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惠橙把毛衣、保暖內衣都擲在沙發上,轉眼看著男人,「開始麼?」
他的眼光在她的身段上瀏覽,讓她有了自卑的心理。他是寬肩窄臀的體型,而她不是前凸後翹的曲線。
他打量了一圈,視線回到她的臉上,「不卸妝?」
她輕點頭,「一般不卸。」不過是買和賣的關係,也不會有臉部的親密接觸,所以她寧願頂著這濃艷的妝去工作。
他也不勉強,說道,「我不需要全套服務。」
許惠橙鬆了口氣。她剛剛話是這麼說,其實自己還沒試過全套的。以前她覺得這些太噁心了,和客人也直接說明不提供此項服務。這幾個月,因為生意冷淡,她怕武哥發怒,於是不得不以此為噱頭。不過,客人們都說不玩那種,所以她一直沒有實戰過。
男人看出她的心情,笑道,「既然不願意做這個,那就別說出口。」
許惠橙訕笑,「顧客至上。」
他從中空的客廳去望掩著窗簾的二樓,「去那裡?」
她順著他眼光看去,趕緊搖搖頭,她指著旁邊的矮床,「在這裡做的。」
他反而更好奇上面的小房間了,「不是顧客至上?」
「上面都沒收拾過,很亂的。」
「沒關係,野地方更放得開。」他即便說著這種話,笑容還是很和煦。
許惠橙無措。她以前也遇過對矮床不滿意的客人,可是卻沒人提出要上二樓。畢竟客廳她收拾得都還算乾淨,大部分客人都願意在這裡完事。她只能強調,「那裡真的很亂的。」
「我說了沒關係。」他說話間已經要往樓梯走去。
她立即上前攔住他,語調微急。「這位先生,我只在這張床上工作的。」
他低頭看她拉他的手,「那上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那是我私人的地方。」許惠橙雙手緊拽他的手臂,想強硬起來,可是想起他今晚幫自己完成了酒水費的任務,氣勢又弱了。
他就這麼靜靜看她一會兒,才用另一隻手去掰她的手。「好了,我不上去就是。」
她自覺鬆開他,回到正題,「那我們開始吧。」
他頓了下,搖頭。「我現在沒什麼興趣了。」
許惠橙驚了。
他笑笑,暗藏傷感。「我以為可以借此忘記女朋友,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刻,卻不行。」
她明白了,於是拾起保暖內衣套上。她心裡有些欣慰,大概是因為她覺得他應該是潔身自好的男人,而他沒有讓她失望。
許惠橙把衣服重新穿好,見他一動不動,疑惑不解,「先生?」
他無奈了,「我的衣服都髒了。」
「我這……沒有男士的衣服……」
他梳了把頭髮,「這樣吧,我先在這住一晚行不行?」
「啊?」她更加驚訝了。
「過夜費我照付的。哦,不,給你十倍。我打電話讓店裡明早給我送套衣服過來。」
許惠橙看著他赤裸的胸膛,雖然室內開了暖氣,可是遠不是夏天的溫度,如果沒有運動,他這樣很容易感冒。她望著他,猶豫幾秒,點頭答應了。
「謝謝你。」他真誠道謝,然後去浴室收拾了自己的舊衣服出來。
「那……你就在這裡休息吧,我去樓上。」她已經穿戴整齊。
他微笑點頭。
許惠橙上樓鎖了門鎖,然後進浴室卸妝、洗澡。穿著棉睡衣在床上躺下時,她悄悄掀開窗簾去窺視樓下的客廳。
那個男人已經熄了燈,等她適應了黑暗後,隱約看到他的輪廓。
她以前也接過只聊天的生意,但都是純情的大學生。這個男人不知是看不上她這種姿色的,還是真的對女朋友忠心不二。
她寧願相信後者。她所待的世界已經太黑暗,她內心渴望童話故事的淨化。
許惠橙重新遮好窗簾。
晚安,溫暖先生。
許惠橙這個晚上睡得很沉。
翌日,她醒來後第一個動作就是去掀窗簾,卻發現溫暖先生已經不在那矮床上。她把整個頭探出去看,客廳裡都不見他的蹤影。
她心裡咯登一下,突然害怕他是不是有什麼別的企圖。
她急忙穿上衣服下樓,果然沒人,他的舊衣服也都不見了。
掃視一圈後,她發現客廳的茶几上有一疊錢。走上前後,她看到了底下壓著的紙條——謝謝留宿。另外,女孩子一個人在家,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的字體遒勁有力,和他的氣質不太相似。
許惠橙輕輕執起紙條,捧它在胸口。
她這屋子有警報器,如果真的遇到強盜,只要一下,就會有打手趕來。
她昨晚純粹是相信他。還好,她沒有信錯人。
已經很多年沒有人關心過她。她都忘記了,自己曾經也是有人疼有人愛的。
直到那張紙有一滴水的潤漬,她才恍神過來。她隨便抹了下眼睛,然後捏住紙,小跑著上樓。
她有個小小的藏寶盒。那裡面有她的寶物們,她現在決定,把這張紙也放進去。
這是一個陌生人給予她的感動,她會好好珍惜。
許惠橙這天回去會所工作,媽咪都笑得合不攏嘴,直誇許惠橙使出殺手鑭了,才一個晚上就超額完成了任務。
「都是運氣而已。」許惠橙虛應著,她終於又可以度過安逸的一個月。
本來媽咪誇完就沒事了,但是有那麼些人去打小報告,說許惠橙是半路殺去客人旁邊的,前面還有個女人招待客人了。
許惠橙立即反駁,說那個女人才說了一句話就走了,根本沒有攙和他的酒水費。
媽咪聽完,柳葉眉高高挑起,「那他報的服務號是誰的?」
那些人頓時沒話了。
全部賬單都只有一個號碼:47。
媽咪隨便一想就知道其中緣由,厲聲道,「來客消費,各憑本事。客人喜歡什麼號碼,還不是得靠你們使勁去挖掘的。以後這種事少來煩我。」
訓完話,眾人三三兩兩出去,康昕暗暗朝許惠橙豎了拇指。
許惠橙低頭微笑。她和康昕以前說不上深交。經過那變態事件後,康昕的態度和善了。
仔細想想,好像自從遇到溫暖先生後,就有些好事發生。
她越想越高興,月初第一天就完成了任務,從沒試過的。溫暖先生還給她留下了一萬塊,是她十單生意的錢。而這錢武哥他們不知道,所以她可以只按一單生意的計費給媽咪。
許惠橙一邊想著,一邊橫穿走廊。
迎面走來一個男人,挽著一個艷麗的女郎。
許惠橙抬頭了一下,然後就愣了,是那天打她掐她的變態。她又低下頭。
那男人和女郎調情,沒有留意到許惠橙。其實就算他看到了,他也不認得她。他來來去去女人那麼多,哪會一個個去記。
許惠橙和他擦肩而過。她很緊張,她怕這個變態又揪著她打。
待轉過走廊後,她扭頭望了眼那男人的背影。記住他,以後遠遠看到都得趕緊閃。
許惠橙被安排到了一個富商的包廂。
富商和一個客戶在談生意,她倚在富商旁邊,巧笑倩兮。
那客戶一口僵硬的國語,也不知道是亞洲哪個國家的。後來他有些詞語蹦出來,許惠橙聽出應該是日本的。
日本男人在幾位女郎的簇擁下,早已魂不守捨,才和富商剛敲定合同金額,他就抓著最近的一個摸上摸下,然後塞了幾張錢往女人的胸衣。
女人笑得花枝招展的。
富商再細看了下合同,然後滿意地點頭。他示意下屬裝好,這才抱著許惠橙,哈哈大笑,「多虧了你們這幫小美人。」
許惠橙也笑,艷妝的面容在燈光下忽明忽暗。如果富商出手闊綽的話,也許她這個月就不用煩惱沒有客人了。
日本男人急不可待,摸了幾下,就問富商有沒有準備好房間。
富商連連點頭,然後攬著許惠橙要帶日本男人一起上去。
候梯廳裡面奇怪得很,有台電梯好半天都不開門,於是只剩一台使用。
因為沒及時趕上,日本男人等得焦躁,用日語頻頻罵著。
許惠橙瞄了眼他的褲襠,明顯的凸出。
富商和下屬交換了下眼神,其中有鄙夷日本男人的意味。
許惠橙還是笑偎著富商。其實都是嫖客,誰也不比誰高貴。
等電梯的人慢慢增加,這電梯就是不開。
客人們急了,叫服務員過來。
服務員諂媚地給大家道歉,然後引導眾人去另一邊的候梯廳。
他才話音剛落,電梯門就開了。
裡面一個男人壓著一個女人。男人跪背對著大家,女人環住他腰部的大腿白花花的。
眾人嘩然。
許惠橙認出了這個背影——
那個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