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大白天聽到這段詭異的錄音依舊讓人覺得不寒而慄，更不用說是大半夜裡，還是連續好幾天接到這樣的電話，任何人的精神都會被逐漸擊潰。
雖說聽上去是小女孩的聲音，但是很明顯不是真聲，而是被特意處理過的，以至於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徐緩緩慢慢嘆了口氣，雖然只聽了一遍，但這段聲音已經牢牢的印在了她的腦子裡，這幾天都別想忘記了，她垂眸看著手裡捧著的芝士蛋糕，晚上回去吃了壓壓驚吧。
高臨也吐出一口氣，視線從手機移到了唐芮的臉上，向她確認道：「和之前的是一樣的內容嗎？」
唐芮雙手抱胸，嘴唇有些哆嗦，「沒錯，我聽到的兩次是完全一樣的，他也告訴我之前幾次的也是如此，同一個女孩的聲音說著同一段話。」
高臨繼續問了下去：「那之後呢？電話還是每天都會打來嗎？」
「週末的時候沒有再打來，我以為就結束了。可是週一晚上又是那個時間，電話又響了！」唐芮眉頭緊皺，抬高了聲音激動的道：「我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學生的惡作劇還是得罪了什麼人，如果是學生我們可以找出來警告他一下，或者可以報警！」
「他沒有這麼做？」問出口時高臨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如果報了警也許就不會發展到這一步。
唐芮搖著頭，即使現在還是理解不了，「沒有，他告訴我不要管，不知道為什麼他反應很激烈，說讓我保證不會說出去也不會報警，他說他自己會處理好的，然後就讓我先搬出了他家。」
元魏峰的反應實在有疑點，「之後他的情況怎麼樣？」
唐芮還是搖著頭，表情並不好，「那個電話應該還是每晚打來，他的精神狀況越來越糟糕，也沒法很好的授課，所以他請了兩天的假，那兩天我聯繫不上他，去他家裡也沒有人，我以為他大概出去散心了。」
高臨用筆記下了每一個信息，「兩天之後他回學校了嗎？」
「嗯，他回來了，整個人還是很頹廢的樣子，我問他那兩天去哪兒了，事情解決了沒有，他什麼都不說，我氣急了，就提出了分手，他只是點頭好像很無所謂的感覺，我們就這樣結束了。」唐芮搖著頭，滿臉的無奈和哀傷，看得出來，她對於他還是有著感情，然而接連不斷的恐怖電話加上對方的情緒和隱瞞還是讓她忍受不了。
「那是兩週前對嗎？」高臨再次向她確認著時間。
「對，我記得是週四。」
高臨明白唐芮一開始隱瞞的顧慮，如果不知道半夜來電的事，很容易將元魏峰的自殺和感情受挫聯繫起來，「那這兩週的時間他的情況你知道嗎？」
「我聽同事說上週他請了病假，一星期都沒來學校，對了，他昨天也沒來。」
請假之後第一天到學校就墜樓了，而且極有可能是自殺，他偏偏選擇在學校肯定有原因，「今天你是在什麼時候見到他的？」
唐芮想了一下道：「早上我見到過他一次。」
高臨追問道：「幾點在哪裡？」
「9點多的時候，我在教學樓的走廊裡看到他，他在一樓一個人在走，或許是回辦公室吧。」
「在他墜樓身亡之前你還見到過他嗎？」
「沒有了。」唐芮慢慢低下了頭，用手扶著額頭，她沒有想到那竟然是最後一次見到他，活著的他，如果，如果那個時候她能叫住他，問問他情況，會不會……
徐緩緩看著她的手勢和表情，開口道：「你不用自責，這不是你的錯。」想要自殺的人的確會表現出某種情緒和表情，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輕易發現的。
聽到她的話，唐芮抬頭看向她，點了點頭。
高臨最後問了一句：「你還想到什麼有關於他的事情嗎？或者是之前發生的。」
唐芮依舊搖頭，「學校的事情他不太和我提的，而且我來這學校也就一年，沒發生過什麼事情。」
結束了對唐芮的詢問，高臨拿到了她手機裡的那段錄音發給了技術員周齊昌，他們走出會議室，高臨道：「元魏峰隱瞞了一些事情。」
「還是和學校學生有關的事情。」徐緩緩對此很肯定，「打來電話的人叫他元老師，還有斷了頭的小女孩，應該是意有……」
這時高臨的手機響了，他打斷了徐緩緩的話，「等下，我接個電話。」他把手機放在耳邊，「喂，怎麼樣？」
「隊長，我們看了樓頂的情況還有查了監控，基本可以肯定是自殺了。」
高臨非常謹慎，「還是再等徐靖的屍檢報告吧，讓周齊昌查電話和手機一個月的通話記錄，查清楚半夜12點左右是誰打的電話。」
掛了電話，高臨低頭對徐緩緩道：「我們去找校長談談吧。」
田校長在校長室接待了他們，他是一個中年男人，戴著眼鏡，看上去非常沉穩，和唐芮不同，他表現出了一種很願意協助的態度，「兩位這邊坐吧，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高臨坐了下來，直截了當的道：「田校長，是這樣的，我們調查之後發現元老師從一個月前開始精神狀態就不太好，中間還請過兩次假，這些事情你瞭解嗎？」
田校長表情嚴肅的點頭道：「嗯，我知道，年級組長向我反應過他的問題，應該是精神壓力過大了吧。」
「元老師之前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嗎？」
他聽後搖了搖頭，「就我所知沒有，他一直是一位很負責的老師，各方面都很優秀。」
等田校長一說完，徐緩緩開了口：「你們學校之前有出過什麼事情嗎？」
田校長看向了高臨旁邊的徐緩緩，看著她的長相和著裝，一時搞不清她的身份，「事情？你是指？」
「學生發生意外，嚴重的事故之類的。」
對於徐緩緩的問題，田校長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回答了，「沒有這種事。」
離開了校長室，他們走在走廊裡，「怎麼樣？」高臨想要知道田校長有沒有撒謊。
徐緩緩抬起頭，攤手道：「他說的都是實話，沒有撒謊的痕跡。」
高臨思考了一下，「田校長在這所學校擔任了三年的校長，元魏峰是五年前開始在這所學校執教的，難道是那兩年之前發生的事情？我回局裡查一下，徐顧問你是回家還是？」
徐緩緩看了一眼時間，徐靖應該還沒下班，她便道：「我也跟你回局裡吧。」
徐緩緩跟著高臨回了警局，沒有去刑偵隊辦公室怕打擾他們查案，直接走到了法醫室，她踮起腳從窗口往裡看，然而並沒有看到徐靖。
不是說已經屍檢好了嗎？徐緩緩鼓起臉，轉身拿出了手機，找到徐靖的號碼，給他發了一條短信：
「我現在已經到局裡了。」
打完之後她怕徐靖根本沒存她的號碼，在後面加了一句：「我是徐緩緩。」
徐緩緩點了發送，然後捧著手機在走廊裡慢慢晃悠，過了沒多久，手機響了，她低頭一看屏幕，來的不是短信，徐靖竟然直接打來了電話。
徐緩緩愣了兩秒才接通了，「喂，我到局裡了，就在法……」她剛想描述著自己的具體位置。
徐靖打斷了她的話：「我看到你了。」
「誒？！」徐緩緩抬頭往前看去，又左右看了看，沒人啊！然後發現了在自己前上方的一台監控，她向那裡擺了擺手，「你是在看監控嗎？」
徐靖低頭看著某人滑稽的動作，扯了下嘴角，「我在你背後。」
這就比較尷尬了。
「……」徐緩緩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中，她收回手慢慢放下來，僵著脖子往後轉，然後順著深灰色的大衣慢慢仰起脖子，便看到了徐靖臉上的冷漠和隱隱的笑意？
咦？
徐緩緩眨了眨眼睛，然後發現好像是自己的幻覺。
「嘿嘿。」看著徐靖放下手機，徐緩緩乾笑了兩聲，為了讓他趕緊忘掉剛才的事，開始沒話找話說：「那名男老師的屍檢結束了？」
「嗯。」簡單的回答。
徐緩緩繼續問：「可以確定是自殺了嗎？」
「嗯。」還是不肯多說一個字的風格。
「哦。」徐緩緩低頭看了一眼時間，「你是不是可以下班了？」
「嗯。」
聽了三聲嗯的徐緩緩撇撇嘴，「那走吧。」
徐緩緩一轉身，就聽到了頭頂上方傳來的磁性嗓音，「不和它說聲再見嗎？」
「……」明白過來的徐緩緩猛地低下頭，皺起小臉邁著小碎步急著往前走，只想趕緊離開的她壓根沒看前面，下一秒，羽絨服的帽子今天第二度被拉住了。
「當心。」徐靖冷淡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責備，那是他不常有的情緒。
徐緩緩一抬頭，發現差點撞上了一位迎面走過來的女警，她趕緊道歉，「對不起啊。」
「沒事。」女警的視線轉向了還扯著帽子的徐靖，微笑著道：「徐法醫下班了？」
「嗯。」徐靖相當冷淡的應了一聲，然後拉了一下徐緩緩的帽子，「走了。」
在女警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徐緩緩向她擺了擺手，跟上了徐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