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陶藝達人

話說展昭與琉璃才剛出門,猛地便驚覺一物夾帶勁風向面門急襲而至,展昭眼疾手快,抬手便啪地一下接住,攤開一看卻是一枚鮮棗,不由微微一怔,抬起頭來便看見白玉堂懶洋洋坐在對面的欄杆上,手中一枚鮮棗不住地拋起接住,卻是正眼也不瞧二人。

展昭搖搖頭,又好氣又好笑:「白兄這是何意?」

白玉堂淡淡哼了一聲,道:「恭喜你們又解了石敏仁的一個疑。」

原來二人适才在屋中與包大人的對話,白玉堂都已聽見了。

琉璃看了看展昭手心的鮮棗,又盯著白玉堂看了半晌,道:「你的意思是,關於雲羅錦一事,你還是不肯相信石敏仁的解釋?」

白玉堂接住鮮棗,塞進懷中,淡然道:「你們等著瞧好了。此事我定要查個清楚明白。」言罷也不管二人,一翻身便飄然躍下樓去。

二人望著他的背影離去,心頭一陣茫然。琉璃皺眉道:「明日白玉堂會隨我們一起去麼?」

展昭歎道:「這可難說,他既說要將雲羅錦一事查個水落石出,想來這段日子會留在青州。澤琰素來這樣脾性,由他去罷。」

琉璃皺眉道:「不知為何,我總有一種很不妥的感覺。也不知是否有何處疏漏了。」

「不必多想,」展昭安慰道,「你我二人明日還要上安縣查案,還是早去歇息才是。」

琉璃想了想,終究理不出頭緒,皺眉點點頭,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為明日出行做準備。他們二人各自回房不久,包大人等與尤主簿也自房中出來,來到了石敏仁的臥房。

石敏仁果然還未睡著,見大人此時猶來探望自是訝然,二人略作寒暄,包大人便直截了當地進入正題:「本府想請石大人幫個忙。」

「大人請說。」

「本府聽聞石大人好陶藝,並常與同道中人一道談論,本府想請問石大人,青州地界可有技藝高超的陶藝匠人?」

「有。且不止一個,只是各人所長不同。卻不知大人要什麼樣的陶藝匠人?」

「如此甚好,」包拯沉吟了一番,問道,「本府想尋一名精於面貌塑像的陶藝匠人,可有這類手藝?」

「面貌塑像?」石敏仁一怔,「不知大人找這等人作甚?難不成想為何人塑像?」

「正是,」包拯道,「二牛一案如今想要查出真凶,只怕還得自死者身份下手。然則死者已剩枯骨,面目不辨,琉璃姑娘提議尋找一名陶土匠人,依據死者顱骨,嘗試恢復死者面貌,本府以為此計雖險,卻不失可行。只是需要一名手藝高超且精於此道的陶土匠人,或可成功。聽聞尤主簿言道,石大人好陶土,不知可知哪裡尋得到這等匠人?」

「這……」石敏仁皺眉沉吟,「容下官好生想想。」

那尤曉生見石敏仁想得辛苦,忽然靈機一動,想到一個人來:「大人,青州南郊外李家莊的李雲不是精於面貌塑像麼?」

「李雲?」包拯精神一振,「此人如何?」

石敏仁亦是一怔,遲疑道:「此人下官倒是認得,只是他性情怪異偏激,且已然罷手多年不做,只怕難以請動。」

「無妨!」包拯笑道,「知道有此人便好辦了。明日本府便親自登門去請。夜深了,石大人臉色也不大好,想是過於辛苦。這幾日石大人不妨便在官驛歇息,待腫脹消退後再回府衙不遲。」

「是。多謝大人。」

「不必。石大人還請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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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曉生送包拯離去,回身卻發現石敏仁依舊欠身半晌沉吟不語。

「大人還是早點歇息吧。」尤曉生微笑上前,在他一旁坐下。

石敏仁過了許久才猛地一驚,回過神來慌忙道:「你适才說什麼?」

尤曉生奇道:「大人有心事?」

「不曾不曾,」石敏仁不知為何神色竟有些慌亂,心不在焉道,「你回去歇息吧,我只是有些不適,一會就好。」

「可要找公孫先生再行診治一番?」

「不必,」石敏仁皺著眉頭,竟有些不耐煩道,「你走吧。我歇息一會就好。」

尤曉生跟隨石敏仁多年,從未見他如此心煩意亂,更未被他如此對待,不由心中疑惑,但也並不生氣。只是石敏仁不願多說,只推說那李雲性情怪異,憂心其給包大人難堪,故而煩躁。尤曉生雖然並不全信,也不好多問,只得安慰了兩句便即回府歇息了。

待尤曉生離去,房內便只剩下了石敏仁一人,他躺在床上凝望紗帳頂靜靜出神,滿腦子皆是包大人适才的一番話:「恢復死者面貌……李雲……」

「李雲……」

也不知這般喃喃念了多久,竟自迷迷糊糊睡去了,然而睡夢之中卻極不安穩,竟似有刀光劍影,血花飛濺,一會是兵馬縱橫,馬嘶人呼,一會是許多人的哭喊哀嚎,交織著某人狂暴的怒吼,一會忽然又猛然間撞上一個人影,黑乎乎的瞧不見面貌,卻身穿一件斑駁染血的白色內衫,猛地伸出血淋淋僅剩白骨的枯爪向他的面門抓來。

「啊!!!!!!」石敏仁驚叫一聲,猛然坐了起來,慌亂地打開紗帳四下張望,卻發覺他仍在青州驛客房內,周圍寂寂一無人聲。石敏仁恍然間才知道自己只是做了個噩夢,不由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全是一陣濕冷,才發覺渾身冷汗淋漓竟將衣被濕透。

「石大人,石大人?!」門外忽然有人敲門,卻是驛站中值夜的小廝,「大人可好?」

石敏仁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嘶啞著聲音答道:「安好,只是壓了夜狐子,不必擔憂。你且去吧。」

小廝應了一聲退下了。石敏仁卻覺喉頭乾渴似灼,喘息了一陣,掀被下床,趔趄著走到桌邊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仰頭一飲而盡。

一股冰涼順著喉頭向腹內滑去,讓他一個激靈,頓覺清爽了一些,便輕舒一口氣,下意識地摸摸臉,才發覺适才一陣冷汗竟讓浮腫消去許多,登時一陣欣慰。望向窗外,窗外一輪冷月靜靜掛在夜空,清輝遍地,幽冷逼人。一陣涼風吹過,他又禁不住打了個寒戰,隨手取過自己在床頭的衣袍披上,靜靜地走到窗前。

「這世間,難道真的會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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