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晚飯六點多就結束了,周老爺子一把年紀,肯定不會陪玩,給林月介紹幾個縣城晚上可以逛的景點夜市,便將一大一小兩個客人留給周凜,他自去休閒。

  周凜慫恿傅南去追老爺子:「去啊,不是想你周爺爺嗎?」

  傅南握住老師手,仰著小腦袋,聰明地反問:「周叔叔去逛夜市嗎?」

  周凜雙手插進口袋,直接往客房那邊走:「累了一天,睡覺了。」

  傅南失望地嘟起嘴。

  林月看看已經走遠的大男人,再看看牽著她的小學生,心開始咚咚亂跳。下午周凜約她晚八點去湖邊走走,她本能地將傅南也算進來了,現在周凜又說睡覺,是真的忘了,還是,他只想帶她一個人出門?

  口袋中的手機「叮」了聲,林月摸出來,周凜發的消息:「哄他睡覺。」

  腦海轟的一聲,林月整個人都熱起來了,剎那間,想起周凜握著她手教她拉坯,想起緊貼著她的寬厚胸膛,想起山上,他低聲約她去散步。所以,今晚周凜的邀請,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老師,咱們去哪兒啊?」周叔叔走了,傅南望著老師問。

  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清澈單純,林月第一次在學生面前心虛了,但還是蹲下來,輕聲問:「南南還想出去玩嗎?」

  傅南撓腦袋:「周叔叔不去,沒人開車帶咱們。」這種時候,小學生非常明白周叔叔的重要性。

  「司機師傅」別有計劃,林月試探著商量:「那今晚咱們早點睡覺,下次過來,再叫周叔叔陪咱們去,好不好?」

  傅南乖乖點頭,然後伸出小指頭,要跟老師拉鉤。

  林月笑著勾了勾。

  五分鐘後,林月牽著傅南進了小學生的客房,打開電視,陪傅南看他最喜歡的動畫片。一年級的小男孩,白天捏了好久泥,那是力氣活兒,捏完還去山上跑了一圈,體力消耗巨大,剛剛還興致勃勃想出門呢,一集動畫片播完,傅南上下眼皮就頻繁地打架了。

  林月摸摸孩子頭:「南南刷牙,睡覺了?」

  傅南一邊揉眼睛一邊嗯了聲。

  林月關掉電視,照顧小學生刷牙洗臉。

  鑽進被窩,傅南戀戀不捨地看著老師。

  林月坐在床邊,柔聲給男孩講仙女湖的故事,她聲音溫柔,像最輕的羽毛,傅南雖然對這個故事滾瓜爛熟,但依然聽得津津有味,聽著聽著,睡著了,長長的眼睫毛合在一起,微微往上翹。燈光昏黃,小學生臉蛋白裡透紅,五官精緻,非常漂亮。

  林月突然難受,這麼懂事的孩子,為什麼父母都不在身邊?

  繼續坐了十來分鐘,林月關掉床頭燈,慢慢退出房間。

  「睡了?」剛帶上門,頭頂上方突然傳來低低的男聲,林月嚇了一跳,轉身,就見周凜姿態慵懶地倚在旁邊,右手放在褲口袋,左手指縫間夾著半截煙,微風捲著煙味兒飄過來,林月下意識偏頭。

  周凜見了,隨手摁滅煙頭,等得有點久,不知不覺點了一根。

  林月緊張地不知該往那看,聽到他聲音的那一秒,小學生就徹底被「約會」二字擠出了腦海。他居然一直在外面等,真的是那個意思嗎?

  「現在出發?」周凜看看腕表,七點十分。

  林月摸摸手臂,小聲道:「我,我回下房間。」

  「嗯,不急。」周凜讓開地方。

  他話不多,可周圍全是他的氣息,強勢霸道,像一張網,而她就是黏在中心的小蟲。無法解釋的感覺,林月心慌意亂逃回客房,關上門,立即摀住臉,好燙。

  緊張,又悸動,更有絲絲縷縷的甜在心頭流淌亂竄。

  她偷偷喜歡的男人,真的約她了,就在外面等著。

  林月管不住自己的嘴角,笑容越來越大,小步跑到洗手間,鏡子裡便多了一個臉頰通紅的她。林月呆呆地照鏡子,飄飄然的狀態持續了不知多久,林月突然注意到她的頭髮有點亂了,連忙重新梳頭補妝。

  門外,周凜在看微信群。

  刑警隊的單身漢們八卦起來,絲毫不遜女人。

  唐帥帥:猜猜老大追到嫂子了沒?

  鐵槍李:我賭五毛錢,沒戲。

  趙舅:咱老大那姿色,怎麼可能沒戲?我賭一塊,老大壓根沒追。

  眼鏡劉:在陪女朋友看電影,我就不參加了。

  唐帥帥:呵呵,八點沒到,你就做夢了?@周凜,人呢,出來聊五毛錢的。

  眼鏡劉:哎,自打老大有了小月亮,對咱們就越來越冷漠,世態炎涼啊。

  鐵槍李發了一段語音,周凜猶豫要不要點開,身後忽然傳來推門聲,周凜秒速退出程序,手機也調成靜音狀態。收好手機,周凜側身,女老師靦腆地站在那兒,還是白天那身衣服,頭髮放了下來,小女人味更足。

  「走吧。」周凜先跨下台階。

  林月默默跟著,表面安安靜靜的,心裡別提多慌了,眼睛左右偷瞄,擔心遇到周老爺子或住在廠裡的工人。早上過來還澄清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現在一起出門,被人撞見太尷尬,更何況,周凜到底怎麼想的,她還不清楚。

  也許,他只是單純地招待她這個客人呢?

  沒有答案,就忍不住胡思亂想。

  「這邊清淨,沒什麼可逛的,景點都在南湖,開車還是走路?」走出周家大門,周凜讓林月選。

  周家門前就是湖,如周凜所說,北湖幽靜,路燈下少見行人,南湖那邊亭台樓閣燈火通明,看著就熱鬧,湖面上還有幾艘遊船。

  「這邊走過去要多久?」林月眺望南面,感覺離得不是很遠。

  「十來分鐘。」周凜看著她說,「喜歡走?」

  林月默認,飯後散步,對身體也好吧,難得有這麼適合散步健身的好地方。

  定好方案,兩人這就開始散步了,並肩而行,但中間隔了兩人左右的距離。林月心裡左右搖擺,一會兒覺得周凜喜歡她,一會兒又否定。湖風涼爽,南湖的喧鬧越來越近,林月的心卻越來越沉,因為約她出來的男人一路沉默,根本不是她想像中的情形。

  周凜單手插著口袋,打火機在掌心轉了不知多少圈,也沒想到該說什麼。

  走了半路,後面有人吹口哨,流里流氣的,周凜回頭,看見四個騎自行車的高中生。他與林月靠湖走,林月在內側,高中生識趣就該從外側經過,但顯然,有個染成黃毛的高中生非要找存在感,盯準林月騎過來了。

  美女,背影也是美的,大男人想看會盡量憋著,十七八歲的高中生,最沒忌憚。

  問題是,有人連看都不想給他們看。

  周凜靠近林月,直接將人摟懷裡了,順勢轉身,將林月帶到旁邊的垂柳後,這裡路燈照不清,除非靠近,絕對看不清人臉。

  高中生們有些失望,跟著亂起哄,口哨吹得更響了:「親了,親了!」

  那聲音近了,又遠了,但對林月來說,路過的高中生們全部都在另一個世界,說什麼做什麼都與她無關,此時此刻,她的世界只有周凜一個,他強勢地帶她走入昏暗,他將她抵在樹上,高大的身軀籠罩下來,呼吸近在咫尺。

  心跳是前所未有的速度,他的手臂還在她腰間,只要他再往前挪一點點,兩人便徹底挨上了。

  「你……」

  「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悶?」

  兩人異口同聲,不過林月剛開口就閉上了,垂柳樹下,只有男人意味不明的詢問。林月心慌意亂的,不懂周凜指的是這場散步很悶,還是,「跟他在一起」這件事。

  儘管低著眼簾,但林月知道周凜在看她,她搖搖頭,心不在焉:「還好啊,我也不太會聊天。」

  她不嫌棄,周凜右手繼續攬著她小腰,左手撐在她腦側。女老師抿唇往另一邊偏,看不出是反感還是羞澀,周凜低咳一聲,盯著她問:「談過戀愛沒?」

  林月還是搖頭。

  「我也沒談過。」周凜馬上說。

  林月臉上溫度升高,這人,到底要不要說啊?

  「你,覺得我如何?」周凜鬆開她腰,兩手都撐樹,身體正對著她,她往右歪腦袋,他便追過去,同樣歪著頭看她。遠處燈光漫過來,穿過隨風搖曳的柳條,落在她臉上,樹影晃動,女人侷促地撲閃睫毛,清亮水潤的眼比湖光瀲灩,比月色動人。

  「說啊。」周凜催她,尾音沙啞。

  他這樣的姿勢,林月無處遁形,只能腦袋垂得更低,胡亂答:「挺好的。」

  挺好的刑警,挺好的周叔叔,挺好的房東……

  「挺好有多好,夠格當你男人不?」

  她個子矮,下巴快碰到胸口了,周凜彎不下去腰,他也不想再費事,直接往她身上一壓,迫使她仰頭。林月呼吸急促,視線才瞥見他冷峻的臉,馬上又移開,緊張到不敢看。周凜一手撐樹,一手抓起她小手,她在哆嗦,他粗硬的指頭霸道擠進去,與她十指相扣:「我家什麼情況你都知道了,怎麼樣,要跟我談嗎?」

  他的呼吸是熱的,他的手是熱的,他禁錮她的身體更熱,像一團火,燒得她快要化了。

  「要不要?」周凜臉龐靠近,額頭無意擦過她的。

  林月再也受不了,眼睛緊閉,顫巍巍地答應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