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鎮棠神情冰冷嚴峻,眼神凌厲,緊抿薄唇,雖怒氣攻心,卻仍鎮定地以琉璃珠暗算夏家榮。
賊頭賊腦的夏家榮武藝卻是一般,自然閃避不及,一記吃痛,馬上推開了她,瞪視顧鎮棠一眼,便溜走了,想是在月歡樓裡吃了他的大虧吧。
被推開的梁纖纖嬌弱如柳,似可被北風吹倒。她以為要跌到地上,怎料腰間一緊,被怒氣衝衝的顧鎮棠攬著,絲毫未損。
他是出名的好脾性,修為到家,卻因她面露凶光,全身上下拼發出濃厚殺氣。
「你怎不在府中!」扶她站穩後,規矩的大手急忙鬆開。
這一鬆,卻讓她感到莫名失落,緋色爬上俏臉,心兒仍因方才溫熱的觸碰撲通撲通地愈跳愈快。
珠唇因著訝異而微啟,心裡一方暗喜他話語中透出的關心,一方卻想到他剛才是從月歡樓走出來。
不想也知他剛才去了尋樂子,既然他花天酒地,心不繫她,又何必多管閒事?
而且,他理應還未認出她,不知自個兒身份,怎麼會罵她不留府中?她有許多許多問題想問……
「小姐!我才買個冰糖葫蘆而已,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傘子怎落地呀?」
如玉拿著兩串冰糖葫蘆奔過來,被梁纖纖慘白的容貌嚇著,又見傘子掉在地上,再遲鈍也心知不妙。
「你怎當奴婢!竟容她受淫賊所害!」顧鎮棠憤然責怪如玉,也不顧自個兒身份是否合適。
如玉當場給罵得眼淚直流,她也擔心小姐呀,卻被人以為不顧小姐安危,叫她該如何自處?
見狀,梁纖纖再次拿出絹巾為她拭淚,她自知只是碰巧遇上意外,沒半點怨懟。
「哎唷!剛才嚇著我了,你又大聲開罵,我怕得要暈了啦……」
一旁被忽略許久的陸見飛眨著勾人鳳眼,那絕美的臉孔露出疼痛的表情,六尺男兒身軀瞬間變得柔若無骨般倚在顧鎮棠身上,驚得梁纖纖和如玉二人愣住。
顧鎮棠霎時清醒,收歛脾氣,喚站在後方的隨從叫轎伕準備。
一頂由黑檀木造的華轎停在十步遠,梁纖纖和如玉定定看著顧鎮棠溫柔地摻扶俊美無濤的陸見飛上轎子,任他整個身子靠著顧鎮棠,嘴邊掛著一絲看似柔弱的笑。
那美得近乎中性的臉貌配上這副西施顰眉般的模樣,搭是搭,美是美,但畫面總有丁點兒怪異,也許這怪異是出在那沉默無聲的顧鎮棠身上吧。
還在擺攤的小販見風波已平息,便巴著梁纖纖說:「姑娘,你喜歡這簪吧?見我們有緣,一兩賣給你!」
「哼!你這無血性的販子,見死不救,我還告到官爺處呢!」梁纖纖美目一瞪,丟下簪子,仍在哭啼的如玉急急跟著離去。
那邊廂,顧鎮棠扶了陸見飛進轎子,仍未鬆手,見已拉上佈簾,便大力拋下他,自個兒坐好。
「哎唷,顧郎怎地怒了嘛。」陸見飛拍拍衣衫,臉上立刻換上一副眉飛色舞的表情,但聲音仍舊裝俏。
「那丫鬟該罵。貴為陸當家,你當知下人該有分寸。」驟眼看,他的臉色是平靜得多,卻仍或多或少看得出憤色。
「有趣,有趣。」陸見飛觀著他的神情變化說。
「你很少一口氣說這樣冗長的話。」
顧鎮棠沒理會他,續道:「那丫頭有婢女模樣嗎?」
「是不像。」陸見飛答道,心思轉得飛快,眸裡添了抹黯色,似有另一番得著。
「多謝顧兄提點。」他臉上笑意更深,顧鎮棠雖不知原故,卻無探究之意,反正他笑得這樣傻氣之時,斷不會是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