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溫暖把高訪約了出來。
朱臨路不甘心親手把股份賣給淺宇,只好由她這個中間人來進行。
「這是代中百分之十的股份,不過我不想賣現。」
「我以股權置換的方式折成淺宇的等值股份給你?」
「好。」等以後朱臨路有了孩子,可以當滿月禮物送去。
高訪拿出一張支票遞給她,「還有這個,你幫忙給朱臨路。」
溫暖看了眼上面的金額,微驚,「怎麼回事?」
「這筆款項是當初代中劃給益眾的賠款,後來益眾又把它轉給了淺宇,南弦覺得應該把它還回朱臨路手裡。」
溫暖明白過來,佔南弦認為是和朱臨路兩人聯手搞垮代中,那麼怎也不應該到最後只有淺宇一方獲利,所以過程中他也為朱臨路小小地從代中敲了一筆,說白了那原本也是朱臨路應得的。
秘密辦理完全部手續已是八月六日,之後電視和財經雜誌爆出轟烈報導,由於佔南弦出差未歸,接受媒體採訪的是高訪,他坦言會把代中幾個仍有核心價值的部門併入淺宇,至於其他子公司將會被拆解出售。
鬧得沸沸騰騰的兩大巨頭併購案,在佔南弦大婚前夕終於以淺宇成功收購而劃上句點。
看到這個新聞時,溫暖正在幫溫柔打包行李,原本她還以為自己會先一步離開,沒想到溫柔突然說走就走。
「朱臨路現在在做什麼?好久沒見他了。」溫柔問。
「他另有事業,估計以後會長在澳門。」
「你跟他一起去嗎?」
「不會,我打算去旅行一段時間,然後回英國定居。」
做了二十多年姐妹,小時候她被鄰居小男生欺負,溫柔會去幫她打回來,過馬路時溫柔一定會牽著她的手,叫她不要亂蹦亂跳,忽然之間別離就在眼前,雖然交通便利,但也從此山長水遠,即使再見也不知何年何月。
晚上溫暖返回住所,不意在樓下見到高訪口中應該還在出差的佔南弦。
她意外,「怎麼不打我電話?」
他不答,隨著她進電梯,才道,「去哪了?」
「溫柔家。」
「她什麼時候走?」
「明天的飛機。」她開門進屋。
「你呢?」
她回頭看他。
他唇一彎,「你什麼時候走?」
她沒想彰瞞他這項事實,但被他這樣公然挑破不在她的預料之內,好一會她才道,「我還以為你應該在澳門。」
他的唇弧更彎,「我只不過是順道去探望一下朱臨路的女友而已。」
「哦?那你本來是去幹嗎?」她微笑,每天送一枚鑽戒原來只是順道,她還是第一次聽聞這麼新奇的說法。
「我本來是去香港和一家美國公司簽約。」
她隨意坐下,無比認同地點頭,「從香港搭乘直升機到澳門只需十五分鐘,確實很順道。」
「其實我認為你更應該問的是,我去香港簽什麼約。」他頭枕著她的腿在沙發上躺下。
「請問佔總裁,你去香港簽什麼約?」她從善如流。
他合上眼,「我買下了一家世界頂級的藥廠。」
她笑,「淺宇什麼時候連醫藥業也——」忽然想到什麼,視線從他密合的長睫收起,停在自己心臟的位置,她當場說不出話來。
ST-T輕度改變,無藥可治,終此一生她都有一顆傷了的心。
胸腔內洶湧著一些什麼,想叫他別再和她玩這些既縱又擒的把戲,又想問他不是過兩天就要舉行婚禮了?何必再這樣大費周章,明明想問的,可是所有的話都如鯁在喉,一句也說不出來。
「你什麼時候走?嗯?」他問。
「別逼我。」她喃聲道。
「逼你?怎麼會,我只是想知道,你要不要等到喝過我的喜酒才走?」他唇邊的笑容淺淡如常,彷彿在和她談論的是天氣問題。
受傷的感覺在那一瞬湧上心口,如果她原本還有些什麼話想和他說,此刻也已全部嚥回肚裡化成了灰,扶著他的肩頸把他輕輕移開,她起身,「我渴了,你喝茶還是果汁?」
他側過身來,以手支頭仰看著她,眸光有點柔又有點涼,「過來。」
她站在原地不動。
「到我身邊來。」
她怔了怔,她不就站在他身前一尺之處?他只需抬抬手即可以碰觸到她,垂首與他相視,為什麼她會覺得……他弧度完美的唇邊蘊涵有某種隱約的含義?
他的眸中浮上一絲失去耐性的脅迫,「來。」
那神色仿似多年以前,她不肯乖乖就範吃早餐時他總會這樣警告地看著她。
她彎身,對上他的眼,展顏一笑,「我偏不。」
說完快速避開他驟抓過來的手,轉身便走。
看著她倔強的背影消失在廚房門口,他臉上薄笑再次化為引人的淺莞。
廚房裡她一口一口飲著冰水。
從十三歲愛他愛到現在,他到底還想她怎麼樣呢?為什麼不明白告訴她怎樣才可以令他滿意?他明明知道,只要做得到她一定會為他而做,為什麼偏要這樣操縱著她的情緒,好玩嗎?
煮了一壺咖啡端出去,看見他仍然半躺在沙發裡,正側身看著電視。
新聞簡要說涉及收受賄賂的原大華老總楊文中棄保潛逃,警方已頒布通緝令,然後薄一心的經紀人公開承認,外界關於薄一心已連續幾天收到恐嚇信的傳言是確有其事,警方懷疑是反對她結婚的狂熱影迷所為。
溫暖看了眼佔南弦,「有人恐嚇你們?」
「嗯。」
「很嚴重嗎?」
「連續一個禮拜,每天神不知鬼不覺寄來一封信,內容都是說如果她結婚就殺了她。」
溫暖只覺毛骨悚然,「真的是影迷嗎?她最近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他淺笑,「她得罪的人不多,也就你和溫柔。」溫暖氣結,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已接著道,「不過我得罪的人倒是不少。」
她握著杯子的手一顫,「你的意思是——那其實衝你來的?」
他勾了勾唇,「以一心要結婚為由進行恐嚇,豈非是個很好的掩人耳目的藉口?」最起碼,警方的視線就已經被成功轉移了。
溫暖忍不住擔憂,「如果真這樣,那你結婚當天不是很危險?」
他的眸光異樣清亮,「你是不是……想叫我不要結婚?」
她窒了一窒,輕輕別開頭,「我一直都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睫底閃過百千種顏色,他問,「你呢?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低著頭,不說話。
「如果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介意你嫁給朱臨路,那麼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不打算讓你好過,你別指望我還會再放過你。」
悶意在胸口凝集,她咬了咬唇,脫口而出,「如果你再這樣,我——我就去和臨路生小孩!」
當年她慣用的毫無威懾力的賭氣說話,在這刻完全出乎意料,惹來他懶懶一笑,「這種事不勞你為他操心,關於他的小孩,我已經找人幫他生了。」
她驚跳而起,「你對他做了什麼?」
他唇邊的笑帶著淺淺勾魂的誘魅,「想知道?到我身邊來。」
那句他一再重複的說話帶給她心頭極異樣的感覺,彷彿他給了她一把重要的鑰匙,然而她卻不知用來開啟什麼,猶豫一下,她終於還是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她的柔順讓他滿意,舒緩了神色,撐起身子,薄唇有一下沒一下地含弄她的耳墜,直至眼底的凝脂膚色飛起粉霞,他才從嘴裡一字字吐出溫熱誘人的氣息,「寶貝,想不想讓遊戲結束?」
拂在耳邊的呼吸暖麻入心,她受不了地把頭一側。
「不想?那好。」靈舌輕巧滑落到她胸前鎖骨,「正好我也不想。」
她不由得推開他,身子挪離兩尺遠,眼內隱著戒慎。
他輕柔道,「知道我最恨你什麼嗎?就是這樣,一次次離開我。」說完他淺笑,那笑意像一泓深沉無底的湖水,表面漾著漣漪,內裡百尺卻是紋絲未動,「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自己,到我身邊來。」
他緩慢起身,俯首凝視她,「相信我,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彎身在她驚愕微張的櫻唇上印下一吻,他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