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咆哮聲不算大,但是卻聽得葉崢一個激靈。
葉崢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這才發現,她所在的地方已經是森林的深處了!高大的樹木烏壓壓地擋住了她頭頂上的上方。
她不由地心裡暗暗懊惱:這兒畢竟不是她平時生活的小島,她往日在岸邊摘果子就算了,怎麼能不知不覺進入這麼深?!這下麻煩了,居然碰上了一種從來沒有見過的生物。
葉崢不由得慶幸,幸好她已經爬上了大樹。樹底下是個看上去體像是個體型極大的貓,渾身斑斕,一條鐵鞭般的尾巴高高地鞘立著。
葉崢看不到它的正面,只能看見它毛茸茸的背脊和掃來掃去的尾巴。這個巨獸正在低頭嗅著什麼,狀似正在搜尋著什麼東西。
葉崢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她向來是知道的,野獸的嗅覺和聽覺都比人類靈敏的多。一點點些微的動靜都可能讓它們警覺起來。而底下的這個大東西,怎麼看都是食肉凶獸。
她小心地抓緊了身體底下的樹枝,不讓自己顫抖起來的身體弄出太大的動靜,生怕驚動下面一邊低吼著一邊搜尋「敵人」的猛獸。
葉崢還在慶幸著,自己爬的高,這頭野獸應該看不見自己才是,只要等它一無所獲走遠了之後……
只見這頭野獸嗅著嗅著,慢慢靠近了葉崢站立著的大樹,然後停著不動了。
葉崢只覺得自己一顆心吊起來了,她爬上來的時候當然是順著樹幹一點一點往上的,停留的時間久,氣味自然最濃。葉崢突然就覺得,這頭野獸來的時候應該就是衝著她來的。
她在海邊呆的時間久,和安德魯呆在一起的時間也有那麼長,說不定她身上海風的味道對於這頭野獸來說是既陌生又鮮明。
葉崢突然就不敢有僥倖心理了,她的手下意識地悄悄摸到了身後背著的弓箭上,悄無聲息地取下了弓柄和木箭。她手上本來拿著的草籃子放在了一邊,木箭搭上了弓,緩慢地拉開了弓弦。
到了這個時候,葉崢反而就相對鎮定下來了。雖然還害怕,但是在五大湖附近和朋友家人一起打過獵的她知道,慌張地亂動才是真的無濟於事。
雖然那時候她是和朋友們在一起,有現代社會最好的獵槍,有裝備堅固的越野車,而現在她只有自己和粗製亂造的原始弓箭。
葉崢的箭頭牢牢指著猛獸的方向,如果它發現不了躲藏在樹上的她,那麼她自然可以避免這次危險。如果不幸,一旦真的被它發現了,那麼她最起碼還可以先發制人。
葉崢的每一根神經都繃緊了,她拉著皮質弓弦的指頭都感受不到因為拉弓而帶來的壓力疼痛。她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正沿著樹根轉了幾圈的猛獸。
大概是在樹邊什麼都發現不了,那頭猛獸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它突然揚起了頭,衝著樹上看過去了。
葉崢的心猛地一抖,但是她的胳膊依然維持著那樣的姿勢。
果然,抬頭看之後,以那頭野獸銳利的眼睛,它立刻就發現了葉崢。它立刻憤怒了起來,前肢抬起搭在了樹上,衝著上面地葉崢高聲咆哮著,它的臉龐極大,一口尖牙全部露在了外面,眼睛凶神惡煞地瞪著葉崢。
就是這個時候!
野獸的臉正好衝著葉崢的方向,葉崢右手一鬆,木質的箭直直飛向了野獸的一隻眼睛,石頭磨尖的箭頭用力釘了進去!
這是葉崢盤算好的,她不知道這野獸的皮有多厚,木質的箭頭和她現有的力氣能不能穿透。只有眼睛是防禦最低的地方,攻擊那裡的效果應該最大。
只見葉崢的箭頭猛然紮緊了這頭似虎又似熊的猛獸右眼裡,鮮紅色的血立刻濺了出來!
葉崢聽見這頭野獸「嗷——」地大吼了一聲,吃痛地往後一樣。
她連忙補上了第二箭,但是這一次卻射偏了,紮在了野獸的臉頰上。
它愈加憤怒了起來,一爪子拍斷了紮在臉上的箭,箭頭卻依然陷在了皮肉裡。
受傷的野獸往往更加狂暴,也更加凶橫。
葉崢半蹲在樹上,看著這頭野獸惡狠狠地就朝著這棵樹撞過來。它的腦袋狠狠地撞在樹上,惹得葉崢停留的這根樹枝搖晃不止。她身邊放著的草籃子嘩啦一下倒了,水果撲哧哧地砸在了地上,還有兩三顆落在了野獸的腦袋上。
這讓它愈加憤怒,更加凶橫地撞擊著樹枝。
葉崢發現了,這頭猛獸是不會爬樹的,它暫且拿葉崢沒有辦法。但是她呆著的這棵樹搖晃的越來越厲害了,等到樹倒的時候……
葉崢很快行動起來,朝著樹梢爬去。
這頭野獸終於看見了從葉子後面爬出來的葉崢,它激動地大聲吼叫著,聲音遠遠地往外傳播了出去。
葉崢的動作更加快了,她生怕這種野獸也是群居動物,如果它的吼聲招來一大堆,那可就完了。
她勉力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不讓晃動的樹枝將自己搖下去,挪騰到了樹梢上,然後一跳,躍到了另外一顆大樹的枝椏上。
她差點滑下去,連忙抱著樹幹趴穩了。
這頭野獸盯著葉崢,見葉崢到了另外一棵樹上,轉而又沖向這邊,再次一頭撞了上來。
葉崢這才知道自己剛才的設想是行不通的,她本想換到一棵新樹上,再回過頭來向它射箭。但是她沒想到野獸並不是一味撞樹的,它時刻觀察著葉崢。
此刻這野獸揚起頭來,鮮血披面,十分可怖。它朝葉崢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狂怒無比地一聲又一聲吼著。
大概是葉崢剛剛的行動給了它啟發,這頭野獸團團轉了兩圈,猛地往邊上一竄,跳上了另外一棵樹的低矮的枝椏上,立在了上面,四周逡巡了一眼,看似是要尋找另一根樹枝。
葉崢心裡暗暗叫糟糕,它的確不會爬樹,但是它能跳躍啊!這頭野獸不能直接爬上來,但是看它這個彈跳能力……
趁著野獸沒有再撞擊她呆著的大樹,穩住身體葉崢迅速地抽出了一根弓箭,再次射了出去!這次弓箭射歪了,擦著野獸一隻耳朵掠過去。
雖然沒有射中野獸,但是因為受到攻擊而本能後退一步的野獸從樹幹上翻了下去。它顯然還沒有適應在樹枝上作戰,直直地摔在了地上,卻是半邊身體先著地的。
在它往下摔的時候,葉崢再次彎弓搭箭,剛剛摔在地上還沒站穩的野獸又被她補了一箭,這次她的箭順利地釘進了野獸剩下的那隻眼睛裡面,飛濺出了鮮血。
這下子,它的兩隻眼睛都被葉崢廢掉了。
野獸再也沒有了戰意,它哀嚎著,沒入了樹叢中,飛快地遠去了。
葉崢微微鬆了一口氣,她不由得摸了摸心口,這才發現了自己心臟跳動的頻率已經遠遠超過了平時。
她的四肢軀幹,這才後知後覺地發軟顫抖了起來。
快走!
葉崢的腦子裡飛快地閃過這兩個字。
她終於意識到,這個地方並不如她想像的那樣安全。剛剛她攻擊了野獸,鮮血還灑在地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引來別的動物,如果再來的動物能爬樹,她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葉崢也不管散在地上的籃子。她飛快地下樹,朝著來時的方嚮往回快步小跑著。
幸而她方向感還挺好,隱隱約約記得是從哪個方向過來的。
葉崢撥開樹叢,朝著海邊跑去,她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了來時晃悠悠的閒情逸致了。這樹林中長著一種邊緣鋒利的茅草般的草。她來的時候都是小心地不要讓自己割到,但是回去的時候卻再也顧不得這些了。
葉崢聽見了身後遠處傳來了一聲又一聲暴躁的聲響,那像是兩隻動物,而不是一隻在咆哮!
肯定是原來的那一隻找到同伴追過來了!
葉崢心下更慌,她瞄準了一棵大樹,就衝過去想要爬高。
但是這時候,剛剛一路奔跑費力體力的葉崢已經有些腿軟了,她才折折騰騰地爬了兩米來高,另一頭野獸已經從旁邊的樹叢裡面躍出來了!
這點高度怎麼夠!野獸剛剛躍高樹枝可足足有四米!葉崢趴在主幹上,既沒辦法躲也沒法射箭,這根本就是等著野獸來攻擊她!
這頭體型更大的野獸狂吼了一聲,就朝著葉崢撲過來了。
毫無辦法的葉崢閉上了眼睛,等著自己被撕碎。
但這時她聽見了另外一聲尖叫,她感覺一個大東西衝了過來,和野獸撞在了一起,雙雙摔在了地上。
然後又是一聲高聲尖叫。
這聲音葉崢非常熟悉,雖然人魚從來沒這麼叫過,但是他的嗓音她卻不會認錯。
葉崢顫抖地睜開眼睛,望著下方。
人魚正趴在她的樹下,和那頭野獸對坻著,一聲又一聲地尖利叫喊著。
安德魯!
葉崢看到了他的尾巴,上面的鱗片已經脫落了很多。大尾巴斑駁著,受損的地方有點像她曾經見過的廚師刮完了魚的鱗片的樣子,帶著淡青色的血往外滲著。
他是爬過來的!
葉崢的眼睛一下子就濕了:這麼遠的距離,連葉崢走起來都不大順利的林中道路,安德魯居然硬生生地爬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