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意識到某種可能的葉崢怔怔地發呆，半響都回不過神來。
她不由自主地就將手放到了平坦的小腹上，心情還有些激盪，難以相信自己剛剛的推論。
一個成年女性，月事一直沒有來，會是什麼情況？
不是身體健康出了大問題，就是懷孕了……
雖然來到這個世界以後，葉崢的週期規律一直不準確，但是她向來精力十足，除了被安德魯折騰過後會有些疲勞外，一向都很好。
既然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並無不妥之處……葉崢的手反覆摩挲著自己的小腹處，那麼這裡會有一個孩子嗎？
這個推論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就連葉崢也猶豫地想著自己會不會是哪裡弄錯了。
葉崢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安德魯，人類和人魚可不是同一樣的物種，那麼人類懷上人魚的孩子，這個幾率有多大？
葉崢坐在毛皮墊上，雙手反反覆覆地撫摸著自己的小腹處，心裡亂糟糟的。
她的那裡非常平坦，完全感覺不裡面是踹了個孩子的狀態。葉崢將一絲絲邏輯從已經亂掉的大腦裡面抽出來，掰著指頭開始算，如果有孩子的話，那麼它應該是四到七個月左右。
葉崢回憶起她曾經在現代社會見識過的形形色色的，四到七個月的人類胎兒……應該已經能讓肚子凸出來了吧？
葉崢這下又覺得自己應該不是懷孕，但是那又怎麼解釋遲遲不來的月事？
各式各樣的念頭在葉崢的腦袋裡如同轉輪一般骨碌碌地反覆出現著，直到葉崢也開始懷疑起自己：她一會兒覺得是，一會覺得不是，然後又開始擔心起自己的身體來。
最後，快要被自己胡亂腦補的各種念頭弄瘋的葉崢決定放下自己的糾結，等著安德魯回來再說，說不定，人魚族內有自己的判斷懷孕的方法呢？
安德魯回到小島之後，一路既往地叫著葉崢的名字，飛快地順著水道游進去，然後想要抱住坐在水邊的葉崢。
葉崢在安德魯爬上岸的時候站了起來，微微避開了人魚的擁抱。
「錚錚……」
人魚揚起腦袋，濕漉漉的眼睛不解地看著她，似乎在委屈為什麼葉崢突然就不讓他抱了，這可是非常少見的事情。
葉崢重新坐下來，她咬著嘴唇，一臉凝重地看著人魚，盤算著該怎麼像安德魯解釋他們可能會有一個孩子的問題。
「錚錚……」
葉崢還在思考的時候，安德魯就已經忍不住了，他用他細細的嗓音，顫巍巍地叫葉崢的名字，泫然欲泣的樣子。
安德魯歷來相當聰明，再加上人魚在聲音上的天賦，他尤其知道怎麼樣的語氣才能夠讓葉崢心軟，怎樣的語氣才能吸引葉崢。
而葉崢，她明明知道安德魯現在這副「她再不理他馬上要哭出來」的姿態九成可能是假裝的，她也不可避免的愧疚了。
「安德魯……」
葉崢匆匆忙忙坐回到岸邊的毛皮墊上，安德魯上岸的時候已經很小心地沒有讓自己身上的水滴上去了，皮毛墊上的毛還是乾燥鬆軟的。
葉崢坐回到墊子上的那一瞬間，安德魯很快就抱住了她的小腿。
「錚錚！」
安德魯的大眼睛不開心地瞪著她，顯然在等葉崢解釋剛剛為什麼冷落了他。
葉崢覺得語言可能難以解釋這個問題，「胎兒」，「懷孕」等等等等，都是她從來沒有對安德魯說過的詞彙。
她乾脆握住了安德魯的爪子，將他的爪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安德魯的爪心在葉崢的小腹上輕輕地揉了揉，然後有些焦慮地看著葉崢，似乎以為葉崢是這裡不舒服。
「安德魯，」葉崢小聲地叫著他的名字。
葉崢注意到，儘管她的聲音有些小，但是安德魯的耳鰭大大地展開著，眼睛也一轉不轉地看著她，每一個字都會聽清。
葉崢越發有些窘迫了，她磕磕碰碰地說道，「可能……可能……這裡、有……有……」葉崢正在費力地想著該怎麼解釋胎兒，突然靈光一現，想起了人魚的自稱，「小安德魯了！」
「小……」人魚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艱難思考，它歪著腦袋，視線直直地盯著爪子下葉崢的小腹，「安德魯？」
「對、可能吧……」葉崢的聲音越來越小，帶著點點心虛，畢竟她也不肯定自己的猜測。
「小安德魯！」
安德魯不知怎麼地，半邊身子一滑，居然「嘩啦」一下滑進了水裡面，濺起的水花撲在了葉崢的小腿上。
「安德魯？」
葉崢有些擔心，她身體前傾，看著浮上來的人魚。
「錚錚……」
安德魯的聲音低下去，他握住葉崢的腳踝，親了親她的腳背，然後又在她身邊嗅了嗅，這才開口。
「安德魯先走，日落回來。」
說完，不等葉崢的回答，人魚又扎進了水裡，他靈活的尾巴輕輕一擺，很快消失在了水道的盡頭。
葉崢長噓一口氣，她知道，安德魯肯定又去找外援了。也是，他從成年前就一直和葉崢生活在一起，大概對於這種事情也不瞭解吧。
將她的懷疑告訴了人魚後，葉崢也覺得自己的心奇異地定了下來，好像她早就篤定了安德魯一定能解決自己的問題一樣。
她這下能好好地考慮將來了，如果真是是懷孕了，那麼她將會有一個……孩子。
孩子。
葉崢此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念頭，但是此時此刻，她居然期待了起來。
安德魯很快帶著葉崢曾經見過兩次的那條雌魚游回來了，雌魚在水裡轉了幾圈，然後又湊近葉崢聞了聞，這才一尾巴甩到了安德魯的身上。
安德魯也沒生氣，他懸浮在水中，和那條雌魚交流了好一會兒。
雌魚沒再看葉崢，搖著尾巴遊走了，安德魯這才爬回岸上，整條魚蜷在了葉崢的身邊。
他用比平時更輕的力道，小心翼翼地將爪子蓋在葉崢的小腹上。
「小安德魯。」人魚認真而嚴肅地說道。
「小安德魯，」人魚又說了一遍，這回他的嗓音倒是帶著些微微的顫抖。
人魚揚起腦袋來，缺乏面部神經的臉上硬是讓葉崢看出了喜悅的表情。
「小安德魯。」人魚重重地說道，「錚錚和安德魯的，小安德魯。」
這一刻，葉崢只覺心花怒放，她居然真的有了一個孩子，有了一個和她血脈相連的孩子！
「安德魯……」
葉崢覺得自己又要不爭氣地哭了，她抱住了正立起了上半身，試圖親她的人魚。葉崢的臉頰靠在了安德魯冰冰涼涼地肩膀上，她竭力讓喜悅的淚水不要那麼不值錢地流下來，卻又矛盾地覺得不好好哭上一場不能表達出自己的情緒。
人魚一直爪子抬起來放在她的背上，安靜而耐心地撫慰著她。
「謝謝你，安德魯。」
半響，葉崢抬起頭來，一雙紅了眼眶的眼睛卻是亮晶晶的。她溫柔地看著眼前的人魚，聲音還帶著哭過的沙啞。
「錚錚。」
見葉崢不哭了，安德魯又湊過去求親吻了。葉崢咬著嘴唇，點了點人魚的腦門。
解下來的日子，他們兩個新手都安安分分地，沒有再過度地親熱了。
每個晚上，溫柔而有力的歌聲都會伴隨著葉崢入睡。安德魯為她尋來最好看的石頭，水晶和金剛石，他還補來各種各樣的帶毛動物，做成皮毛毯讓葉崢好睡。
葉崢則發現自己改了胃口，越來越愛吃片的薄薄的生魚了。安德魯也任勞任怨地捕撈葉崢最喜歡的那種海魚，他有一次還帶回了熟透落入海裡的辣椒樣的果實。
那種辣辣的感覺葉崢十分喜歡，她將那種帶著辛辣氣味的果實磨碎，用烤出來的海豹油煮出了紅油狀的調料。白嫩嫩的生魚片沾上紅油，葉崢每天都有了好胃口。
他們兩個都期盼著，能夠好好地迎接小安德魯的到來。
葉崢的小腹終於微微地鼓起來了，但是卻不像人類的孕婦那樣明顯。
就在葉崢腦洞大開，疑心自己可能會像懷了個哪吒一樣揣著小安德魯幾年的時候，一天夜裡，葉崢只是覺得小腹微微一漲，就有東西滑了出來。
「這是……小安德魯？」
完全沒有感受到人類女性的生產之痛，葉崢困惑地盯著剛剛產下的巴掌大的東西，她還伸手輕輕碰了碰。
軟軟的。
一枚橢圓形的……魚卵？半透明的皮裡，葉崢能看到一個影影綽綽的小身影。
這應該是……她的孩子吧？
葉崢的腦袋轉不過來，她目光游移到了一直守在她身邊的人魚身上。
安德魯卻沒有她這樣的呆滯，如果他有表情的話，此刻應該是在狂喜。
人魚含情脈脈地看著這枚半透明的魚卵，然後又含情脈脈地看著葉崢。
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亮的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