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戲劇般的轉折

  這之後幾天,在沈林奇的協助下,我很快把房子買了回來。

  看著寫下我名字的產權書,我心中多年的大石頭終於落下了,與此同時,金羚獎也終於到了頒布的日子。

  在金羚獎正式開始前,各大媒體對各種獎項的歸屬依舊猜測紛紛,討論到最佳電視劇女主角的獎項時,大多數評論員對我並不看好,網絡上一些支持賀嘉人的粉絲更是對我進行了無數的人身攻擊。

  我笑看一切,該放肆的已經放肆過了,現在的我又回到了過去那個無堅不摧的白驀然,一切的詆毀都放馬過來吧,姐不怕你們!

  抱著這樣的心態,我坦然參加了金羚獎的頒獎典禮。

  紅地毯上各路女明星爭奇鬥豔,孫萍萍這次是豁出去了,穿了一件真空透視裝,可謂徐娘半老風韻猶存,搶光了不少女明星的鏡頭。還有賀嘉人,穿了一件白色的羽毛小禮服,還在背後搞了兩隻雞翅膀……錯了,是白色的天使之翼,清純得陽光都能穿透。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女明星,深V、高叉、透視……總之絞盡腦汁奪人眼球,紅地毯上閃光燈從開始就沒有停過。

  看著這架勢,我對沈林奇說:「要不,我們還是回去了吧,我穿的是在沒臉見人……」都怪沈公子,之前造型師給我準備的幾套禮服,他不是嫌領子太低,就是嫌裙子太短,最過分的是,他竟然還嫌一套旗袍穿在我身上包得太緊!

  在他這樣百般挑剔之下,最後留下的就剩一套紅色的單肩禮服了,除了顏色還算鮮豔之外,怎麼看都很普通,明天報紙上估計連我的臉都不會放一個。

  但是沈公子卻很自信地說:「有我在,你明天的版面不會少。」

  儘管我對他這種自戀的行為很不屑,但是我不得不承認他說對了,當我們走上紅地毯的時候,閃光燈像失控一樣地爆發了。特別是在主持人說出:「接下來走上紅地毯的,是沈林奇、白驀然夫婦。」時,那些記者更是像瘋了一樣地把鏡頭對準我們。

  處在這一片閃光燈當中的我不由得感嘆:女人穿件好衣服,真不如嫁個好老公啊!

  儘管在金羚獎這樣專業級別的頒獎禮上,前來參加的媒體一般都不會問太低級的問題,但是我們的婚訊還是被問及了好幾次。

  「請問你們打算在哪裡舉行婚禮?」

  「婚禮現場會允許媒體進入嗎?」

  「兩位都有微博,婚禮會在微博上進行直播嗎?」

  「……」

  諸如此類的問題,直到頒獎禮正是開始才宣告結束,我把快笑僵了的臉從攝像機面前挪開,扭頭扯了扯沈公子的袖子,低聲抱怨:「結個婚怎麼那麼麻煩?」

  「這都嫌麻煩,以後生孩子怎麼辦?」

  「誰要給你生孩子啊!」我嘟噥一聲,撇過腦袋不理他。

  他卻不急,輕笑道:「我們打個賭如何?」

  「什麼賭?」我被成功勾起了好奇心,抬頭看他。

  「今天的金羚獎,我賭你會獲獎。」

  怎麼可能?若有內幕也罷,但金羚獎一向以公正、嚴格出名,我獲獎的機會實在太小了。我問:「你想賭什麼?」

  「如果你贏了,我滿足你一個願望,如果我贏了……」他看著我,頓了頓,把頭湊到我耳邊低聲說,「我們今年要個孩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嘴唇刻意擦過我的耳垂,搞得我滿臉通紅。

  我知道沈公子想打這個賭是有原因的。

  安娜姐為了讓我能早點懷上,這幾個月來已經當著我們的面旁敲側擊了好幾次了,但我總覺得還早,一心只想多拖兩年,把她的暗示當成耳旁風,全都糊弄了過去。這事沈公子表面上不插手,但暗地裡就難說了,從這段時間他的需求來講,應該受了他媽不少指示。

  我倒也不是怪安娜姐催著我生,畢竟女人年紀大了,總想早點抱孫子。但我也有自己的想法,阿哲的病才剛見起色,美國那邊已經通知讓他五月份過去接受治療了,這時候如果我懷孕,那阿哲在美國就沒人照顧了。

  既然意見如此不統一,那乾脆就照沈公子的意思,打個賭吧。

  我抬頭,朝他伸出手指,道:「就這麼定了,拉鉤。」

  「拉鉤。」他微笑,伸手勾上了我的小指。

  不知為什麼,看到他這般胸有成竹,我忽然有點緊張:「你不會做了什麼手腳吧?」

  「你覺得金羚獎能做手腳?」他反問我。

  「如果是你的話,我覺得有可能……」我如實道。

  額頭被他輕輕敲了一下:「你想太多了,我還不至於褻瀆傳統。」

  也是哦,儘管沈公子有時候會為達目的而耍些手段,但還沒到不擇手段的地步。

  我吐了吐舌頭,心裡想到了一個詞:聽天由命。

  基於我和沈公子的這個賭,讓金羚獎對我有了非同尋常的意義,以至於原本沒打算把這獎項當回事的我,如今竟為這獎項最後的歸屬緊張了起來。眼看著台上一個個獎項的頒出,我感覺到手心沁出了一絲絲的汗,為了不讓身旁的沈公子看出我的緊張,我假裝若無其事地拿出手機刷起了微博。

  這樣過了一會兒,電視劇最佳女主角的獎項終於要頒出了。我注意到坐在前面那排的孫萍萍挺直了脊背,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而另一邊的賀嘉人也按耐不住了,背上的翅膀抖啊抖的。

  與此同時,主持人已經拿出了寫著獲獎者的信封:「各位觀眾,接下來我們將頒出一個飽受爭議的獎項,這個獎項的獲獎者的名字是……」

  就在我豎起耳朵聽的時候,我拿在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本不打算去接,但是眼角的餘光卻瞥到了手機屏幕上「醫院」的字樣。

  是醫院打來的,難道阿哲出了什麼事嗎?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急忙接起來,電話接通的那一剎那,主持人報出了我的名字。

  「白驀然!」

  突然而來的劇烈掌聲讓我聽不清電話裡醫生的聲音,我急切地說:「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好嗎?」

  「請問是白哲的姐姐嗎?」

  「是,是我,怎麼了?」

  「你弟弟打暈了醫護人員,從醫院樓頂跳了下來,現在正在搶救,請趕快過來一趟。」

  那一剎那,我整個人都呆住了,腦海中一片空白。

  聚光燈打來,在場所有的目光和鏡頭都焦距在了我身上,我站起來,聽到無數的掌聲在耳邊響起,我含著淚,無助地看向沈林奇,他按住我的手,朝我搖了搖頭。

  我知道他是想告訴我,如果我一走,引來的是無數的猜忌和攻擊。

  但是,我已經不顧不了那麼多了,我甩開他的手,在所有人都以為我要上台領獎的時候,轉身飛奔著離開了頒獎禮的現場。

  我這一走,不僅震驚了場內的主持和嘉賓,更在場外那些蹲著看直播的記者們中引起了轟動,狹窄的過道擠滿了聞訊而來的記者,我一出現,就將路堵得水洩不通。

  「白驀然,你為什麼不上台領獎?」

  「你有什麼急事嗎?」

  「你事先知道自己會獲獎嗎?」

  「……」

  此時此刻,我什麼問題都不想回答,我歇斯底里地喊:「你們走開,別擋著我!走開啊!」

  但是這樣只會引來更多的非議:「你這是公然藐視金羚獎嗎?」「作為一個新人,你有考慮過不上台領獎帶來的後果嗎?」……

  「走開!我求求你們走開!」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助,巨大的絕望在心底蔓延開來,我想見阿哲,想立刻就飛奔到他面前,他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不能失去他,如果可以,我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換,讓他能夠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換來的只有更多的閃光燈。

  就在這個時候,眼前一黑,一件黑色的西裝將我隔絕在了閃光燈外,緊接著,身後傳來一股力量,將我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我太太的情緒很激動,麻煩各位讓一下。」沈林奇的聲音永遠那樣平靜如水,卻給了我極大的安慰,我緊緊拽著他,在他的保護下,離開會場,趕往醫院。

  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阿哲正在被搶救當中,醫生說,阿哲突然發狂,打傷了醫護人員,爬上醫院的頂樓跳了下去,目前情況很危急,讓我隨時做好最壞的心裡準備。

  得到這樣答覆,我幾乎暈過去,幸虧沈林奇把我扶住了。

  「那現在情況怎麼樣?阿哲進去多久了?他傷到哪兒了?醫生有出來過嗎?」我抓著接待醫生的袖子,焦急地問。

  「沈太太,請你先別激動,醫院已經組織了最好的醫護力量正在全力搶救您的弟弟了,只要有一點希望,院方都不會放棄的!請您耐心等待好嗎?」

  「耐心,耐心,你們所有人都叫我耐心!可是我弟弟就在裡面啊,我怎麼耐心得下來!」我情緒再次激動,「起碼你告訴我,阿哲到底傷到哪兒了?你說啊!」

  「這……」接待地醫生被我問得連連後退,「沈太太,具體情況我真的不是很清楚,您先別激動好嗎?」

  「驀然。」沈林奇叫我的名字,「你先冷靜一下好嗎?事情都已經發生,你就算問了也沒用,先等結果好嗎?」

  「我等不了了啊!他不是你弟弟,你當然不著急!」

  「誰說的?」一向冷靜的沈林奇,忽然抓住了我的手,「他是我弟弟!」他頓了頓,「你忘了我們是一家人了,你弟弟就是我弟弟,他現在這樣我比你還著急,但是著急有用嗎?著急阿哲會好嗎?你現在這樣讓阿哲知道了,他只會更不安心吧?」

  我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強忍著眼淚低下頭。

  就在這個時候,急救室的門被打開了。

  「哪位是白哲的家屬?」

  「我!」我衝過去,「我!我是白哲的姐姐,他怎麼樣了?」

  「病人失血嚴重,需要大量輸血,醫院的稀有血型庫已經沒有RH陰性血了,家屬跟我過去驗血。」

  我被他說得有些茫然:「什麼RH陰性血?我是A型的,你們有沒有查錯啊?」

  「不可能,病人的血型非常特殊,不僅是RH陰性血,還是AB型的,這種血型在國內非常罕見,不會出錯的。如果你不是這個血型,請盡快找到能提供這一血型的直系家屬,否則恐怕病人會有生命危險,請做好心理準備。」

  「你們肯定是查錯了,之前阿哲車禍的時候,醫生也沒說他是什麼稀有血型,我們家沒有人有這種血型,阿哲他不可能有!」

  「之前的事我不知道,但是病人的血型確實是稀有血型,院方已經已在查實過了,請您不要再多做糾纏。」醫生鐵著臉,轉身便要離開。

  「等一下!」沈林奇忽然叫住了他,「我的血是RH陰性的,請立刻安排我給病人輸血。」

  什麼?!我不可思議地望向沈林奇,他卻投給我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跟著醫生離開了。

  那眼神,帶給我一種奇怪的預感,彷彿過去許許多多的謎團,都將被這眼神徹底地揭開。

  由於輸血及時,手術得以繼續進行,我眼看著手術室的門再次關閉,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沈林奇走了過來,由於剛失過血,他的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看著我,動了動嘴唇:「驀然……」

  他的話沒再說下去,因為我沖上去,狠狠給了他一個巴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阿哲的事情已經讓我焦頭爛額,我無法忍受他再欺騙我。

  「這件事,以後再說好嗎?」他耐著性子說。

  「不!」我拒絕,「有什麼話,最好現在就講清楚,我已經受夠了你的那些小秘密,如果不說清楚,你以後也別想再跟我說清楚了。」

  「好吧。」他嘆了口氣,終於還是告訴了我事情的真相。

  沈林奇的家庭很複雜。

  他的祖父早年是個軍官,旅居國外後開始從商,積累了一大筆財富,後來他的父親沈牧繼承他祖父的事業,並著手開拓國內市場,由於資金充足,又頗具商業眼光,很快在國內市場站穩了腳跟。

  之後,沈牧在父親的安排下,娶了富商之女裴安娜,婚後兩人相敬如賓,很快就有了沈林奇。但是由於當時沈家在國內的事業正處於發展期,沈牧為了回國經營事業,不得不與妻子分隔兩地。

  或許是因為長期分居,寂寞難耐,沈牧認識了一個叫孫薇的女孩。

  孫薇是我母親在學生時代的好友,認識沈牧的時候,她才二十歲,憑著出色的個人能力進入沈氏工作,孫薇的年輕和美貌對於一個年過三十的寂寞男人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而沈牧的成熟多金,也虜獲的少女的芳心。

  郎有情,妾有意,兩人很快確立的關係。

  但是沈牧在國內的一舉一動,並沒有逃過老爺子的眼睛,當年沈氏遭遇金融危機,在國外的產業全靠裴家扶持才勉強能夠渡過難關,沈牧的行為無疑是給整個沈氏安上了一枚定時炸彈。一旦事情暴露,裴家興師問罪,沈氏多年的積累將毀於一旦。

  為保家族安危,老爺子當機立斷將兒子從國內召回,將其大罵一頓。沈牧自覺對比起妻兒,又被父親軟禁,無奈之下只好寫了一封絕情信給孫薇,坦白自己在國外已有妻兒,無法與她再聚。

  孫薇當時已經懷了沈牧的孩子,挺著大肚子在國內等了他大半年,得到的卻是一封絕情信,當時情緒就崩潰了,差點跑去自殺。好在我母親及時阻止了她,把她送到了醫院,這才避免了一場慘劇的發生。

  然而,由於孫薇的自殘行為,以及精神受到的打擊,使她的身體變得很虛弱,分娩時不幸難產,死在了手術台上。

  孫薇過世後,我的母親在她的枕頭下發現了一封遺書,原來孫薇自覺命不久矣,把自己的故事寫進了遺書中,並懇求母親能夠收留她的孩子。母親自小就與孫薇相識,看完她的遺書之後,更是淚流不止,當即決定收留孫薇的孩子,並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叫做白哲。

  我那時不過三四歲,只知道母親說阿哲是我的弟弟,壓根就沒想過他是怎麼來的,後來父親病逝,阿哲成了我們家唯一的男丁,我更是把他當寶,從沒想過他其實根本就不是母親的孩子。

  這秘密於是隨著時間被封存,直到五年前,沈牧得了絕症,彌留之際把沈林奇叫到身邊,道出了自己這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沈牧在自己的兒子面前懺悔了自己的一生,並懇求兒子能夠替他向孫薇去說聲對不起,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始終沒敢再去面對這段過去。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孫薇十幾年前就走了,並且還給他留了一個孩子。

  沈牧死後,沈林奇歸國處理父親的身後事,在調查孫薇行蹤的時候,發現了阿哲的存在。

  那一刻,他突然猶豫了。

  裴安娜從小養尊處優,過著公主一樣完美的生活,丈夫的死已經讓她痛不欲生了,如果再讓她知道,其實一直愛著他的丈夫在外面有別的女人,還有個私生子,那她肯定更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就在沈林奇矛盾不已的時候,阿哲卻發生了意外,我為了籌集阿哲的醫藥費,和母親的殉葬費,毅然退學,四處打工。

  為了保住家族的秘密,也為了保住阿哲的性命,沈林奇想到了我。他說,那天他本打算在公司樓下和我來個偶遇,哪知我對他視而不見,急匆匆地趕了出去。他於是跟在我身後,想看我究竟去幹什麼,卻因此而英雄救美,同我有了交集。

  再之後,所有的事情就那樣順其自然的發生了,他通過我資助阿哲,也在母親面前守住了父親的秘密,一舉兩得,萬無一失。

  但是,他考慮到了一切,卻沒有考慮到我的感受。

  這麼多年來,我被他蒙在鼓裡,百般欺騙,又算什麼?想到這兒,我忽然覺得心裡一陣一陣地發冷。

  我問他:「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別這樣,我這樣做只是為了你好,這些事你還是不知道比較好。」沈林奇看我激動,要來抱我,被我一把推開了。

  我怒視他:「不!我有權知道!我們在一起那麼久,你有那麼多機會可以把真相告訴我,可是你卻選擇了欺騙,選擇了搪塞,我告訴過你的,我最恨別人騙我!既然我在你眼中是顆棋子,你還娶我做什麼?覺得我這樣很可憐,很可笑是不是?」

  「驀然!」沈林奇的眼中掠過一絲落寞,「你聽我說……」

  「停!」我打斷他的話:「我不想聽你狡辯,你現在說什麼我都覺得噁心,你給我滾,我不想見到你!」

  「驀然……」

  「滾!」我不顧一切地大喊,手捏著拳頭,指甲幾乎陷進肉裡。

  他終於不再說話,但也沒離開,而是往後退了幾步,定定地看著我。

  我忽然覺得很累,沒有心情再去理會他,無力地坐到一旁的長椅上,盯著手術室蒼白的指示燈,心裡像被割了一刀似地,說不出的難過。

  我一直坐到了天亮,沈林奇也等到了天亮。

  這一整夜,我一刻都沒閉上眼睛,腦袋裡亂哄哄的。我想了很多事,想了阿哲,想了沈林奇,也想了他告訴我的故事……我覺得想通了一些事情,卻又想不通了另一些事情。

  人生總是那麼大起大落,它在我最落魄的時候,給了我一個救世主。又在我最輝煌的時候,毫不留情地將我打回了原形。

  原來是我太天真了,自以為是的生活在一堆謊言中,到最後才發現,上天給我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都他媽的是別人的弟弟!

  就在這個時候,手術室的大門被打開了,我從幾近絕望的思考中回過神來,但還是忍不住沖上前去,詢問阿哲的病況。

  從手術室走出來的醫生摘下口罩,點了點頭:「放心吧,病人已經度過了危險期,但是具體情況,還是要等麻藥醒了再說。」

  雖然沒有確切的答覆,但總比一開始什麼都不確定要好,我只覺得緊繃了神經稍一放鬆,腿就軟了,眼前一陣暈眩,差點癱在地上,幸虧沈林奇眼疾手快把我扶住了。

  「小心。」這是繼沉默的一夜後,他同我說的第一句話。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有種被諷刺的感覺。

  「沒事。」我擺了擺手,努力讓自己站穩,「我很好,比昨晚好多了。」

  他扶著我的手,不說話。

  我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夠平靜,說:「我現在去看阿哲,等他的麻藥醒過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別跟來。當然,如果你硬要去,我也阻止不了,畢竟他是……你的弟弟。」說出最後四個字的時候,我的心就跟撕裂一樣的疼。

  很可惜,他沒有做任何的反駁,他只是鬆開我的手,說:「我在外面等你。」

  那一瞬間,我忽然很想笑,但勾起的嘴角卻充滿了苦澀。

  阿哲的麻藥還沒醒,身上插滿了管子,醫生不讓我進去,只允許我站在監護病房的玻璃前等他醒來。

  我貼著玻璃,看著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阿哲,想到前天我還看著他在病房裡活蹦亂跳地說要參加我的婚禮,今天卻成了這樣,不由得心如刀割。

  我知道我現在這樣很傻缺,明知道他不是我的弟弟,還為他擔心。但這麼多年的感情不是一句血型不符就能抹殺的,相比欺騙了所有人的沈林奇,我覺得更有資格成為阿哲的親人。

  我可憐的弟弟受了那麼多的苦,有些人可以憑著自己的優越的家庭叱咤風雲,而他卻要為自己的夢想付出一生的代價。這世界太不公平了,神啊,如果他能醒來,我願意拋棄一切,帶他遠離所有傷害過的他的人。

  「驀然!」琳達不顧醫生的阻止,衝了進來。

  「到底怎麼回事啊?我看直播的時候人都傻了,給你和沈總打電話又都不接,要不是小韓早上告訴我,我還不知道阿哲出事了呢!現在外頭都已經得到風聲了,我來的時候看到不少狗仔隊的車呢,你要不要先回去避避風頭?」

  「如果阿哲都沒了,我還做什麼藝人?」我一句話,回絕了琳達的好意。

  琳達怔了怔:「驀然,你怎麼了?你以前……不會這樣發脾氣的……」

  「對不起。」我擺了擺手,「我現在情緒有點不穩定,你先走吧。」

  「可是……」

  「你走吧。」我再次強調。

  「好吧。」琳達最後還是沒能拗過我,轉身一步步離開。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忽然感覺到身心前所未有的累,病重的阿哲、充滿秘密的沈林奇、永無止境的狗仔隊……這一切的一切,累得我簡直想死過去算了。

  然後我眼前一黑,癱倒在了地上。

  我做了個夢,我夢見我死去的母親,懷抱著一個嬰兒,招呼我過去。

  我慢慢地走過去,看到母親懷中的嬰兒,他有著一張天使般的臉孔,看到我時,寶石般的清澈的眸子對著我笑。

  我驚喜地叫起來:「媽,你看寶寶在對我笑呢!」

  「驀然,這是阿哲,以後他就是你的弟弟,要不要抱抱他?」

  「好!」我滿心歡喜地把手伸過去,將孩子抱進懷中。

  突然間,懷裡的孩子純真的笑臉消失了,我看到一張魔鬼的臉,對我說:「笨蛋,他才不是你弟弟,丟了它!丟了它!」

  我嚇得大叫,失手將懷裡的嬰兒丟了出去。

  「阿哲!」母親大叫著撲過去,而我也驚醒了過來。

  「阿哲?阿哲呢?」我不顧手上的輸液管,要起來。

  沈林奇把我摁在了床上:「阿哲已經醒了,情況很好,你冷靜點。」

  「醒了?阿哲醒了嗎?我要去看他,我……」

  「驀然。」沈林奇的手沒有放開,「你需要休息。」

  「不!」我搖頭,「我沒事,我現在好的很,我要去見阿哲。」

  「誰說的?」沈林奇按住我,伸手溫柔地撫了撫我額前的發,說出了令我意想不到的一句話:「你懷孕了。」

  我……懷孕了?!

  我忘記了掙扎,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沈林奇幫我扯了扯被子,繼續道:「醫生說你已經懷孕三週了,因為情緒波動太大,才會在監護病房門口暈過去。現在你需要的是休息,至於阿哲,他已經醒了,我請了最好的護理師照顧他,你完全不必擔心。你現在該擔心的是……」他打住,手摸了摸我的肚子,柔聲道,「是我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