火卻不知往哪裡發,若衝著秦公吧,人家做的也沒有錯,秦國的體制本來就有問題,做這樣的調整是必然的,並且也已經給了他武將最高官職,還有什麼好怨的!若說有國尉分散權利吧,可那丞相還有左右兩個平級的呢!

  然而相對之下,丞相才是總領一國朝政、引領一國方向的人,公孫衍更願意做指路人,而不是一個領兵打仗的!

  繞來繞去,公孫衍這一腔的怒火全數算到了張儀身上。

  宋初一聽說,每天兩人在朝上掐的那叫一個精彩絕倫,一個言辭犀利,一個巧舌如簧,竟是誰也不落下風!愣是把正在養病的宋初一勾的次日便上朝現場圍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