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葉崢和安德魯就一起回到了他們往常居住的小島上。
安德魯還保持著仰面朝天地姿勢,「錚錚」,它叫了一聲,一雙大眼睛看著葉崢,似乎在納悶她為什麼還不趕快。葉崢沒法明說,她一路上太過尷尬,維持著一個姿勢長久不變,現在整個身體都有些僵了。她齜牙咧嘴地動了動自己的肩膀和胳膊,這才撐著安德魯從水裡站起來,然後晃悠悠地從安德魯的身上跨步往海灘上走。
雖然腳還有些發軟,但是葉崢還是儘量走得快了一點,想要趕快先回小石窩那裡去。
「錚錚。」
安德魯又在後面叫她,見葉崢沒回頭看它,於是又連叫了好幾聲。
葉崢回頭一看,安德魯整個身子已經爬上岸了,它正高舉著一個草編的籃子,衝著葉崢晃蕩著。
葉崢有點窘迫了:剛剛走得太著急了,一下子籃子脫了手也沒有察覺。
葉崢只得拖著腳步地往回走,接過了人魚遞給她的籃子。
安德魯仔細地看著低著頭接過籃子不看它的葉崢,大概是什麼也沒有發現,它一扭身又鑽回了海裡面。
葉崢呼喚它的時候已經是快要晚上了,但是相對於它平常的作息來說,現在本應該它還在海裡覓食遊玩的時間段,它還趕著回海裡再吃上一頓呢。
人魚一瞬間就消失在了海面下,葉崢拎著濕淋淋的草編籃子站在海邊。這麼一番折騰,葉崢對安德魯的尷尬少了很多,卻又開始掛心起它來:它肯定是要吃夠東西才上來的,多晚才會回來呢?
海風涼涼地吹起來,葉崢覺得自己的腳有些冷,她動了動腳趾,還是先回了小石窩將火坑點上,然後用海象皮墊在了腳上。
葉崢一邊用被切的略微粗的皮繩將一大塊海象皮縫起來,一邊擔憂地想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最近白天的時間比剛來的時候短了,而且天氣又有些變涼了。
葉崢手中是一枚磨的尖尖的骨針,它比現代地那種鋼針粗多了,也笨拙多了,葉崢用它費力地穿過海象的皮,歪歪扭扭地縫著。她以前幾乎是不怎麼拿針線的,衣服穿不破,掉了鈕子會有媽媽幫忙縫上,她也就是在手工課的時候勉強縫上幾針——就那幾針也沒做出什麼成品來。
到了現在,她手裡用的,身上穿的,都是自己弄出來的。當然不好看,可是能用,結實,葉崢已經心滿意足了。
但是現在,原本想要明天白天再縫的葉崢,坐在火坑邊,就著太陽的餘暉和火光繼續縫補著她的衣服。
葉崢暗暗想著,那應該不是錯覺,天氣是真的涼下來了。她還記得樹上的正字她已經劃了五十多個了,而她在這裡也已經住了兩百多天了。按照地球地算法都已經一年都過了三分之二了。所以她原本一直以為她現在居住的小島應該是處於常年溫高的熱帶,一直沒怎麼將氣候變化放在心上。
但是現在,葉崢有些惶然地想著,如果兩百多天只是一個季節怎麼辦?這裡的一天大概是地球上的兩倍左右,那麼說不定一年也不會只有三百六十五天呢。
想到這個島可能會要進入秋季了,葉崢就坐不住了。雖然坐在火堆邊能取暖,但要是逢上下雨天呢?想到這個,葉崢只覺得不趕快將手上這塊海象皮的衣服做好,就不能安下心來,好歹衣服不論晴天下雨都能穿在自己身上的。
論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裁製正經的衣服款式。以前的海象皮做了墊鋪,做了蓋鋪,做了簡陋的筒形般的衣服。葉崢只是覺得自己也想穿一件帶袖子的衣服。她估摸著自己要用的料子,叮囑安德魯帶一頭大的海象回來,沒想到安德魯連著弄了三頭大海象回來,完全綽綽有餘。
葉崢心裡想著事,手上卻越來越快了,直到太陽完全下沉,天空進入黑夜,她才鬆口氣,將縫補到一半的海象皮放到一邊。葉崢再心急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再做縫衣服的事情了,她是個出色的射手獵人,要是為了縫衣服弄壞了賴以生存的眼睛那就得不償失了。
放下手中衣服的葉崢,這個時候又開始燒水做土豆海象肉湯了,她一邊往火坑裡面添柴一邊想著,人魚送了三頭大海象給她,她要不要給它一點別的東西呢?
葉崢的目光落在海螺裡的土豆海象湯上,海象肉煮著吃味道有點點像是羊肉,而且還沒有羶味。一碗熱熱的土豆海象湯,土豆煮的綿綿的,一部分還散入到湯裡面讓湯喝起來還有點稠稠地,配上煮的有些爛地海象肉,不放任何調料都很香啊。
可惜人魚不吃熱東西,葉崢遺憾地想著,手上卻重新削了一個土豆切成塊,加了水和海象肉放在泥石砌成的灶上慢慢地煨。
葉崢將安德魯的那一份放涼,然後小心地刮去了湯麵上的一層油花。對於葉崢來說,喝的湯裡面有那麼一點點的油只會更香,但是她拿不準安德魯能不能接受,畢竟放涼的湯地油連她自己都覺得會膩。
她刮了兩三道,將刮下來的東西甩進火坑裡,火焰「刺啦」一聲亮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原狀。
葉崢的細心沒有錯,安德魯捧著海螺舔了舔,然後就咕咕嚕嚕一氣灌下去了,它把海象肉也吃光了,心滿意足地將空海螺遞給了葉崢。葉崢提早將裡面的土豆撈出來自己吃掉了,她早就知道人魚不會想吃土豆的。
葉崢用葉子沾著淡水,替人魚將嘴巴邊的一點點湯汁擦乾淨,又塞了片曬乾的葉子給它嚼。
這種葉子葉崢總覺得嚼起來有點現代肥皂的感覺,嘗起來不怎麼舒服,起初她還是見了一群猴子嚼著它然後又吐掉才試著用了。雖然味道不好,但是葉崢用它來清潔牙齒,這麼多天過去了好像也沒有什麼蛀牙。
然而讓人魚接受這種味道不怎麼好的葉子就沒那麼容易,簡直比讓它接受火還難,人魚完全看不住這種葉子有什麼好嚼的。葉崢和安德魯就這個葉子鬧了很大的一場脾氣,雙方誰都不讓誰,安德魯生氣了還一溜煙遊走了藏在海裡兩三天。
但是最終這場賭氣以安德魯投降告終,它不會再拒絕葉崢的「肥皂」葉子了,但是每次都是嫌棄地吐掉。
葉崢假裝沒見過人魚將葉子吐進火坑的小動作,讓被肥皂葉味道傷害到的人魚躺在自己腿上,開始教安德魯認字說話。
她本以為安德魯學名字開了個好頭,一天說上兩三個子,一百天攢下去總能學會幾百個吧?積少成多,她覺得安德魯一口流利的中文不會是夢喲。
但是事以願違,兩人沒什麼進度,除了葉崢常說常用的那十來個詞,安德魯學說話的速度非常慢,它對葉崢語言的理解力其實還挺高的,但它就是很少說話。
最後葉崢忍不住,連比帶劃地問安德魯了,它慢吞吞地想了想:「不好聽。」
合著嫌棄她的語言沒有它的好聽!
葉崢今天教它說話依然沒什麼進展,最後有些洩氣的葉崢所試探地問它:「你是不是想學唱歌?」
唱歌是個新詞,人魚之前沒聽過,它好奇地看著葉崢。
這個詞該怎麼解釋?葉崢想了想,乾脆直接唱了首歌,她唱得是唱詩班裡的一首榮耀歸主之名,這首歌她唱的多了,比較拿手。
安德魯仰頭看著葉崢,安安靜靜地聽著葉崢唱了一小段。
葉崢唱完之後,低頭對著安德魯解釋道:「這就是唱歌,好不好聽?」
平心而論,葉崢的嗓音非常動聽,清凌凌的,還帶著少女的嬌柔。但是她唱歌的水平實在很一般,低音下不去高音抬不起,而且氣還太虛。葉崢唱完之後回想一下,自己居然沒有跑掉,十分高興,覺得選對歌了。她唱這首歌還是因為她覺得唱詩班裡的歌都聽上去有點空靈飄渺的味道,比較能夠貼近人魚的品味。
安德魯是能明白葉崢問「好不好」的意思的,它都知道葉崢希望它怎麼回答了。
但是這一回,聽到葉崢的問話後,它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回答。安德魯為難地看了一眼葉錚,然後有些倉皇地看了看火堆,最後又看了看葉崢。它尾巴不安地甩了甩,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安德魯有些勉強地心虛說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