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得到了蘇禾的保證,「蘇禾」認真地看了蘇禾一會兒,忽然道:「謝謝你。」

  蘇禾忙搖頭:「說謝謝就太奇怪了。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拯救世界也是拯救我自己,沒什麼可謝的。」

  「拯救世界」這種詞說出口真是中二又羞恥,蘇禾不自在地頓了頓,繼續道:「而且應該是我要謝你。謝謝你們願意來救我們。」

  「蘇禾」弧度極小地彎了彎唇:「不用謝,應該的……誰不想救曾經的自己呢?」

  接下來雙方都沒有說話,兩人相顧沉默片刻後,「蘇禾」理了理自己的白大褂,開口道:「好了,沒別的事了,我送你走吧。以後有不明白的直接問那本書就行。」說著她手中出現一柄手電筒模樣的儀器,對準蘇禾身後的牆壁一按,牆上立刻出現一個光圈。光圈的另一邊正是蘇禾在太子府的臥室。

  蘇禾看了看光圈,又看向「蘇禾」:「我走了,那你呢?」雖然依舊認為這只是個夢,但她總有種自己什麼都不問就這樣走了會後悔的預感。

  「我?」「蘇禾」明顯遲疑了一下,看著年輕版的自己最終還是說了實話:「我有兩個選擇。留在這裡或者踏出光圈。」

  蘇禾驚訝:「你可以和我一起出去?」

  「蘇禾」卻搖頭:「從你遇見我的那一刻起,時間線就出現了分叉。外面已經不是屬於我的時間線了,我只要一踏出去就會灰飛煙滅。」

  蘇禾被這凶殘程度嚇了一跳:「那你……」

  「但如果我不選擇死亡,就將永生被困在這個靜止的空間裡。」

  蘇禾被她話裡的含義震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順著她的話環顧四周,被純白的牆壁圈起的整個空間空蕩蕩的,除了正中央的一把椅子之外什麼都沒有。所以所謂的有兩種選擇,只是選擇是踏出去飛灰煙滅,還是留在這裡被慢慢逼瘋……

  這也太沉重了,她怎麼會夢到這麼沉重的事情……蘇禾沉默了一會兒,試圖找出其他辦法:「也許……我可以常常進來陪你?」說完就知道自己說了蠢話,蘇禾吶吶地閉了嘴。

  聽到年輕的自己說出這種天真的話,「蘇禾」笑了笑,直言道:「如果不能選擇死亡,我根本沒有勇氣來找你。」

  緊接著,「蘇禾」正了神色道:「我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希望你也能正視你的處境。我知道你還沒有相信,但這真的不是夢,出去後你就明白了。」

  被戳穿了心思,蘇禾有點尷尬。她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被逼到牆角的鵪鶉,被告訴吃了大灰狼就能獲救……可是鵪鶉怎麼可能吃得了大灰狼!她一個十九歲的普通大一學生怎麼可能拯救得了世界!要她相信這不是夢也太強人所難了。

  可是,如果換一個角度看的話,她印象中的夢都是跳脫抽像的,而現在所經歷的一切卻是長久而清晰的,離奇卻又邏輯嚴密細節真實,夢真的可以達到這種程度嗎……

  蘇禾心中的天平終於開始搖擺不定。

  「蘇禾」看著蘇禾糾結的臉色,倒沒怎麼擔心,畢竟只要她出去後發現自己根本「醒不過來」,自然就會相信這一切了。

  她已經將救世的方法交給了她,她的使命已經達成,是時候去迎接屬於她的結局了。

  「蘇禾」張開雙臂,問年輕的、什麼都未經歷過的自己:「我能擁抱你一下嗎?」

  蘇禾當然點頭。

  「蘇禾」重重地抱了蘇禾一下,然後退開身:「那麼,再見了。」

  蘇禾看著成熟版的自己的臉,想到她即將灰飛煙滅,不管這是不是夢,她心中都很不是滋味。但是也沒辦法,只好輕聲道:「……再見了。」

  「蘇禾」接著道:「你先走吧。」

  「那你……」

  「蘇禾」打斷蘇禾的問話:「我的確打算選擇出去,但是在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最後一刻我究竟會不會踏出那一步是個未知數……」

  停頓片刻後,「蘇禾」看著望著自己的蘇禾微微笑了笑:「所以你先走吧,從此以後我對你來說就是薛定諤的貓。我來的匆忙沒帶見面禮,就把這當作是禮物送給你吧。」

  蘇禾張了張嘴,一瞬間有很多想說的想問的,但最終還是全嚥了回去,只道:「謝謝你。那……我走了。」

  「蘇禾」點頭。

  蘇禾慢慢轉身走向光圈,臨出去前回頭看了一眼,「蘇禾」衝她揮了揮手。蘇禾也抬起手揮了揮,然後轉回身踏出光圈。

  光圈一經踏出便立刻消失無蹤,蘇禾抱著書站在太子府的臥室裡,一時間有點茫然。

  直到被敲門聲驚醒,蘇禾才恍然發現自己竟愣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腿已經全麻了。稍微恢復知覺後,連片針扎般的麻痛感便迅速從雙腿直擊腦門,蘇禾踉蹌幾步跌坐在床上。

  敲門聲持續響了一會兒才停止,門外的人大概走了。

  蘇禾半躺在床上等雙腿的麻勁緩解,同時捧起懷裡的書翻看起來,卻驚訝地發現——書頁全是空白。

  果然只是個夢麼?書上的字這種細節就做不出來了。

  蘇禾皺著眉把書上上下下里裡外外翻了一遍,手指略過書脊時碰到一個突起。她試探著按了按,一個清脆的電子音忽然傳入腦海:「滴——救世計畫啟動。」

  於此同時,她正翻著的那一頁浮現出一行字:

  「救世計畫·任務一:向穆澤提出解除婚約。」

  這還真是……蘇禾驚訝地把視線投向旁邊那頁,隨著她視線落點的變化,那一頁中央也浮現出一行字:「救世計畫·任務一:向穆澤提出解除婚約。」

  蘇禾嘩啦啦往後翻了幾頁,每個被她所注視的地方都會出現同樣的一行字。既然這樣,把書弄那麼多頁幹什麼,直接給她一頁紙不就行了……

  蘇禾想起那個「蘇禾」說的「心裡想著要問的事情,它會給你答案」,於是捏著書脊在心裡問了一句:「那任務二是什麼?」

  她視線所落的地方立刻又出現一行字:「完成上一個任務才能出現下一個任務。」

  居然這樣……蘇禾撓了撓下巴,又問:「我真的二十二歲了?」

  「是的。因為以十九歲的您為起點實施救世計畫成功率最高,所以消除了您三年記憶。」

  「為什麼非要以十九歲為起點?」

  「該計算以您各年齡階段的思維、行為模式為評判標準,不同的年齡段對同一件事會做出的反應不同。經綜合統計,以十九歲的您為起點,您未來應對各種事件最可能的做法所連鎖導致的最終結果,基本與救世目的相符。」

  好複雜……蘇禾皺起眉:「那乾脆去找十九歲的我不就行了?幹嘛這麼麻煩還要找到二十二歲的我消除記憶……」

  「經計算,您二十二歲這個時間點是救世的最佳起點。如果直接去找十九歲的您,您的思維行為模式雖然符合標準,卻觸發不了關鍵事件。」

  蘇禾盯著一行一行的黑字,還是有點不明白。

  黑字繼續解釋:「比如救世任務一:向穆澤提出解除婚約。真正十九歲的您根本還未遇到穆澤,無法完成任務。」

  蘇禾懂了,但是——「解除婚約這種事……也能救世?」

  「向您發佈的救世任務皆是最終計算結果。關於您所詢問的任務一,具體原因涉及概率事件。」

  蘇禾等了等,黑字卻沒繼續解釋,於是追問:「什麼概率事件?」

  之前出現過一次的電子音再次傳入腦中:「滴——權限不足。」

  同時書上黑字浮現:「概率事件真實發生之後,您方可向本書查詢。」

  蘇禾:「……」不是說這本書就她能看到麼,居然還設置什麼權限???

  蘇禾想了想,捏著書又在心中道:「那你把我十九歲到二十二歲這三年的經歷全列出來給我看看。」

  這麼想完後,手中的書傳來輕微的絲絲電流聲,電子音再度響起:「滴——數據太過龐大,為節省能源將不全部展示。本書為您篩選概括了三年間的重大事件,標題列於本書第一頁至第三頁,您可點擊查閱。」

  蘇禾按照它的話將書翻到最前面,果然出現了三頁目錄樣的東西。

  蘇禾正要細看,卻又傳來敲門聲,這次還伴隨著侍女輕聲的詢問:「小姐?」

  蘇禾看了眼牆上的鐘,顯示是八點。

  門外的侍女再次沒有得到回應,表情十分糾結。

  小姐去年從乾清位面回來後便一直保持著早起的習慣,自住進太子府後,更是要求她每天七點來叫她,好和太子一道用早點。以往每次她來敲門時小姐都已經起了,今天卻一直沒有回應。

  正在侍女為難之時,門開了。

  侍女鬆了口氣:「小姐,您可算醒了。」說完湊近蘇禾小聲道,「太子一直在餐廳等著您呢。不僅等著您,還不許我來吵醒您。我是偷偷來敲門的。」

  蘇禾看了侍女一眼。

  侍女笑得十分曖昧:「太子對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