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臨和姜穗的事情真相大白之後,我對沈林奇的誤會也總算消除了,與此同時我也因為自己曾經對他的誤會,而感到極大的內疚。
我想找個機會彌補一下他。
機會很快就出現了,由於《殘劍江湖》拍攝順利,大大趕超了當時預計的進度,薛大導演笑逐顏開,大發慈悲地給劇組人員放假一天,以示鼓勵。
對飽受薛魔鬼折磨的我來說,這簡直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我計畫好了行程,藉口讓沈林奇陪我去看阿哲,把他從繁忙的工作中「騙」了出來。
阿哲的病情很穩定,看他並不需要花太久的時間,我分秒必爭,在離開醫院後就拉著沈林奇去遊樂場。
沈公子似乎有點被我雷到了。
他說:「小朋友,你今年幾歲了?」
「三歲。」我大言不慚地說著,心裡閃過我和他一起坐在摩天輪上無比浪漫的場景。
都說戀愛能讓女人變得弱智,我覺得現在我的都快成第二個安娜姐了,這種渾身冒粉紅色泡泡的感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還好,沈公子及時制止了我繼續弱智下去的行為。
他沒把車開去我幻想了很久的遊樂園,而是帶著我,直接進了星天娛樂的攝影棚。
發現被騙的我抗議:「我在休假,你帶我來這幹什麼?打死我都不加班!」
「這由不得你。」他說著,把一套白色的裙子塞進我懷裡,「去換上,一會兒出來拍照。」
我以為自己看錯了,把手裡的衣服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還是覺得,這玩意兒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是婚紗!
我沒想到沈林奇竟然會帶我來拍婚紗照,更沒有想到他已經為我準備好了一切:從彩妝到造型,從燈光到背景……這種種跡象表明,他早有預謀。一邊串通薛臨給我放假,一邊暗自計畫婚紗照的拍攝,唯獨把我蒙在鼓裡,虧我還一門心思的想跟他共度浪漫假期。
我呸!
飽受欺騙的我,內心燃起了熊熊的怒火,我真的很想以拒拍婚紗照的舉動,來抗議沈公子這種極不人道的欺騙行為,但是這一切的情緒,在我穿上那件婚紗時,全都奇蹟般的消失了。
這真是一件很美的婚紗。
蝴蝶結的設計彷彿還帶有少女的羞澀,褶皺的裙襬則極具時尚感,而立體的領邊則讓整件婚紗看上去精緻而奢華,可以說這件婚紗簡直是為我量身定做的,符合我對婚紗所有的要求。
當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曾偷穿過母親的舊連衣裙,踩著不合腳的高跟鞋,在鏡子面前幻想自己是一個等待王子出現的公主。沒想到,那麼多年過去了,女孩變成了女人,舊連衣裙變成了美麗的婚紗,我竟然要嫁人了。
這種感覺真的很微妙,微妙到我甚至有些不認識鏡子中的自己。
這是做夢呢?還是做夢呢?還是做夢呢?
就在我為此疑惑不已地時候,沈林奇穿著一身白色的禮服出現了。
我有點不敢相信,這個長久以來一直鍾情於黑色的男人,竟然有一天會穿上白色的禮服,和我一起拍照。但是我又不得不承認,他這樣穿真的很好看:熨帖的西裝勾勒出完美的身形,修長的雙腿更顯挺拔的英姿,簡約而不簡單,優雅而不乏活力,帥氣得叫人挪不開眼睛。
當他向我走來的時候,我感覺我耳邊交頭接耳的討論聲沒有了,空氣彷彿停止了流動,時間出現了短暫的凝固,這四周所有的一切,無論華麗與醜陋都成了可有可無的背景,唯獨向我走來的這個男人,他是我眼中,整個世界的主角。
而我,將要成為他的女主角。
婚紗照的拍攝進行得很順利,除了開始的那一套禮服之外,造型師還為我們精心設計了一些其他風格的禮服。從獨具中國特色的旗袍,到海邊小島的清爽裝扮,再到歐洲古典的束胸,幾乎囊括了古今中外所有經典的元素。
例如在有套照片中,我被塑造成一個身穿白色小禮服,天真善良的少女,而沈林奇則被刻畫成了一個具有貴族血統的吸血伯爵。伯爵撩起少女的長髮,尖牙穿刺頸間細嫩的皮膚,新鮮溫暖的血液源源不斷的從動脈裡流淌出來,腥紅的血液染紅了白色的禮服,畫面殘酷而唯美。
我覺得這套照片特別有意思,於是趁著攝影師休息的時候,就拿著手機拉沈公子合照。
我說:「我要把這個發給乃昔看,你配合一下動作嘛,來笑一個,剪刀手,嘟嘴。」
然後沈公子崩潰了,他一把奪過我的手機,冷笑了一聲:「其他動作就不用了,還是……」話沒說完,他就欺身吻了上來,並且還拿手機拍下了照片。
我因為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有些惱,怕他把我拍太醜,就去搶他手裡的手機,哪知道,他腳長手也長,我卯足了勁去搶,跳得腿都快斷了,才把手機從他手裡搶回來。
剛得意地想刪掉,我傻眼了。
泥煤,這混蛋竟然把照片發上了我的微博!還是帶V的那個賬號!
我手忙腳亂地去刪,可哪還來得及?那條微博才發上去幾分鐘,就被轉了上千條,等我刪掉的時候,原圖早已被覆制得滿網絡都是了。
諸如「女星曬幸福」、「微博忽現豔照」、「親密合照被秒刪」這樣的標題層出不窮,我簡直欲哭無淚。
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面上說結婚時間延後,一切憑我願意,實則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盤,婚紗吻照的公佈在公眾看來,無疑是婚期將至的表現,如果等到《殘劍江湖》拍完,我們還不結婚,估計網上又要有不少人會質疑我們這是炒作了。
從出道至今,我已經煩透了這些無端的猜測和惡意的攻擊。
與其不公佈真相,讓人亂猜,還不如自己主動一點,坦白一切。
於是我心一橫,緊接著發了一條微博:「婚期初定年初,第一次拍婚紗照好緊張,手機都摁錯了鍵,剛才的照片大家就當沒看到啦![吐舌頭]」
由於一時衝動發佈了婚期,我原本就忙碌的生活變得更忙了。一面要專心拍戲,一面還要準備婚禮的各項事宜。
好在《殘劍江湖》的拍攝已經逐漸步入了正軌,隨著拍攝時間的推移,我感覺自己越來越能駕馭金二娘這個角色。有時候,我會把自己帶入人物中,去體會金二娘對殘劍的那種幾近崇拜的迷戀,從而與所飾演的人物感同身受。
就連一向對演員要求苛刻的薛臨都說,我的演技進步神速,有望擺脫「小毒」的稱呼,改名叫「不毒」。
我說:「不是我毒不毒的問題,是你太毒了!」
「看在林奇的面子上,對你我已經算是很溫柔了。」薛臨大言不慚。
要不是身為演員不方便得罪導演,我現在一定把薛臨吊起來狠狠揍一頓,讓他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溫柔。
又過了一段時間,影片拍攝接近尾聲,前面拍完的戲在經過後期剪接後,形成了一些宣傳片花也開始陸續在網絡上放了出來。
在精良的後期製作之下,那些幕後吊鋼絲、騎在汽車上當騎馬的鏡頭,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個毫無破綻的鏡頭,在飛沙走石間,凸顯著江湖兒女的英雄氣概。
觀眾對此的反應尤為強烈,紛紛表示看了片花後很期待電影的上映,也有粉絲在看了有關我的片段之後,驚呼我演技有所飛躍,還推測這部戲一定能打破我票房毒藥的惡名,成為我第一個在電影節上獲獎的角色。
古語有云:好事成雙。
就當我覺得對自己的演技有了信心,決定要繼續努力下去的時候,喜訊傳來,我之前拍攝的電視劇《愛情來了》喜獲金羚獎年度最佳電視劇獎提名,而我也被提名了最受歡迎電視劇女主角,被邀請去參加頒獎禮。
出道以來第一次被專業評委認可,我感到非常的激動。
金羚獎對於很多在影視圈摸爬滾打的小演員來說,是個夢寐以求的神話。這個由已故著名導演狄羚創辦的電影獎項,舉辦至今已經有十多個年頭了。據說狄導當年目睹影視圈的物慾橫流,痛心疾首,毅然拿出自己所有的積蓄,創辦了一個金羚基金會,用於物色與培養影視界明日之星。後來,狄導因為癌症不幸過世,由他培養起來的一批電影人為了紀念他,便創辦了這個金羚獎。
金羚獎為了秉承狄羚導演那種純粹的電影精神,多年以來一直走著與如今影視圈背道而馳的非商業路線,從不接受任何買榜、買獎的行為,也正是因為如此,這個不能算太大的電影獎項每次舉辦,總能引起許多業內人士的關注。
原本,這樣專業的獎項應該是與我無緣的。
然而,隨著時代的變遷,金羚獎組委會也開始考慮傳統獎項與現代影視的接軌。因此,今年金羚獎組委會特別設置了一些新的獎項,以滿足商業的需求,這才讓我有了獲得提名的機會。
然而,挑戰傳統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金羚獎組委會公開宣佈這個決定之後,引起了一部分老牌電影人的強烈反對,很多人覺得,金羚獎一旦注入了商業色彩,就等同於背棄了傳統,還有什麼專業性可言?但也有人覺得,傳統固然重要,但是因循守舊的思想,容易與時代脫軌,需要變革與創新。
截然不同的兩種觀點,甚至在影視圈掀起了一場罵戰,年輕電影人罵老一代固執,老電影人罵年輕一代忘本,作為一不小心榮獲金羚獎最受歡迎電視劇女主角提名的我,很不幸地成為了這場罵戰的犧牲品,被一些保守派挖出老底,拿著我之前拍攝的那些慘不忍睹的作品,作為攻擊我不夠格領獎的證據。
總而言之,原本就因為要嫁入豪門而頗受爭議的我,又藉著金羚獎的機會,好好火了一把,也讓我在《殘劍江湖》拍攝中的關注度一路飆升,甚至蓋過了影后姜穗的光芒。
薛臨諷刺我:「你現在火得都能推動國家GDP了。」
「你去屎吧!」我好想拿攝像機,往這個落井下石的傢伙臉上砸過去,但是基於砸壞了還要賠錢,我忍住了。
我說:「薛導過譽了,我連GDP的英文都不知道怎麼讀,拉動就免了吧。」
「就知道翻嘴皮子,沒文化也好意思說出來。」薛臨鄙視地看了我一眼。
「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是高材生啊?要不是沒機會,我早讀書去了,誰樂意拍你這個大毒舌的戲!」我其實不在乎薛臨那麼說我,反正這個圈子裡的人,很多都是放棄學業出道的,就連他老婆姜穗都是在和星天娛樂解約後,才跑去美國念的大學。
哪知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晚上我正在上網的時候,坐在一旁的沈林奇忽然問了我一句:「你想不想出國唸書?」
我一愣,轉過頭問:「怎麼了?」
「如果你想唸書,我可以給你安排。」他說。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提這個,訥訥地反問了句:「那公司的合約呢?」我當年可是簽了十年的賣身契的。
「有我在,你還怕什麼合約?」他輕笑。
「那結婚呢?」
「當然是結了婚再去。」
我就知道-_-#
我回過頭,拒絕了他的好意:「算了吧,我還是等阿哲的病好了再說。」
「你可以一邊讀書,一邊陪阿哲治病,斯蒂芬教授的助理給我回了郵件,教授明年要在洛杉磯搞一個腦損傷醫學研究室,正缺一個病人……」
「什麼?!」我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欣喜若狂地撲過去,摁住他的肩膀,「你說的是真的?阿哲可以去美國治病?這樣他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對不對?」
「你先別激動。」他穩住我,「總之,我已經幫阿哲爭取到這個機會,至於你想不想……」
「我想!我想!」我死命點頭,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我怎麼會不想?
「那就先結婚吧。」
他微微一笑,我眼前一黑,尼瑪又栽了!
婚禮最後定在了下個月的十二號,幾乎是《殘劍江湖》一殺青,我和沈林奇就要準備結婚了。由於比預定的婚期提早了三個月,所以我們不得不提早進行了婚姻登記。
拿著那兩張證明,我簡直不敢相信,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我和沈林奇既拍了婚紗照,又宣佈了婚期,如今竟然還登了記。人生的無數個第一次,都成了這個無恥之徒的囊中之物,我怎麼想都覺得有點太便宜他了。
為了給我這位新婚的丈夫一個下馬威,我毅然決定離家出走,晚上去乃昔家睡,享受一下最後的「單身」時光。
哪知道,我在乃昔家呆了不多久,門外就想起了敲門聲。
「不會是你老公追來了吧?」乃昔一臉壞笑的埋汰我。
「怎麼可能?」我說,「他就算要找我,也是先一個電話打來,讓我收拾好東西下去,絕不可能親自上來接我。」
「那會是誰?」
乃昔疑惑地去開門,門一開,我就看到外頭拎著大包小包,一臉難民樣的喬銘陽。
喬銘陽最近的麻煩不比我少,幾個月前,他接拍了一個手機廣告。哪知道合作的女模特為了借他上位,竟然在拍攝結束後拿著幾張照片給八卦雜誌,宣稱這是兩人床照,引起了不小的風波。
後來,這幾張照片被證實是PS的,但是這位模特還不死心,今天竟然在自己的微博上宣佈懷了喬銘陽的孩子,還聲稱要把孩子生出來,和喬銘陽做親子鑑定。
「我他媽的都快瘋了!」一向玩世不恭的喬少,在奶昔家和我們大吐苦水,「公司還有我家樓下,現在裡三層,外三層全都是媒體,那個瘋婆娘明顯就是在炒作,竟然有人會去相信她!」
「這說明你平時沾花惹草太多,現在報應來了。」乃昔很不客氣地說。
喬少看上去都快哭了:「你就別落井下石了,我都失眠好幾天了,你讓我在你家睡幾天吧。」
「睡幾天可以,不過房租要加倍哦,親!」乃昔笑眯眯地說。
「金乃昔,你太狠了吧!」
「彼此彼此。」
「……」
就在兩人鬥嘴之際,我卻感到了也許不祥的預感,我說:「你們先別吵了,喬銘陽,你確定來的時候沒被記者跟蹤嗎?」
喬少一愣,被我問得有點心虛起來:「應該……沒有吧……」
「那萬一……有呢?」我冷汗都下來了,我的車都還在樓下,如果狗仔隊追到乃昔家裡來,那我怎麼辦啊?
「別萬一了。」站在窗口的乃昔打斷了我們的對話,「已經來了,還不少。」
我:「……」
領證第一天就鬧出這種事情,我簡直欲哭無淚,眼看那些記者就在我的車周圍打轉,我不得不硬著頭皮撥通了沈林奇的電話。
「怎麼,捨得回家了?」電話那頭,沈林奇不緊不慢地問。
我有點尷尬:「其實,我遇到了點麻煩。」
「說來聽聽?」他聽上去一點也不著急。
「我在乃昔家,樓下有很多狗仔隊,還有……」我吱吱嗚嗚說不出來了。
「還有什麼?」他問。
我咬了咬牙,心一橫道:「還有,喬銘陽也在。」
電話那頭一下子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我聽到他說:「我就過來,你等著。」
你!等!著!
為什麼我聽著這三個字,覺得特別的咬牙切齒呢……
樓下的記者越來越多,有人好像已經發現了我的車,開始圍著我的車不停拍照。
我焦急萬分,責怪喬銘陽不該帶這麼大一堆麻煩來。
「我怎麼知道你會在這啊?」喬銘陽一臉的委屈地捂著胸口,「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我這幾天被那瘋女人折騰得心都碎得跟餃子餡一樣了。」
「你別噁心了,我都快吐了。」我說。
「誰噁心你了,這是事實!」
「別說了!有情況!」
乃昔打斷了我倆對話,我急忙湊到窗邊去看,看到一輛黑色的路虎開進小區,直直停在了一堆狗仔隊中間,車門打開,沈林奇從車裡走了出來。
樓下一下子沸騰了,閃光燈亮成了一片。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也響了,很顯然是沈公子打來的。
「不用我去樓上接你了吧?」他的聲音聽上去有點事生氣。
我滿頭的汗:「樓下好像有很多記者,我就這樣下去行嗎?」
「難道你想梳妝打扮一番再下來?」
「……」我哭喪著臉說,「我這就下來。」
我以為沈林奇會想出什麼好辦法化解這次的危機,哪知道他來得那麼高調,還讓我直接就下去跟他走,這不明擺著讓那些記者拍嗎?我有點鬱悶,但也只有硬著頭皮下去。
好在乃昔還算講義氣,自告奮勇陪我下去,把那些蜂擁而至的記者統統擋在了外面,然而,她擋得住記者卻擋不住提問:
「白小姐,你怎麼解釋這次的事情?」
「白小姐,你和喬銘陽是在約會嗎?」
「白小姐……」
我低著頭,被這些問題問得苦不堪言,完全不知該如何解釋這次的烏龍事件。就在此時,沈林奇穿過人群,朝我走了過來,並且在我還未抬頭之際,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走了。」他淡淡地說,轉身邁開了步子,衝破記者的包圍圈。
我就這樣小雞似地低頭跟在他後面,聽到耳邊依舊有窮追不捨地記者提出尖銳的問題。
「沈先生,你女友公然出軌,你不介意嗎?」
「沈先生,這會影響你和你女友的婚禮嗎?」
「沈先生,你女友……」
我看見沈林奇停了下來,回頭,直直看向那幾個窮追不捨的記者,用一句話震住了全場。
「抱歉,她不是我女友,是我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