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葉崢等了很長時間,最後她都有些不耐煩了,疑心那條大魚是不是忘記了自己用沙子埋了一個人的腳。

  再等五分鐘,葉崢對自己說道。如果五分鐘之後那條大魚還沒有回來的話,她就繼續去撘草棚。

  這一回,人魚沒有讓葉崢失望。

  葉崢隱隱約約聽見海浪翻滾的聲音變了,像是有什麼龐然大物在海水裡面拚命地掙扎。這一片的海非常淺,即使還沒有看到掙扎的生物,但那樣大的動靜葉崢也能聽到。

  很快,她就看見了那條人魚的背鰭,它大大地展開著,像一把利刃切開了水面。葉崢看見人魚從海平面躍起,身後跟著一條更大的魚。

  不對!視力極佳的葉崢凝神看著,那條魚不是跟著它,而是被人魚握在了手裡。

  人魚朝著岸邊衝過來,葉崢動作敏捷地從沙地上跳起來躲了一邊。她剛剛跑開就發現人魚帶著那條更大的魚上了岸。

  當看見那條大魚的全貌的時候,葉崢下意識的摀住了嘴巴。

  那條被人魚拖上來的大魚足足有四米以上,這還不包括被人魚當做木棍一樣牢牢握在手裡的長長的喙。這條大魚被人魚拖到了岸上還在不停地掙紮著,它的尾巴用力地甩過半空,揚起地上的沙子,帶起的風用力地掃在葉崢臉上,葉崢都能感受到它的強健有力,和極欲擺脫人魚的憤怒。如果這個長著劍一樣的長喙魚有聲音的話,它此刻一定在毛骨悚然地慘叫著。

  人魚將一串東西扔到葉崢的腳下,然後空出來的那隻爪子也握住了那條大魚。

  葉崢看了一眼被仍在自己腳下的那串黑漆漆的東西,那是兩隻被海藻綁著串起來的大螃蟹。此刻螃蟹沒有被人魚抓著,它們兩個迫不及待地向著大海的方向爬動。

  葉崢握著海草的一端,將這兩隻螃蟹拎了起來,它們兩個在海草的另一端晃蕩著,試圖掙脫捆綁的束縛。但是它們的大鉗子都被死死地纏住了,兩隻螃蟹只能徒勞地亂動。

  葉崢還是有些擔心它們掙扎的時候弄斷海藻,乾脆一手一只,捏住了它們的腹部,它們的其他幾條細腿突然地掙紮著。

  那邊,人魚已經在處理那條四米長的魚了。

  它握著魚的長喙,一下又一下地將那獵物往地上甩。魚身沉重,人魚用的力氣也很大,葉崢能感覺到隨著人魚摔打獵物的動作一陣又一陣拍打地面,魚身在地面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漸漸的,那條比人魚還長的魚看上去也不再掙紮了,它連尾巴尖都不再動了,看上去已經完全被人魚摔暈了。但是人魚依然沒有鬆手,它謹慎地保持著一隻爪子握著魚的長喙的姿勢,另一隻爪子往下探,劃開了這條「劍魚」的腹部,一把扯出了魚腹部的腸子等各種內臟,將它們拋回了大海。

  葉崢下意識地摀住了自己的嘴巴,人魚的動作如行云流水般順暢,彷彿這條劍魚不是四米長而是只有四十釐米般的輕巧。

  從葉崢的方向看去,她只能看見人魚面無表情的側臉,唇邊因為殺意而露出來的獠牙,魚的血濺到了它的臉上,它也毫不在意,只專注地肢解著面前已經被開膛破肚的獵物。

  殘酷的力量。

  人魚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了它身為海洋中頂級掠食者的特性。它在過去的兩天裡對於葉崢表現出了非常友善的態度,葉崢幾乎都要忘記第一眼看見它所產生的恐懼了。

  她看著人魚毫不客氣地扯下了這條死不瞑目的魚腦袋,掰斷了它的尾部,一點都不可惜地扔回了海裡,然後它一塊又一塊地將魚肉切了下來。它的動作乾淨利落,沒有絲毫的猶豫和憐惜。

  葉崢不由地往後退了一步,人魚殺氣騰騰的舉動讓她心下有些忐忑。

  人魚立刻停止了動作,它的腦袋轉過來,盯著葉崢瞧。

  「嗨……」葉崢沖人魚笑了笑,她覺得臉部的肌肉有些僵硬,但是還是儘量讓自己的笑容顯得大一點。

  人魚切下來一塊巴掌大的魚肉,遞給了葉崢。

  「謝謝……」葉崢為難地將這塊新鮮出爐的魚肉接過來,在人魚的注視下……小心的咬了一口。

  太好吃了!

  葉崢原本只是不想拂了人魚的善意,勉勉強強才下定決心嘗一嘗。但是她一口咬下去後才發現,這魚肉,是真的很好吃啊。而且完全沒有什麼海腥味,魚肉滑嫩,入口即化,很快就順著葉崢的食道滑了下去。

  難怪這條人魚去了那麼久,想必它也很想來上一條這種帶著長喙的魚吧。

  葉崢一面想著,一面滿足地吃完了手上的這一塊。

  人魚將剩下的所有魚肉都切割完畢後,全部堆在了葉崢的身邊。這時候,它才施施然地躺下,開始去撥弄散在一盤的水果。

  它乖巧地倒在了葉崢的腳邊,一手拿著魚肉,一手拿著那種酸汁果子,期待地看著葉崢。

  都已經有了果子和魚肉在手,它還要等著自己來餵嗎?葉崢無奈地想著,也坐了下來,認命地開始用果汁來處理這些魚肉。

  在餵食的期間,葉崢也順便嘗了嘗蘸著果汁的魚肉,比起原味道來,沾了酸汁的魚肉更加富有彈性了,汁水也更加飽滿。

  這條人魚果然是個吃貨,在嘗試過酸汁的味道後,立刻找出了搭配完美的魚肉。

  但是葉崢沒想到的是,這條人魚不僅是個吃貨,它還是個飯桶!

  葉崢只吃了幾塊巴掌大的魚肉,剩下的那小山堆似的魚肉全部都進了人魚的肚子!

  期間餵到一半的時候,葉崢就已經有些猶豫了,她生怕人魚吃多了。但是人魚依然衝她張開了嘴巴,顯然是要她繼續餵的樣子。最終,葉崢眼睜睜地看著人魚吞下了最後一塊魚肉,心滿意足地往旁邊一滾,躺著不動了。

  葉崢撐著地湊過去看它,它的眼睛依然是睜著的,但是上面看上去卻是覆蓋上了一層薄膜,眼珠顯得有些灰。

  葉崢湊過去看它的動作讓它眼珠上的那層薄膜又消失了,它看了葉崢一眼,探過身體取過幾乎被葉崢遺忘在一旁的螃蟹。

  葉崢注意到:這條人魚的行動變得有些笨拙了。雖然它在陸地上本就沒有在海裡靈活,但是現在葉崢還是能看出來,人魚的動作的確是變得有些遲緩了。

  它果然還是吃撐了,沒想到就算吃撐它也要將這一大堆魚肉全部吃光。

  但是它抓著螃蟹,再次懶洋洋地仰面躺在了沙地上,又開始咯吱咯吱嚼著螃蟹,連殼帶肉地吞下了去。

  這算是餐後甜點嗎?

  葉崢看著這條已經撐著了的人魚哭笑不得,它鋒利的牙齒嚼碎螃蟹毫不費力,此刻正愜意地享受第二隻螃蟹。

  葉崢乾脆放任那條正在消食的人魚躺在那裡,她將草桿抱出來,開始給自己搭建草棚。

  她用箭頭將牛仔布劃拉成細細的很多小條,然後將草桿一把一把仔仔細細地捆起來。最後葉崢將每一捆草斜斜地搭著立起來,將頂端再次綁好,一個簡陋的,三角草棚就這樣勉勉強強立在了葉崢的面前。

  葉崢爬進去,發現這個小草棚的頂實在是很低,當她坐著的時候,腦袋也只是勉勉強強抵在了頂端。

  但是葉崢已經很累了,有這樣一個草棚為她擋住外面的海浪,海風和星光已經讓葉崢很滿意了。

  她還是在這一方小天地裡安心地閉上了眼睛,打算好好地休息一下。

  但是很顯然,島上的另一個大生物還不累,它在消化了一部分食物後反而更加精神了。

  葉崢閉著眼睛,她先是透過地面聽見了外面的沙地上有沙沙的聲音,然後腳上一涼,擋著入口的草簾被掀開了。

  她赤裸的腳被一個冰涼的爪子握住了,它撓了撓葉崢的腳心,過了一小會兒,見葉崢沒反應,又撓了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