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各大報追蹤報導著幾樁大新聞。
一是網壇天王羅格費德勒偕世界排名前八的選手到埠參加職網巡迴賽年終總決賽。
二是代中公司自爆發出佣金醜聞後,股價大幅爆跌。
整件事原來是因為太子黨裡一個高級成員的車子被盜,連同車裡的手提也丟失不見,有人破解了他的密碼,把手提裡有用的資料全拿去賣給了相關的公司,其中記錄著楊文中每一筆佣金來龍去脈的絕密檔案,被賣給了與楊文中向來不和的某個大華董事會成員。
事情被揭露出來後,朱臨路宣佈引咎辭職,跟隨他的太子黨精英們也在同日內全部遞上辭呈,當天的代中股價再狂跌百分之十。
原本已經被佣金醜聞搞得焦頭爛額無法應對各大媒體追蹤採訪的代中公司,加上緊接而來的高職人員集體辭職、管理層混亂事件,尤其股市裡投資者失去信心後無法止瀉的大量拋盤,景況之淒已相當於是被推到了懸崖邊上搖搖欲墜。
而朱臨路說到做到,再也沒有和溫暖聯絡。
星期五時她給溫柔電話,兩人無關痛癢地聊了幾句,都不提前事。
週六溫柔依約過來午飯,吃到一半時,她小心翼翼地道,「七週刊說佔南弦在米蘭給薄一心訂的婚紗已經運了回來。」
溫暖微微笑了笑,「是,我也看到了。」
這是近日裡的第三樁大新聞。
價值三百萬美金轟動米蘭和巴黎時裝界,瓖嵌有一百顆水晶,一百顆珍珠和一百顆鑽石,比當年冷如風為林瀟訂做的世紀婚紗還更奢華。
溫柔看看她,欲言又止。
她起身,「昨天買的芒果不錯,我榨果汁給你喝。」
溫柔放下筷子,「你真的打算永遠也不談那件事?」
她沒有回頭,無比平靜,「都過去了。」
「你從英國回來的這麼些年,看著你生活得這麼自閉有時候很想罵你,話到嘴邊卻總出不了口,因為我實在沒有立場說你什麼。」溫柔跟著她走進廚房,似鐵了心要和她談個一清二楚。
「你想得太多了。」溫暖道,在滄海桑田之後她在世唯一所有,也不過僅剩下溫柔而已,手中一刻未停,把芒果剝了皮放進果汁機裡,她若無其事,「有沒有辦法弄到明天晚上費德勒對陣羅迪克的球票?我想去看。」
溫柔沉默半響,終於還是在無奈中第一千次由著她改變了話題。
「我拿到後叫人送給你。」
「謝了。」她把榨好的芒果汁倒出杯子裡。
像這種世界頂尖選手的現場秀,外面公開發售和炒賣的門票不過是針對普通觀眾,最好的觀看席早在球員踏上本市前已被內部定購一空,沒有一點背景肯定坐不到好位置,更何況像她這樣臨時起意。
這個時候她是沒辦法弄到好球票的,但交遊廣闊的溫柔應該有這個能力……如同這每週的陪伴,如果讓她為自己付出一點什麼可以讓她感覺好受一些,又為什麼不呢?
下午溫暖再次提前回淺宇,獨自上去辦公室。
把抽屜裡的白信封取出來,這一週來她都沒有機會交出去,自週一起佔南弦便忙得不可開交,一方面和大華進行密集的談判,另一方面她從高訪偶爾的說話中也隱約猜到了,淺宇似乎在秘密吸納代中公司的流通股。
而她之所以沒有在當天就給他,無非是想把事情處理得負責、成熟和大度一點,不管是什麼關係都應好聚好散,沒必要賭氣或一走了之,所以她等一個心平氣和的時機。
成長的悲哀或許就在於,人們再沒有機會去表現純真和幼稚。
好不容易淺宇和大華終於順利達成共識,而她這一週來也著意把一些工作交給了丁小岱,細心指導她去處理。
要是佔南弦回來不太忙,也許今天她就可以解決這個信封。
思緒正飄忽中,聽到電梯叮聲響起,她迅速把信封放回抽屜裡。
梯門一開就見到她略為慌張的樣子,佔南弦不動聲色地走過來。
在他快到她面前時,她從座位裡站了起來,「佔總。」
佔南弦看她一眼,這周來她一直這樣,刻意把兩人的關係打回到相見之初,彷彿他與她之間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她依然還只是當初那個剛剛上來六十六樓時他的秘書。
正當溫暖以為他會和以往一樣,直接從她身邊經過進入他自己的辦公室時,他卻忽然停下在她跟前,「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你的社交禮儀可以打足一百分?」
她笑了笑,不明白他為什麼無端端談到這個話題,半垂長睫下不動如山的水色眸光,依舊只停在他的襯衣扣子上。
他的唇角慣常地勾起弧線,「在你們女子必習的禮儀裡,是不是有這樣一條,如果不想直視對方的眼楮而又不能顯得沒有禮貌,最佳方法就是在對方說話時看著他的鼻子或嘴巴,是這樣?」
他此言一出,她不得不尷尬地微微側了側首,將目光從他頜下調離。
「整整一週不看我一眼,除了公事外不和我說一句話,真有你的。」他的說話隱隱含笑,似乎她的如立針氈讓他心情愉悅,然後漸化成親暱的微微低喃,「還是那麼要強。」
在他的手撫上她的臉前桌上手機如同救命般及時響起,她迅速退開,接通電話,「Hello……好,我馬上下來,謝謝。」掛了後匆匆對他道,「我下樓一趟。」
望著她幾乎是奪路而逃的背影,無人看到他的眸色再次變得幽深無底,彷彿交織著萬千種說不明道不白的情緒,兩簇暗黑濃得看不見盡頭。
直到她的身影在視程裡消失,他才收回追遠的目光,轉身時眼風不經意掠過桌下微開一線的抽屜,來時電梯開處她那一瞬的慌張閃入腦海,他輕輕把它拉開。
溫暖在一樓大堂收取了溫柔叫人送來的球票,一看座位是包廂裡的第四排,不得不感嘆溫柔果然能力非凡。
返回辦公室後,她開始準備佔南弦處理完電郵就要批閱的文件。
那個將深沉發揮到極限的男人,確然已不再是從前那個她記憶中的佔南弦,如今的他只是隨便地往她面前一站,週遭便形成壓迫的氣場。
和他待在一起不但隨時會被識破最深的心事,他全身散發出來的魅力,也越來讓她越覺得難以適從,尤其當他打定主意要讓她對他的存在無法忽視時,應付他便成了一件極其艱難的事,即使只是短短幾分鐘,也已足夠令她深感辛苦。
這份工作,早已失去最初的平靜輕鬆。
她拿出抽屜裡的辭職信,和文件一起捧起敲門進去,放在他的桌面。
「這些文件都需要你批覆。」
他頭也不抬,「你過來,我沒明白這封郵件在講什麼。」
她走到他身側,俯首看向屏幕,下一瞬強力驟然襲來令她跌入他懷內,他在電閃間將她轉身,柔軟唇瓣壓了下來,她極力掙扎,躲避著他如雨點般落下的星吻,「不要!你放開我!」
他猛然將她橫腰壓在桌面,「我也想放。」扣緊她十指如願吮上她的唇,與她深深糾纏,他火一樣吟喘,「可是你不知道……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多久。」
不管她如何掙扎也避不他的熱吻,他的體熱隔著衣物依然將她燙得無力,抗爭的意志被一點點吻成了柔弱放棄,最終在他漸悄變得溫柔時心神全然渙散。
長久之後,直到在兩人相視喘氣中結束,虛軟的她仍然無法明白。
這抵擋不得一次次服從他的故伎重施到底是因為什麼……答案几乎呼之慾出,而她那麼那麼害怕地令思緒戈然止住,不能容許自己再想深下去,那個禁錮在破碎往事中的心念,絕不是此時她可以伸手碰觸。
「明天有時間嗎?」他輕聲問。
明明內心惱怨不已,然而從她唇間流淌出來的聲音卻因微顫而近似賭氣般嚶嚀嗔怨,「我有事。」
他淺淺笑了笑,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