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飯局

「我覺得,我好像想起來一點事情了。」

這下輪到金秋發怔了:「想起來什麼事?」

白瑄漆黑明亮的眼眸牢牢看著她,仿佛是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麼,過了好一會兒,他張張嘴:「我、我說不出來,我感覺好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但是又想不起來了。」

這句話說得顛三倒四的,金秋也不生氣,她只是安慰他:「想不起來就算了,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等到你不記得的時候,就自然而然記起來了。」

聽了她的話,白瑄點了點頭,不再多做糾結:「我們先回家嗎?」

「嗯,先回家把東西放了,然後晚上去爺爺家吃飯,他特地說過的。」金秋揚手招了輛出租車,她看著白瑄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不由有點擔心,「你沒事吧。」

白瑄趕緊搖搖頭:「沒事。」

他只是覺得,剛剛的那一幕似曾相識,仿佛很久以前就這麼發生過,他也同樣說了那麼一番話,可是那只是一種玄而又玄的感覺,要他繼續往下想,他卻是想不起來了。

左右也不是什麼太過重要的事情,白瑄甩了甩腦袋,把那些想法統統甩了出去。

晚上去白毅國那裡吃飯也是太太平平的,當然不可否認的是因為白少成不在,白瑄在那裡和白毅國匯報去見丈母娘的心得,順便接受白毅國的教育和指導。

阿芝也在那裡,原本她是要和白瑄一起被白毅國教導的,但是這一次白瑄學乖了,沒有說「我不想看見這個女人」,而是換了一種方式,說「我想和爺爺單獨說話」,一下子就把白毅國哄得眉開眼笑,誰還管阿芝呢。

但是在白宅,的確是阿芝更像是女主人,她從小在這裡長大,在白家做了三十年的老傭人都把她當小姐看待,就好像此時此刻,金秋坐在外面喝茶,茶雖然是好茶,但是卻從來不是她喜歡的口味,傭人們說不上怠慢,卻也不上心。

而阿芝一坐下,老傭人立馬就泡了杯花茶上來,還笑著說:「我就記得你愛喝這個。」

「謝謝張媽,我出國那麼久了,你還記著我。」阿芝笑靨如花,對這些傭人們也是親熱如一家。

張媽也笑:「怎麼不記得,你最喜歡吃的菜就是我做的鯽魚燉豆腐,明天我還做給你吃。」

「還是張媽對我好,對了,你孫子現在讀高中了沒有……」阿芝很擅長主導話題,一來一往,說得起勁熱鬧著呢。

金秋坐在那裡看著她表演,心裡微微一哂,嫁入豪門從來都不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也從來沒有為此做過任何的準備,她出身平民,永遠都改變不了,她也從來無意和這些天之驕女做任何的比較,沒有任何意思。

說到底,她在乎的,也只不過是白瑄這一個人而已。

阿芝和張媽聊了半天,終於想起來金秋了,對她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金小姐,聽說是在天行那裡做秘書?」

「是。」

「工作很辛苦吧?」

「還可以。」

兩個人的問答都很客氣,阿芝心裡也有點摸不准,和白瑄相比,從小就接受白毅國熏陶的阿芝更像是一個商人,擅長投機,抓住機遇,在婚姻上,她也是這樣的理智,或者說是懂得取捨。

就算白瑄現在不傻了,她也看不上他,對他現在笑臉相迎,無非是因為他是白毅國的孫子,要讓她嫁給白瑄,小時候的她肯定不肯,但是現在卻想明白多了,如果白毅國還是有那個意思,她願意答應下來。

只不過沒有想到白瑄已經有了喜歡的人,而且態度非常堅定,這就讓阿芝打起了退堂鼓,她在過年的時候已經分析過了嫁和不嫁的得失,最後得出了結論,為了做白瑄的妻子而和他本人交惡,並不劃算。

還有別的出路,京城那個圈子裡的人不少,只要她能和白家繼續保持關系,肯定也會有人願意來討好巴結她的。

阿芝實際上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寧*頭不做鳳尾,與其要她一輩子小心翼翼討好白瑄,不如做一個需要被未來丈夫討好的女人。

前提是她要和白家繼續保持這樣親密的關系……可是誰知道因為小時候的無心之言,白瑄現在對她非常討厭,實在是令她有無從下手之感。

不過看到金秋,她就有了新的想法。

白瑄那麼聽老婆的話,與其和他那樣一根筋的人打交道,不如從金秋這裡攻略。想到這裡,阿芝面上的笑容更熱情了幾分:「金小姐,你不要緊張,其實呢我也想借個機會和你說句心裡話,阿瑄哥哥人雖然很好,但是我不喜歡他,所以你放心,我不會破壞你們的感情的。」

你想破壞就能破壞的了嗎?你以為我把你當情敵看?金秋在心裡吐槽了幾句,面對著套近乎的阿芝,她只能扯扯嘴角:「啊。」

「爺爺說,過幾天想讓你們和黃家吃個飯,順便談一談結婚的事情。」阿芝賣了個好給她,心裡又想到,如果不是因為白毅國早就心裡有了決斷,她也不會放棄得那麼乾脆利落。

而金秋則是想,好麼,白瑄剛剛在她家裡過五關斬六將,現在就輪到她來這裡等候驗貨了。

只希望也要順順利利得才好。

不過這件事情是白瑄晚上睡覺的時候才偷偷告訴她的,像是怕她生氣,弄得她渾身沒有力氣的時候才小心翼翼開口,金秋也是真的沒力氣和他生氣了,因為在家悶了好幾天,回到了這裡他就開始興奮了。

一high就是大半夜,幸好白宅的地方足夠大,房間與房間之間隔得很遠,金秋才沒有被人聽到的後顧之憂。

「知道了。」金秋懶洋洋應了聲,翻了個身,「睡了吧。」

白瑄和她撒嬌:「不困,我還想……」他話說到這裡才想起來金秋還在感冒,只能把原來的話吞了回去,默默趟回了被窩。

只不過兩個人並肩躺著不能滿足他的需要,白瑄依舊用八爪魚的姿勢把金秋抱在懷裡,兩個人緊密結合,他還不是很滿足:「老婆,再親親。」

今天金秋始終不肯讓他親,怕把感冒傳染給他,但是白瑄覺得一天不親就渾身不舒坦:「不然睡不著。」

「你怎麼和孩子似的,多大了,怎麼和沒斷奶一樣。」金秋無奈得很。

白瑄咬著她的手指頭:「你那天還喊我寶寶,現在就嫌棄人家了,不星湖。」

「什麼?」金秋簡直不敢相信那麼肉麻的稱呼會從自己嘴巴裡說出來,「你剛剛說什麼?」

白瑄嚇了一跳:「沒、沒什麼。」他心虛地不敢直視她的眼睛,目光正好落到她飽滿高聳的胸部,口水又要忍不住滴下來了,「我、我我不想斷奶。」

金秋好一陣無力,只能換了個姿勢把他抱著:「我得和你說實話,沒有生過孩子的女人,是沒有辦法哺乳的。」

白瑄吐著舌頭,眨巴著眼睛給她賣萌。金秋默默和他對視了片刻,把被子一下子拉過了頭頂,白瑄就窩在裡面哼哧哼哧開始了,而金秋……因為吃了感冒藥,中途睡著了。

由於第二天仍舊是處於年假期,倒是沒有人對她的賴床表示什麼意義,下午的時候白毅國帶著白瑄去了醫院做康復檢查,結果顯示良好,他的身體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健健康康的。

當然,在生育上也沒有留下什麼隱患。金秋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尷尬的要命,她也沒好意思說他們一直都有好好做避孕措施,反正在結婚之前,她是沒有打算大著肚子嫁人的。

而白瑄根本還沒有想得那麼深遠,或者說在他心裡,突然冒出來一個孩子和他搶老婆還很別扭呢,他巴不得一個人獨占。

就這麼一拖,就到了晚飯時間,金秋實際上還是有點緊張,因為是正式和所有家長見面,她甚至還換了一件較為正式的裙子,今天吃飯的地方是定在黃家,因為是家宴,並不算是很隆重,至少除了她以外,人人都很放鬆。

除了上一次見過的黃澤和黃母,以及黃子安之外,今天她還見到了黃子安的妻子劉雯,也是出生世家、教養良好的女子,但是看起來一點都不高高在上,反倒是親切和藹,而白瑄的表哥黃宇軒也終於從軍營裡脫困出來,他個子比白瑄還要高,皮膚微黑,五官生得大氣端正,但是卻有一雙桃花眼,顧盼之間便有一股說不出到道不明的風流勁兒。

因為是和黃家在一起吃家宴,白少成到場了,白玨卻不在,可是縱然如此,白瑄對他也是愛理不理的,一手拉著金秋永遠不會鬆,一邊坐在黃母身邊聽她嘮嘮叨叨說些什麼,順便乖巧應聲「是,我知道了外婆」「好的外婆,我很乖的」。

飯局開得很快,請了京裡有名的大廚來做的席面,自然非同凡響,至少金秋是沒有吃過那麼豪華精致的菜餚,味道還很不錯。

但是這頓飯實在算不上吃得舒心,雖然在場的人都不會刻意給誰難堪,但是金秋還是覺得怪緊張的,因此不怎麼說話,但是黃宇軒卻是對這個許久不見並且突然變成正常人的表弟很感興趣,兩個人一言一語倒是聊得很投契……呃,不對,確切的說雖然氣氛不錯,但是話題總是會讓人有一種微妙的囧感。

比如說黃宇軒問了白瑄的愛好,想帶他出去好好玩一把,他平日裡被黃澤管得太嚴,好不容易過年能放個風,恨不得天天在外面耍,但是白瑄一臉認真告訴他:「我不想出去玩啊,出去玩不好玩。」

「一天到晚悶在家裡多沒意思啊!」黃宇軒恨鐵不成鋼。

白瑄歪了歪頭:「我覺得挺好的,我每天都能和我老婆在一起,還可以一起下班,多幸福啊。」

他臉上洋溢著的笑容和歡喜不是假的,可就是這樣,讓黃宇軒有一種如鯁在喉的感覺,他不由細細打量起坐在旁邊一聲不語的金秋來,她從開席到現在,除非是問到她她才會回答問話,否則一直都是在默默吃飯,表現得十分沉默內向,偏偏她也不是氣場強大的人,在在座的人的襯托下更是不起眼,簡直像是一個小媳婦似的沒有存在感。

不算漂亮,不算出色,家境平凡,他實在是看不出來自家表弟為什麼那麼喜歡她。

但是在那邊,白毅國已經和黃澤商量起兩個人結婚的事情了,白毅國問:「小秋啊,你父母那邊沒有問題吧?」

「沒有。」金秋露出一個笑容,「我爸媽都很喜歡他。」

「那找個時間,我們和親家見一見,商量一下婚事吧。」白毅國心裡對這個孫媳婦自然不算是滿意,但是白瑄的命簡直是撿回來的,上一次他一時疏忽害得他三天時間突然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從此不敢大意,衡量再三,還是覺得,還是娶了吧。

和白瑄的生命比起來,這都微不足道。

但是這內情白少成卻不知道,因此他這頓飯實在是吃不下去了,開口道:「爸,我覺得這事兒……還是不大妥當。」

兩個老人不約而同瞪了他一眼:「哪裡不妥當?」

白少成自然不會被嚇到,他斟酌著語句,比起之前是委婉多了:「畢竟……不是很般配,我前些日子和肖家見過一面,他們的女兒實在很出色。」

搶在老人之前,白瑄生硬地反駁:「我不喜歡,我不要娶別人,我只要我老婆!」他的情緒又開始激動起來,金秋連忙攥住他的手,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

白毅國還好,畢竟是自家的孫子,但是黃澤和黃子安的臉色就沒有那麼好看了,當初黃玫的死,他們一直對白少成耿耿於懷,所以飯桌上的氣氛一下子就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