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纖纖坐在窗前,面對銅鏡,小手舉在頭頂,拆卸髮上步搖,解下如瀑烏絲。
你是廚娘?
他下午所說的話在耳邊迴響不斷,她好氣他,怒氣只有積儲更多,沒有消弭。
剛剛晚膳他倆都不說話,巧姨感受到兩人怪異的氣氛,也不好作聲。她等著他開口道歉,即使不是「對不起」,也該哄她不要生氣吧。他卻不發一言,沉默的姿態彷彿從來沒做錯事般。
最後她為免自個兒愈看愈氣,只匆匆爬了幾口飯便回到廂房刺繡,心急如焚地期待他會突然出現哄逗她,可是現下都快子時,他卻仍未回來!
當所有髮飾也除下後,她把鏡面反向桌子,收起飾物,伸手執起梳子——
顧鎮棠的動作更快。他緊握梳子,細密的梳齒在她的黑髮間遊走,溫柔的舉止與嘴裡吐出的說話教她哭笑不得。
「發怒了?」
「我說不是,你就信了嗎?」她想搶回梳子,但他操控住她的秀髮,每一下像是梳到她心坎裡,心底有那麼一點不捨得讓長髮脫離他的梳理。
他放下髮梳,把她從椅子拉起,環著她纖細的腰肢。
「我只是說實話。」他黑褐的星眸盯緊那別開臉的人兒。
她雙手抵在他胸前,拚命掙脫他的懷抱。他擁著她幹嘛——反正他嫌棄她用心造的餃子,否定她身為人妻僅餘的用處。
「是我笨!」她使力推開顧鎮棠,無奈她的繡拳花腿對他毫無作用。
厚實的手輕巧地提起她的手背,落下細膩的吻。
「對。」他不知從哪裡變出一瓶金創藥膏,塗上她起了小水泡的白晰手背。
她對他的行為一無所覺,只是自顧自地說著:「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只是想待你好,你卻不領情,還說出傷人的話來……」
快要滴出淚的水眸哀怨地瞅著他,惹來他細緻綿密的吻,啜去滑落的淚珠。
「別碰我。」她噘著嘴,伸手隔擋開他的臉,奇怪著鼻間嗅到的藥香味,卻沒多思考。
他乾脆吻上她的掌心。
「走開!」她趁他稍為放輕力度,便掙離他的擁抱。
他沒拉住她,只是抱著觀望的態度看著她。
她握手成拳,指甲掐得掌心都痛了,小小的身子拼發出龐大的怒意,嗓音清脆強硬地喊:「我只是當你兄長——」
她違背了自個兒的想法,如願以償地得到他的注意,卻也激起他的憤怒。
「你肯定?」他壓抑著胸腔裡的怒,聲音啞著。
「當然,你永遠也是鎮棠哥。」昨天那聲「相公」叫得容易,今兒個卻改口又叫回了舊稱呼,刻意疏離。
既然他辜負她的心意,不當她妻子,那她也不想再努力當個稱職的妻,反正他不會體會到她的用心。
「好、好。」他怒極反笑,笑聲響徹廂房,卻沒半絲喜悅之意。
這笑聲聽得她一身寒冷,她的肌膚上只感冰涼,身子不其然顫了一下。
「纖妹,你自個兒安心睡。」
他緊咬牙關,字正腔圓地強調「纖妹」一稱,板著黑臉,從容地帶上房門,只剩她在房裡。
被掠在廂房的她不禁愣住。
她說錯了嗎?她只是順著他的意願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