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拔在千米以上的崇山峻嶺中,連綿起伏的蒼青色山巒,一座疊著一座,無窮無盡地延伸到極目的天邊,消失在雲霧迷漫的深處。
茂密的山林,青翠的山崗,半山上的山寨像褐色的一簇菌子,掩映在山巒中間。
山寨裡,一座座青黃色的竹屋散落在石板路的兩邊,隨著陽光的挪移變換成不同的風景。
最裡面的一排竹樓後面,石板鋪就的一處空地上架著幾根長長的竹竿。
竹竿上還搭幾件已被曬乾的男人衣褲。
溫暖陽光慵懶灑在空地上,偶爾穿過樹林吹拂進來的清風將竹竿上的恤背心吹得微微晃動,空地旁的樹木被籐蔓攀附繞纏著,開出許多五顏六色的小花,其中紅的顏色最濃,一團團,一簇簇,熱烈得像火一樣。
如此的無拘瘋狂,生機盎然。
而這麼熱烈的野花叢下,卻蹲著一個正在偷偷抹眼淚的小小身影。
小女孩不敢哭出聲,只敢蹲在樹下抱著膝蓋偷偷啜泣,不時用細白小手擦掉小臉上的淚痕。
「嗚嗚嗚初雲姐姐」,小萱發出小聲的嗚咽。
那天過後,初雲姐姐就被那個會殺人的恐怖哥哥帶走了。
她原以為初雲姐姐也會住在這裡的。
陌生的山寨裡,現在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雖然尤拉叔叔說這裡沒有人會欺負她,可她還是很惶然。
因為那些人看她的眼光好奇怪。
所以平時除了幫叔叔洗衣服收拾房間,她都不怎麼敢離開這區竹樓。
本來是來這裡收掉曬乾的衣服,但不知怎麼回事,她看著漂亮的野花,突地又想起了初雲姐姐。
想起了她身上香香的味道,她好聽的柔柔的聲音,還有那時候在山洞裡避雨時她撫摸自己額頭的柔軟手掌。
想著想著就忍不住掉眼淚了。
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
那個嚇人的哥哥會不會欺負她?
小女孩越想越難過,大眼睛裡眼淚汪汪。
忽然,一隻花翎的小鳥突地飛停到了曬著衣服的竹竿上,細細的爪子扣住竹竿上的布料上,居然在衣服上昂首聳立起來,小萱眨眨大眼看著小鳥,而它也並不躲閃,反而昂首挺胸的在竹竿上走了起來,煞是可愛。
到底是小孩心性,小萱頓時就「哎」的小小叫了一聲,白淨的小臉蛋上也破涕為笑起來。
不過下一秒,她就張大了小嘴。
花翎小鳥傲然地在竹竿上走了一個來回後,突然選定了爪子下的白色背心,尾部高高翹起。
「噗噗噗——」幾下,
鳥兒爪下的白色背心上立刻多了一小堆黃綠色的東西
「哎——!」
蹲在樹下的小萱跳了起來,氣急敗壞的衝向竹竿處。
小鳥瞥她一眼,「啪啪」的拍著漂亮的翅膀飛進了林間。
完了。
本來馬上可以收下來的衣服,現在又要重新洗一遍了。
臉上還掛著淚痕的小萱整個小臉早已鼓成了包子狀,朝著林子方向跺了半天腳以後,她嘟著嘴把弄髒的白色背心拉下,小跑到一旁的竹管處重新洗了起來,哪裡還記得剛才的傷感?
踮著腳尖將濕噠噠的衣服又搭上竹竿後,她吃力地把已經曬乾的衣褲收了下來然後慢慢的一件一件的疊好。
不一會,她抱著疊的整整齊齊的衣物離開了曬衣物的空地處。
因為這處空地的一邊是一個山坳,所以要回到主樓就要繞過前面的一排竹樓,小萱把手上的東西摟了摟,側著小臉看路慢慢朝著竹樓一頭走去。
竹樓的出入口處有兩個正在站崗的士兵,穿著迷彩服,頭戴寬簷軍帽,遠遠見她走近,兩人對視了一眼,兩張風吹日曬,被戰火硝煙磨礪得粗糙的臉上閃現出一絲濃濁神色,然後兩眼發亮地打量起小女孩來。
上頭玩膩的女孩通常都是先賞給老大身邊的貼身警衛,然後才會輪到他們。
這都差不多一個月了,老大好像還沒吃膩,不知道這個白滑細嫩得讓人流口水的小丫頭什麼時候才會被賞下來?
不過,這丫頭太小了,渾身也沒幾兩肉,等輪到他們的時候怕也沒剩幾口氣了
小萱被看得兩腿直打顫,害怕不已的把手上的衣物緊緊抱在了胸口,彷彿這樣會更有安全感一些。
走過了那處入口,她都還能感覺到身後的兩道燒灼目光。
她嚥了嚥口水,忍不住抱著衣物小跑起來。
好不容易拐了個彎身上的黏稠目光消失後,她才在竹樓下的一根大木桿處停了下來,然後放鬆地吐出了憋住的那口氣。
「呼——!」
真是太可怕了
「唔」忽然,她靠著的竹樓上面傳出了一聲微弱的嗚咽聲,像只瀕臨死亡的小動物。
小萱渾身倏地汗毛一豎,立馬轉身望向上面。
這間竹樓好像是來山寨開會的一個高級將領的臨時住所,啊,就是上次想點她過去的那個瘦瘦的中年男人住的地方!
可是他的房間裡怎麼會有這個聲音?而且聽起來好像是個小女孩的聲音!
樓上又傳出一聲細微呻-吟,小萱瞪大了眼看向聲音傳來的臥室方向。
然後她看了一下左右兩邊。
巡邏的警衛剛剛才走過這裡。
她嚥了嚥口水,緊抱著衣服慢慢朝著竹梯處走了上去。
踩著嘎吱嘎吱的竹梯,她爬上了二樓。
這裡的格局跟尤拉叔叔那邊差不多,她很快找到了主臥處。
門沒有關死,因為落地窗簾沒有拉開,從門縫處望去,裡面有些黑黝黝的,暗的幾乎什麼也看不見,而且湧出一股讓人掩鼻的奇怪味道。
「嗯」裡面的人彷彿了聽到外面的走動聲,發出一聲微弱的低吟。
小萱胸口處急跳起來,只覺得有些不安。
但裡面傳出來的,分明是個稚嫩無比的女童的低吟聲。
「咯吱」一聲,她咬牙推開了半掩的木門。
黑黝黝,暗漆漆,濕漉漉的房中,昏暗無比,整屋迷漫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難聞味道。
小萱有些害怕的伸手按開了門口牆壁上的燈。
「啪!」的一聲,屋子裡燈光亮起。
然後小萱就倏地瞠大了雙眼。
屋子裡那張寬大的矮榻上,一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雙手向上被一條細細的銀鏈子禁錮在了床頭!
小女孩上身還掛著幾片布料,一條腿光脫脫,另一條腿的腿彎處是被人褪下的褲子,她在身旁全是被撕碎的衣服碎片,瘦小的身子一動不動,只能側著頭發出幾聲細弱的呻-吟聲,從門口望過去,只能見到她尖尖的一個小下巴,而那幼小白皙的身子上,全是可怕至極的傷痕,最讓人觸目驚心的,是她細瘦的,張大的兩腿間——
那處血肉模糊,彷彿被人掏了個大洞,而且還在不停的流著血。
大腿內側肌膚青紫一片,白皙腿間血跡斑斑,污穢一片,慘不忍睹!
空氣中傳來一股血腥味和小便失禁的臭味,氣味濃烈!
「惡——!」看清楚裡面樣子的小萱忍不住猛地彎下腰乾嘔起來,手上的衣物也掉了一地。
「誰在上面?」不等小萱直起身,樓下已傳來了警衛的呼喝聲。
她面色慘白,渾身發抖,顧不得已掉在地板上的衣物,轉身就朝著樓梯奔了下去。
剛走到竹梯口的兩名警衛看見猛衝下來的小萱愣了一瞬,因為知道她的身份,便沒伸手阻攔,小萱直直衝出了竹樓,跑到了樓下不遠處的大樹旁,然後一手撐著樹幹,一手捂著胸口,「哇!」的一聲就嘔吐了起來。
等她什麼都吐不出來了以後,她終於喘著氣直起了身子。
然後,她就看到了被兩個士兵抬出來的小女孩。
竹子做成的簡易擔架上,污穢的床單覆蓋住了一個瘦小的身子。
床單下露出一簇黑色的頭髮,垂落在擔架邊上的細瘦手臂,青紫一片。
「差不多快沒氣了」,前面一個士兵小聲嘀咕著。
「那是扔了還是燒了?」走在後面的士兵皺眉低問。
「扔了算了,要燒多麻煩」,士兵沒好氣的回答。
「唉」另一個士兵不再說話,只埋頭走路。
小萱扶著樹幹,呆呆地望著兩人抬著擔架從自己身邊走過。
那個歎氣的士兵在經過她面前時抬頭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略帶著一絲憐憫,彷彿在說——真可憐,很快,我們抬的就是你了。
小萱渾身又開始劇烈地抖了起來。
直到那兩人消失在了小路盡頭,她都還是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發抖的身子。
太陽那麼大,可她甚至冷得連牙齒都在不住地打戰。
到最後,她只能一邊發著抖一邊抱著手臂朝自己住的小樓處跑去。
直奔回樓上臥室後,她「砰!」的關上門,蜷縮進了角落自己的那處小窩,然後用大大的毯子把自己緊緊地裹了起來。
整個下午她都沒有走出房間,毛毯裡傳出的驚恐啜泣聲,一直迴盪在寬大的房間中。
一直到了晚上,警衛來敲門說尤拉剛才在酒宴上被人不小心把甜湯倒在了身上,讓她送乾淨的衣服過去,她才兩眼紅腫的爬出了毛毯。
在浴室裡洗乾淨小臉後,她從衣櫃裡翻出了一件乾淨的恤,然後抱在手上,順著警衛指的那個方向,慢慢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