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雲只覺得方纔那股子濃香味一下子就變成讓她噁心到了極點的味道,她無法自控的趴在了洗手盆處乾嘔起來,幾乎連黃膽水都嘔出來了也沒能止住胸腹處的反胃抽搐。
滿臉沮喪的小萱守在門口朝她看了又看,內疚得要命。
「我沒事,沒事」,初雲捧著清水漱了好幾下口,壓下那股難受感覺後低喘著朝小萱擺擺手。
見她的臉色變成了一片慘白,小萱不由得更是難受自責,皺著臉走近她想先扶她出去休息一會。
就在這時,遠處山下隱隱傳來了一聲又一聲的哨響聲,且這聲音越來越響,傳到離山寨最近的哨崗時,整個寨子上方都響起了刺耳的警鳴聲——
小萱漂亮的大眼立刻瞪圓,初雲也愕然望向窗外,然後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幾乎是同時衝口而出——
「快去找昊昊!」
初雲此時哪裡還顧得上難受,只飛快衝出洗手間朝著樓梯奔去,剛跑到樓梯口,二樓一直守著昊昊的警衛就已抱著孩子快速的下了樓!
這時守在樓下的另兩個警衛也已飛快上樓推開了木門「請走這邊!」
兩人跟抱著昊昊的警衛一起,迅速護著三人下樓然後把她們塞進了樓下一直停放著的軍車。
幾分鐘以前。
山下第一處崗哨執勤的士兵在那幾輛掛著識別標誌的越野車從對面的山角處拐過來時並沒有感覺到異樣,幾人還以為是臨時要上山拉運軍備的車輛,但沒想到車子在距離橫桿不到二十米了都絲毫沒有減速的跡象,速度還異常地兇猛,可以說是呼嘯著朝崗哨處衝過來。
幾個哨兵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情不自禁地朝後挪了兩步,哨崗上察覺到不對勁的兩個士兵甚至已在高處架起了機槍,誰知對方同一時間已向他們發起了猛烈襲擊!
接到警報後,留守山寨的士兵們已在長官的指令下動作迅速地集合上車然後朝著槍聲響起之處增援而去。
而初雲幾人卻被幾名警衛迅速護送上了車,跟軍營裡緊急開出的軍車擦過後開至了後山處的那個裝滿了大量武器的山洞外,短短幾分鐘的車程裡,警衛身上的對講器裡已緊急發出了三次通知,敵人已衝至第二處攔截點,山上的人已能清楚的聽到激烈交火的槍戰聲,不過三個警衛並不關注山下的戰況,因為他們留守這裡的唯一任務就是,在危險來臨前不惜一切代價將車上這三位最重要的人物安全的護送離開。
警衛抱下昊昊,一前兩後的護著三人直奔山洞。
原先佈防在山洞處的士兵正準備將洞口封鎖,各種重型武器已在洞外各個掩體後擺開了架勢隨時準備和敵人決一死戰。
警衛帶著初雲等人沉默而迅速地穿過洞外的空地,朝守護的士兵展示了手上的令牌後帶著人鑽進了山洞內。
「初雲姐姐你還好吧?」小萱緊跟抱著昊昊的警衛走在了初雲前面,回頭看見初雲蒼白臉色後不由得有些擔心起來。
「嗯,我沒事,快走」,初雲朝她勉強點了一下頭,竭力壓下胸口不適的感覺和心底些微的驚惶。
方纔的聲音彷彿還在耳邊迴響。槍聲,死亡,離她們好像只有幾步之遙。
不是不怕的,因為她還帶著昊昊。
這種時候,她多希望陸進能在她和孩子身邊,那樣她就什麼也不怕了。
「堅持一下,出去以後我們去看醫生」,小萱見她眉頭緊蹙,趕緊停下扶著她的手臂一邊快步跟上前面的人一邊低聲說。
初雲定了定神,抿唇點了點頭,見前面被警衛抱在手臂上的昊昊正轉回頭望著她,她趕緊安撫地朝昊昊笑著擺了擺手,然後加快腳步,跟著警衛走進了山洞最深處。
穿過已被開發的幾處洞中洞後,警衛帶著幾人進到了一處極隱蔽窄小的石門處,三個警衛合力推開了沉重石門,然後護著三人進到了一條人工鑿成的窄小通道裡。
照明燈讓通道顯得分外的陰冷潮濕,個頭高大的警衛只能低頭而行,初雲一邊忍耐著身體的不適一邊扶著石壁快步走著,望著幽深山洞,她不由得有些擔心起昊昊來,怕他會害怕這有些壓抑的昏暗環境,誰知她剛望過去,昊昊就心有所感的回過頭來,一雙大眼又黑又亮,
「媽媽別怕」,他朝初雲晃了一下自己手裡的東西,表示自己有武器保護她,而那平時沒什麼表情的漂亮小臉上,此時滿滿的都是興奮之情。
「......」初雲無語幾秒後歎息一聲朝小傢伙點了點頭,然後扶牆繼續前行。
不多時,穿出了這條長長的通道後,三人被送上了一台早已等待在出口處的軍車。
幾分鐘後,車子轉出了隱蔽出口開上了一條陡峭小路,漸漸隱入濃密樹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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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省邊境檢查站
一行標著巡迴醫療團標誌的車隊在遞交了出境許可證後緩緩開出檢查站,朝著邊境最大一處難民營方向開去,緊跟其後的,是二三十輛運送清水食物還有帳篷的物資車。
自政府軍和軍開戰以來,長達數百公里的中緬邊境兩側出現了大量難民,目前已有近10萬的緬甸邊民流離失所,其中流落森林的大約有千餘人,還有近萬人進入邊境地區的學校、教會及村莊暫住,另有約數千人通過各種民間途徑進入中國境內躲避,包括包括瑞麗、騰沖一帶,上萬人已逃亡至中國y省地區尋求避難。
雖然現在y省政府已在邊境縣城裡確定4個臨時安置點,可以同時容納萬名左右的邊民,但這對於聚集在邊界線附近近10萬流離失所的緬甸邊民來說,顯然還遠遠不夠。
而這只是一個開始。
隨著戰事的擴大,將會有越來越多的難民將湧入中方境內,將會給y省當地政府造成極大的人道主義援助壓力。
這一次難民潮的突然出現,對於中國政府無意是一次頭疼的考驗。
事實上,全球任何國家發生戰爭,往往都會形成難民問題流向鄰國,鄰國也通常會提供人道主義方面的援助,在有條件時遣返。因此許多國際組織和民間機構多次向中方政府和國際社會發出求助呼籲,建議中國方面應該將政治問題擱置一旁,盡快給予必要的國際人道主義援助,各種各樣的社會輿論壓力的衝擊著實讓中國政府頭疼不已。
對於中方來說,難民問題的棘手之處在於,不安置會有國際輿論的壓力,妥善安置會更加延長這場戰爭。
各個難民點裡幾乎只見婦女、兒童和老人,男人已全部被武裝到前線參加戰鬥。
若是中方出面全部解決了後方這些難民問題,那麼前方的軍人就可以更加安心的加入戰鬥之中。
更何況,「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緬北大山裡一直炮聲隆隆,站在中緬邊境線附近也能隱約聽見,多少引起了境內居民的恐慌,這場就在家門口的戰爭,是中方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見到的。
目前中方已派出解放軍配合原當地的邊防警察部隊,共同擔任守衛中緬邊境的任務,以免局勢失控邊界出現武裝衝突會嚴重影響南疆安全和穩定,更要防止一旦局面失控,外隊藉機進入緬甸的可能。
戰事不息,難民不絕。
想辦法解決難民問題的同時,中方開始呼籲交戰雙方「馬上回歸談判桌」。
而私下,中方派出了特別談判小組進入緬北,準備秘密出面斡旋各方達成和談共識,以最快的速度平息下自家後院不遠處的這場戰爭。
運送物資的車隊很快到達了難民聚集點,但車隊其中的一台麵包車卻沒有停下,而是繼續朝著境內開去。
麵包車裡,是特別談判小組的8名成員。
他們的任務,是代表中方向政府軍和軍施壓,要求雙邊停火並繼續政治談判。
麵包車內,周景耀沉默的望著車窗外簡陋淒涼的難民營,只覺得心緒不寧,甚至有些焦躁不安。
這個季節正是緬北雨季,三天飄雨兩天陰沉,一間小小的難民房裡就擠下了近百名名幼小兒童,沒有床,沒有被子,更沒有蚊帳,誰也不知道,如果戰事不結束,這些孩子將如何渡過嚴酷而漫長的緬甸雨季。
車子沿著坑窪泥路顛簸行駛,而沿路隨處可見面黃肌瘦神情麻木的女人和孩子,周景耀擱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掌不由自主的捏成了拳。
初雲,她現在究竟在哪兒?她有沒有受到這場戰火的波及?
那麼美好嬌弱的女孩,怎麼能在這個炮火連天的殘酷世界裡生存下去?
這一次他費盡了心力才得到了父親的點頭爭取到了這個隨行名額。
他只希望,談判期間能找到機會打探到初雲的消息,讓他知道她究竟過著怎樣的生活。
甚至,如果有機會的話,能把她帶出這個根本就不是她這種女孩能呆的黑暗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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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區繞了許久後,直到晚上,初雲幾個才被警衛萬般小心的送到了某處軍營。
一路顛簸下來昊昊已經乏困無比,靠在初雲的懷中不住地揉起了眼睛,知道這裡是陸進最近常住的屋子後,初雲小心的把孩子放到了屋子角落那張簡陋鐵床上。
孩子很快沉沉睡去。小萱也累極,回到了隔壁處房間去休息,乏累到了極點的初雲面色蒼白的蜷縮進了屋裡唯一的一張單人沙發上想等著陸進的歸來。
她很累,很睏,渾身都打不起精神。
但是她已經太久沒有見到他了,再晚,她也想等他。
沒多久,一身風塵的陸進就旋風般捲了進來。
「初雲」,他半跪在半舊的沙發旁,輕聲喚著把頭靠在扶手上的初雲。
但是初雲聽到他的聲音後反而鬆開了緊蹙的眉頭,睡得更熟了。
陸進伸手輕撫上她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小臉,黑不見底的眼眸裡閃過了強烈的心疼和不捨。
好一會,他才收回了手,小心地把她抱起放到兒子正睡著的小床上,然後拉過薄毯,蓋在了兩人身上。
一身血腥氣息的陸進慢慢站起身,就這樣站在鐵床邊垂眸凝望著床上的一大一小。
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可是他卻沒能保護好她們,竟讓她們受到了這種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