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演唱會結束。

  祈月著急地拉著祈南的衣角︰「小叔叔,小叔叔,你說要幫我介紹的。」

  祈南只好和洛寒說︰「呃,小洛?這個是我佷女,祈月,你們小時候應該見過面的。」

  洛寒對她伸出手︰「你好。我是洛寒。」

  「你好,你好。」祈月握住他的手,厚著臉皮說,「那個……我小叔叔說你認識薛沂春?」

  洛寒說︰「姑且算是認識。」

  他們不是青梅竹馬嗎?要好到薛沂春都在他家過年呢?什麼叫「姑且算是認識」?祈南不大明白。祈月則在琢磨著怎麼從洛寒這套近乎,如果能混進後台休息室要簽名和合照就更好了。

  觀眾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洛寒!」

  他們回過頭,就看到薛沂春走了過來,他已經卸了舞台妝,換了寬鬆舒服的t恤和牛仔褲,清清爽爽。

  祈月抓著祈南的胳膊,激動的直發抖,話都說不出來了。

  「祈叔叔。」薛沂春看到祈南,想了想,莞爾一笑,態度自然地和他打招呼說。

  「是我。」

  「今天正是太巧了。沒想到你會來看我的演唱會。」

  祈南說︰「我的佷女是你的歌迷。」

  祈月像被抽問的小學生一樣舉手說︰「就是我,我是他佷女!」

  薛沂春笑了笑︰「謝謝支持了,我也送你一張我的專輯吧。等一等,我讓人拿兩張過來。」

  祈月飛快從包裡掏出一張專輯和筆,遞到薛沂春面前︰「不用不用,我帶了。」

  薛沂春接過筆和專輯,問︰「你叫什麼?」

  祈月激動地說︰「祈月。祈禱的祈,月亮的月。」

  薛沂春給她寫了一句話的簽名,帶名字那種!祈月小聲說︰「我能不能給我基友帶兩張啊?」

  「可以啊。」薛沂春和氣地說,祈月變魔術似的又從包裡掏出兩張專輯,把朋友的名字告訴薛沂春,薛沂春很快就寫好了,還寫了不同的內容,甚至畫了個愛心。祈月小心翼翼地把專輯放進包裡。

  「好了,這下滿意了吧?」祈南問。

  「滿意了滿意了。」祈月熱淚盈眶地說。

  「那就下次再見了,祈叔叔。」薛沂春有禮貌地說,他拉了洛寒到一邊,「你等等我,我這裡收拾了就回家了。這麼晚了,一起去吃飯吧。」

  洛寒不冷不熱地點點頭,薛沂春就回後台去了。

  臨走前,祈南珍惜地捧著那束花,和洛寒道了個別︰「剛才忘記和你的好朋友道謝了,幫我謝謝他的花吧。再見。」

  洛寒猶豫了下,像是想說什麼。

  祈南就停駐了下腳步︰「還有什麼事嗎?」

  「也許祈叔叔您會覺得我多管閒事。」洛寒說,「您最好還是和現在交往的男朋友分手,他會耽誤您很多年的。」

  祈南愣住了。

  洛寒說完,轉身就走了。祈南也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郁嘉木中途就離開了演唱會,一個人先回了學校。

  又過了兩個小時,祈南給他發了微信︰「我去看薛沂春的演唱會了。」

  「原來我佷女找我就是要我陪她去看演唱會。」

  郁嘉木︰「……」

  「還挺刺激的。」祈南很新奇地說,「你不知道他還在演唱會宣佈了戀情,我剛才上了下網,都是新聞。然後他扔了一束花,被我接到了,我帶回家插在花瓶裡養起來了,你後天過來正好看看。」

  祈南覺得這一切簡直是天意,連老天都在祝福他和程先生在一起。

  除了洛寒和他說的那句話沒頭沒尾的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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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嘉木素了一個月多了,再憋不下去了,旁敲側擊地問祈南︰「我聽小文說這星期不上課?你週末有事嗎?」

  祈南完全不懂他的暗示,直說︰「有事啊!」

  「什麼事?」郁嘉木皺眉,不是文助理說祈南週末沒安排嗎?

  祈南理所應當地說︰「要畫畫!你的那幅畫還沒有畫完呢。這下可以多畫點了。」

  郁嘉木要瘋了,祈南這是什麼意思,是要他一直憋到這幅畫完成?上次他問祈南,祈南說起碼還要三個月?再憋下去他都可以立地成佛了!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

  但看祈南這麼不識情趣的,郁嘉木只好只說了︰「難得我們週末都空閒,我們去哪過二人世界好不好?祈南。就兩天。我們回來再畫好不好?」

  郁嘉木握著祈南的手用大拇指摩挲祈南的手心,癢癢的,祈南老臉一紅,遲鈍地知道郁嘉木是什麼意思了,他的身體是已經又養回來了,他就是一直拖著……不想面對這個事情。

  怪煩人的。

  可都已經一個多月了,祈南想想,再不答應是很對不住程先生。

  「你、你想去哪?」祈南問。

  郁嘉木一聽,曉得祈南這是默認同意了,說︰「看你的意思,你覺得哪兒好。」

  祈南想了想,告訴了他一個地方。

  祈南以前帶學生們去省內一個少數民族古民居村落寫生過,他一直想再去一次,郁嘉木問起來,他馬上就想到那個地方了。而且,那地方便宜,就算是程先生應該也付得起錢。

  郁嘉木聽說是什麼深山老林裡的古村落,美滋滋地想,那大山裡頭只有美景,沒什麼娛樂活動,那麼無聊,除了…還能幹什麼?一口答應了下來。

  過了兩天,到了週五,祈南下了課,就開著他租來的車子去接祈南。

  路上開車就花了將近五個小時,大半耗費在盤繞的山路上,這路還真不好開,一路往山上開,郁嘉木這也是拿了駕照之後頭一回真的開車,他在祈南面前是把老司機的架勢裝的很好的。

  這個村子非常偏僻,但是景色確實很美。

  房子都是黃泥和木頭造的土屋,這裡是少數民族的村子,有政府扶持開發旅遊業,但是因為交通不便,還是沒什麼人來,不過也有個二三十個遊客。

  這個村子坐臥在某座山上,從旅館出去,沿著石階,爬到最高處,可以俯瞰雲霧繚繞的山間梯田,他們到的時候正是傍晚,天邊燒紅一片晚霞。

  果然再來一次還是覺得美不勝收,上次來的時候都在下雨,沒有見到晚霞。祈南情不自禁地微微笑起來,握住程先生的手,「是不是很好看?」

  郁嘉木則望著祈南的側臉︰「好看。」

  「我想起一句話裴多菲的一句詩。」祈南轉過頭,深情地注視著他,握著他的手,貼在臉龐,溫柔地說,「我願你是那珊瑚似的夕陽,傍著我蒼白的臉,映出鮮艷的光。」

  郁嘉木不認識什麼裴多菲,更沒聽過這個詩,卻覺得心頭像是打翻了一罐蜜糖,想︰祈南怎麼就這麼喜歡我呢?

  吃了晚飯,回了旅館關上門,郁嘉木迫不及待地先去洗了個澡,他倒是想和祈南一起洗澡順便把人給辦了,但是祈南害羞不樂意,只得作罷。

  郁嘉木洗完澡出來,發現……祈南躺在床上睡著了。

  郁嘉木坐到祈南身邊,看著祈南酣睡的臉,長長嘆了口氣,他給祈南換上睡衣,擦了臉,塞進被子,掖好被角,自己也躺了進去。

  算了,坐了那麼久的車,難怪祈南會累得睡著了。還是明天再吧。郁嘉木摸了摸祈南的臉頰,憐惜地想。

  晚上十一點多,郁嘉木實在睡不著,又覺得自己翻來覆去的會吵醒祈南,悄悄起了身,躡手躡腳地離開了房間,下去走走,順便吹吹山裡的涼風,散散滿腹的燥熱之氣。

  村裡的路都是青石板鋪的,修的很好,繞著村子裡的小湖,沿路每隔個五六米就有一盞路燈,一直走到了小湖的另一邊。這時,郁嘉木忽然感覺到腳底晃了晃,他還以為是錯覺時,有人喊起來︰「地震!!!」

  郁嘉木懵了懵——祈南!

  人都從屋子裡湧出來往外逃,就他逆著人流往回跑。

  這木頭蓋的房子本來就沒多牢靠,地震來勢洶洶,郁嘉木還沒跑到就眼睜睜地看到樓塌了,他叫了兩聲祈南,可這到處兵荒馬亂的,他完全沒有聽到回應。

  郁嘉木心都涼了,該不會祈南還在裡面吧,他腦袋一片空白,所有理智都拋到了腦後,直接衝進了搖搖欲墜的房子中。剛進去沒兩步,天花板就砸了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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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秘書費了好一番工夫才終於把老闆說的那個「程嘉木」給查清了。

  開始真是,他查了好久,全市有好幾個叫程嘉木的,一個個都調查過去,但都不是老闆弟弟的男朋友,浪費了大半個月。輾轉才終於發現那人根本就不姓程,而是姓郁,叫郁嘉木,這下就好收集資料了,他花了幾天,儘量收齊了資料,交給了老闆祈東。

  祈東知道自己這個秘書,跟了他很多年了,做事穩重仔細,他交上的資料絕對是充分調查很多把握的,他翻看第一頁的時候臉色就變了,越看臉色越難看,最後氣得把文件夾砸在桌子上︰「這個小畜生……」

  果然他的直覺就沒錯!

  祈南那個男朋友就是有問題!原來他才是個十八歲的大一學生,居然裝成已經工作了來騙祈南……不管他是什麼居心,絕對不會是什麼好心。

  祈東氣得肝疼,過了好半晌才緩了點回來。

  他帶著資料就去找祈南,卻沒想到祈南此時不在家。

  祈東打電話給祈南,怎麼也打不通,又打給文助理,文助理說︰「祈老師和程先生週末出去旅遊了,下午走的。」

  只能等了。祈東煩躁地回家去了。他要回去和他老婆罵罵那個騙祈南的小畜生!

  祈南是因為口渴醒過來的,醒來的時候,身邊空無一人。

  實在太渴了,偏偏帶來的水喝完了,祈南下樓,沒找著人,想想村裡有個小店,就拿了錢包,準備去買個水喝,才走到半路,就聽到地震了。

  他跟著人群到了空地,不過十幾秒,地震已經停了。

  他們住的民宿房子已經塌了一半,祈南驚魂未定,心想,幸好我和程先生都不在房子裡。

  空地上聚集滿了人。

  「嘉木!嘉木!」祈南到處找人,這兒人也不多,他一邊喊一邊找,就是找不到程先生。

  祈南開始慌了。該不會是他出來的那會兒,程先生正好回去了吧?

  祈南後來時隔多年想起當時的情形還是會心驚膽顫,因為進山的公路都裂了,車開不進來,最後是直升機進來救援的,郁嘉木在廢墟裡被壓了一晚上,凌晨三點被挖出來,滿身都是血,已經昏迷不醒了,又用直升機送到醫院。

  祈南一路陪著,他害怕的直發抖,但是一滴眼淚都沒有掉,現在程先生只能靠他了,他必須得穩住。

  到了醫院,郁嘉木直接送去了手術室。

  祈南則拿著從程先生身上摸出來的錢包去辦就診卡。

  「身份證。病人的身份證。」掛號處的工作人員說。

  祈南手上還沾著血呢,哆哆嗦嗦地打開郁嘉木的錢包找身份證,抽出來,沒拿穩,掉在地上。

  祈南彎腰撿起來,照片是同一個人,可上面的名字是……郁嘉木。

  出生年份也比程先生晚了七年。

  祈南怔了下,又打開錢包,還有一張身份證,寫的名字是程嘉木。是他認識的程先生。

  他把程嘉木的這張先遞了過去。

  「你這個……不對啊。」

  祈南腦子一片空白,哦了一聲,木木地把另一張郁嘉木的身份證遞過去。

  「好了,辦好了,給你。」

  祈南接過就診卡,回到手術室外,在冰冷的椅子上坐下,腦袋裡一片木然,他抬起頭,看著急救室上的紅燈。

  活下來吧。

  ……先活下來再說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