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顏的外公住在江家的老宅子,離市中心有一段距離。和陳清揚吃完了午飯,黎顏便打了個車前往江家。
這個時間段路上的車流並不多,出租車師父一路開得心情舒暢,還哼起了小曲兒來。黎顏看著窗外匆匆而過的風景,組織著待會兒忽悠外公的語言。
電話毫無徵兆地響起,嚇了黎顏一跳。她掏出手機,是向雲澤打來的電話。下意識地愣了愣,黎顏有些侷促地接通了電話:「雲澤哥哥?」
這聲雲澤哥哥還真是讓向雲澤心裡五味陳雜,不過他還沒忘記自己打電話過來的目的:「顏顏,我聽陳清揚說你找到工作了?」
黎顏:「……」
香波她簡直就是向雲澤的狗腿子!
小聲地嗯了一聲,聽到電話那頭沉默了陣,才又傳來了向雲澤的聲音:「什麼工作?」
「……網絡編輯。」
「公司名字是什麼?」
……
聽他這口氣就是要去把人公司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一遍的節奏啊。黎顏握著手機沒說話,向雲澤沒等到她的答案,又問道:「黎叔叔他們知道這件事嗎?」
……
黎顏繼續保持沉默,向雲澤無奈地嘆了口氣:「顏顏,我理解你想出去工作的心情,可是你的身體才剛好,能適應得了外面的工作嗎?」他從小看著黎顏長大,黎顏在他眼裡乾淨得就像一張白紙,他不願意她這麼快就投身到社會這個大染缸裡,更何況,她的身體還需要調養。
黎顏還是沒說話,向雲澤只能透過聽筒聽見她輕微的呼吸聲。他抿了抿嘴角,道:「顏顏,你年紀還小,不用這麼著急的。如果你一定要工作的話,可以先到我爺爺的公司去。」與其讓她在外面被別人呼來喝去,還不如將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雲澤哥哥,我今年都22歲了……」這個年紀莫榛都拿過影帝了,她真的不小了。
至於為什麼要拿莫榛來比較,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這話卻讓向雲澤愣了愣。他明白幼崽長大了就該自己出去拚搏的道理,他自己也是不到18歲就獨自一人去了美國,只是黎顏……她不需要面對這些,他就是想護她一輩子。
「我現在正準備去外公家,這件事我會跟家裡人好好說的,你不用擔心。」黎顏說完,趕在向雲澤說話前掛斷了電話。
向雲澤聽著電話那頭的忙音,心也漸漸沉了下去。他是想保護她一輩子,但也要看別人願不願意。
黎顏掛斷電話,計程車也剛好在江家的老宅子前停了下來。付了車錢,黎顏吸了一口氣,推開了泛著鏽跡的大門。
這棟宅子是江家祖上傳下來的,已經有將近百年的歷史了。外公小時候就住在這裡,現在老了,更是捨不得這住了一輩子的宅子。
宅子不算大,有一個小花園,花園後邊是一個兩層的小洋樓。離小洋樓不遠有一個倉庫,原來是用來堆放雜物的,現在已經被外公改建成了武館,專門用來教學生練武。
黎顏本來覺得這個地方挺偏僻的,應該不會有多少人願意跑這麼遠來學武,不過學生卻是一年一年從未斷過。她想他們大概都是被外公的江湖名氣吸引來的吧,江家以前是幹什麼的她並不清楚,但聽她媽媽說,江家的老祖宗放到武俠小說裡,那就是五嶽派掌門這樣的人物。
五嶽派掌門?黎顏的腦中出現了岳不群的臉,她覺得這真不是一個什麼好比喻。
王媽正在院子裡修剪雜草,見黎顏來了,忙不迭放下手中的活,迎了上來:「哎呀小小姐,你怎麼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呢,我也好準備些你愛吃的菜啊!」
黎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用了王媽,我是來找外公的。」
「哦,找老爺子啊,他在武館看著呢。」王媽說著,朝屋裡喊了聲何伯,又轉過身來對黎顏道,「我現在去買菜,今晚你就留這吃飯,你好久沒嘗過王媽的手藝了吧!」
王媽說完就喜滋滋地往外走,黎顏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往武館的方向走了過去。
隔著老遠,就能聽見裡面哼哼哈哈的聲音,還時不時伴著教練中氣十足的咆哮。黎顏小時候父母都很忙,三天兩頭就被仍在外公這,說她是在這武館裡泡大的都不為過。
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學生們正在教練虎視眈眈的監視下苦逼的出拳踢腿踹沙包,外公坐在一旁,悠閒地喝著茶。
黎顏走過去,在外公的對面坐了下來:「外公,我來看你啦!」
江老爺子抬了抬眼,笑了一聲:「都是老江湖了,就不要說這些門面話了。」
黎顏心悅臣服地對他抱了抱拳:「好!江大俠果然快人快語!咱明人不說暗話,你孫女我找到工作了!」
「什麼,小師妹找到工作了?」武館的練習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學生都坐在一旁休息,幾個教練全都圍了上來。
武館的教練除了少數幾個招聘來的,其餘都是這裡以前的學生。那個時候武館只有外公一個教練,所有學生都是他親自教授。後來這批徒弟漸漸長大,武功學成以後,有的選擇了離開,有的留在了武館,繼續追隨外公。黎顏小時候經常和他們一起練武,理所當然的成了他們的小師妹。
這麼多年來,大家也把她當親妹妹一樣看待,江老爺子更是只有她這麼一個外孫女,她要出去工作了,這絕對是一件大事。
「什麼工作啊?」「公司背景調查過了嗎?」「工資怎麼跟你開的啊?」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發著問,好像黎顏不是要去工作,而是要去闖龍潭虎穴了一樣。
「就是普通的網站編輯,是正經公司。」黎顏睜著眼睛說瞎話技能觸發。
江老爺子沒有說話,倒是大師兄先沉不住氣了:「我說小師妹啊,你要工作不如直接到這裡來,那些來學防身術的都是些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我們這些大老爺們多施展不開啊。你們說是不是?」大師兄的目光從眾師弟臉上掃過,師弟們紛紛表示,大師兄說得對!
「而且我們這裡還包吃包住!」「我們還購買五險一金!」「最重要的是,在這裡沒人敢欺負你!」
黎顏知道他們跟向雲澤一樣,都是害怕自己出去被人欺負。她抿了抿唇,看著一直沒表態的外公。外公抿了一口茶碗裡的茶,才看著她道:「你決定了?」
「嗯!」黎顏堅定地點了點頭,這種時候一定要表現出自己非去不可的決心!
外公看了她一陣,道:「年輕人是該自己出去闖一闖,我相信你也是考慮過後才做出的決定,既然這樣,我支持你。」
江老爺子的話音一落,大師兄就跳腳了:「師父,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師妹她才剛好……」
江老爺子掃了他一眼,大師兄的聲音戛然而止。
「謝謝外公!」要不是外公的形象太威嚴,她真想撲上去親他一口,「爸爸媽媽那邊……」
外公笑了一聲:「放心吧,他們交給我。」
有了外公這句話,黎顏終於放心了。在他們家裡,外公可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人!
「對了,你和向家的那個小子怎麼樣了?」外公的話鋒一轉,關心起了孫女的感情問題。
黎顏有些彆扭的在椅子上挪了挪:「外公,我一直把他當成哥哥。」
江老爺子抿著嘴角沒有說話,他看得出來向家的小子對自己孫女是什麼心思,黎顏住院的那段時間,他做的事他也全看在眼裡,只是年輕人的感情問題,他也不方便插嘴。
不過改天估計得請老向出來吃頓飯。
黎顏的作戰計畫很成功,有了外公出面,爸爸媽媽輕易就被說服了。直到躺在熟悉的大床上,她的心情還沒有平復下來。
那個只能在海報和電腦屏幕上看見的人,明天起就能跟她朝夕相對了!真是……太羞澀了!
「哈哈哈哈哈~」黎顏蒙著被子笑個不停,你說明天要穿什麼衣服去見莫天王比較好呢!
在腦子裡回憶著衣櫃裡的衣服,黎顏漸漸也有了些睡意。把鬧鐘調到七點,黎顏才放心地睡了過去。
早上七點黎顏準時被鬧鐘吵醒,她先洗了個澡,又敷了個面膜,才從衣櫃裡翻出昨天晚上構思好的那套衣服,美.美地照了照鏡子。吃完早飯出門的時候,剛好八點半。
再次檢查了下包包,確定身份證和照片都帶了,黎顏才打了個車去凱皇。出租車司機聽到她是去凱皇以後,頓時就笑了起來:「小姑娘,又是去追星的吧?你們天天在那棟樓底下守著,也是蠻拼的,不過這麼做有用嗎?人家莫榛安歌知道你們埋伏在那裡,還會從那過?」
黎顏看著出租車師父眨了眨眼:「安歌是誰啊?」
「大歌星啊你不認識?」司機很意外,「難道除了莫天王,別的明星都入不了你的法眼?」
「我只認識莫榛。」她說的可是實話,整個娛樂圈,她認識的明星加起來也就一個莫榛。
不過這話落進司機的耳裡就不一樣了,他在心裡嘆了口氣,瞧這小姑娘長得多水靈啊,可惜被莫天王迷成了腦殘。
直到黎顏下車的時候,司機還在為此惋惜。黎顏在進入凱皇大門的時候被門口的保安攔了下來,經過了一陣盤問,確認她是來辦理入職手續的,才將她放行。
看著黎顏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凱皇的大門,門外的眾姑娘們不服氣了:「誒我說保安大哥,你不能看她漂亮,就放她進去吧?做你們這行得一視同仁,我覺得我也是可以進去的。」
保安大哥被這姑娘逗笑了:「人家是來入職的,你們呢?」
那姑娘愣了愣,一挽袖子,豪氣雲天:「你說,你們什麼崗位還缺人,姐全承包了!」
這個提議一呼百應,門口的姑娘們集體GET到了新技能。
黎顏雖然早來了四十多分鐘,不過工作人員也沒讓她等,迅速地拿了一堆合同過來跟她講解,讓她簽字。簽完了各種合同,填完了入職表格,已經十點過了。
工作人員檢查了一遍手續,確認沒什麼問題了,才發給了她一個臨時員工牌:「你從那邊那個電梯上36樓,莫天王在休息室。」
莫天王在休息室。
這句話在她的腦中自動翻譯成了莫天王已經躺好了。
大腦短路了幾秒,黎顏呆呆地應了聲哦,往她指的地方飄去了。電梯在36樓停下來以後,黎顏深呼吸了一下,壯烈地抬起了右腳。
這層樓這麼大,莫榛的休息室在哪兒?黎顏沿著走廊往前走,一直走到了一個大廳。大廳吧檯上坐著一個女人,見黎顏過來,先是愣了愣,然後笑著對她道:「你是黎小姐吧?你走反了,莫天王的休息室在另一邊。」
「哦、謝謝。」黎顏站在原地,有些侷促地點了點頭。
「我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韓梅梅,以後大家就是同事了,還要相互關照啊。」比如多透露點莫天王的八卦什麼的。
黎顏看著她愣了愣,才道:「韓梅梅你好,我叫李雷,很高興認識你。」
韓梅梅:「……」
她已經好久,沒有聽過這麼樸素的笑話了呢。
黎顏原路返回,總算在走廊另一端找到了莫榛的休息室。門是關著的,黎顏敲了兩下門,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請進。」
清澈悅耳。
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黎顏往裡走了兩步。
休息室的沙發上坐著一個男人,正抬頭看著他。風從他身後的窗戶吹了進來,吹動了他的黑髮,也吹亂了她的心。
這個人就是莫榛,那個被萬千粉絲瘋狂迷戀著的天王巨星。
「你、你好……」
「我們去片場吧。」莫榛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打斷了黎顏未出口的話。
片、片場?她這麼快就要上崗了嗎?真的不需要再崗前培訓一下嗎?
可是莫榛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已經憑藉著腿長的優勢走到前面去了,黎顏只好趕緊跟了上去。莫榛按開電梯的時候,她剛好跟了過來。
從36樓下到負一樓,還是得花費一點時間的。電梯裡一直只有她和莫榛兩個人,她微微仰起頭,看著莫榛的側臉。他今天沒有戴墨鏡,她甚至能數清楚他眼睛上的睫毛一共有多少根。
「咳咳,剛才我走錯方向了,在大廳裡遇到了一個女孩子。」黎顏乾咳了兩聲,覺得有必要主動跟老闆聯絡一下感情,「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還騙我說她叫韓梅梅。」
莫榛的嘴角幾不可見地抽了抽:「……她真的叫韓梅梅。」
黎顏愣了愣,然後驚訝地張了張嘴:「她什麼時候從教科書裡逃出來的?」
莫榛:「……」
不行他一定要崩住,維持他酷炫狂拽的形象!欲擒故縱這第一招一定要走好!
他專心致志盯著電梯上變化的數字,漫不經心地答道:「大概二十多年前吧。」
「哦。」黎顏很給面子地哦了一聲,電梯剛好在負一樓停住了。從電梯裡出來,黎顏一路跟著莫榛走到了一輛路虎前。看著那輛棕金色的路虎,她心裡卻犯了難。按理說,這個時候肯定得她開車的,可是……就算她敢拿自己的生命來開玩笑,也不能拿莫榛的命來開玩笑啊。
莫榛倒是腳步未停,直接走到了駕駛座那一邊:「上車。」
黎顏愣了兩秒,麻利地爬上了車。
車子從員工通道開出去後,凱皇門口還圍著一群等待的少女。黎顏側頭看了一陣她們漸漸遠去的身影,才轉過頭來對莫榛道:「不好意思啊,還讓你親自開車。」
莫榛低不可聞地輕笑了一聲,瞥了一眼身旁的人:「你考到駕照以後,開過一次車嗎?」
黎顏:「……」
她還以為他的營養都花到臉上去了,沒想到腦子還挺好使的。
既然這樣,她就更想不通他們錄取她的理由了。難道是被她的人格魅力折服了?
沉默了陣,黎顏又主動找起了話題來:「莫天王啊,最近在拍什麼戲啊?」
這聲莫天王讓莫榛莫名有些不舒服,不過他還是答道:「鬼片。」
鬼片?!!
黎顏徹底在座位上愣住,爸爸媽媽,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