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居然這麼快就要見到苦主了,蘇禾有點腿軟。

  蘇真說蘇恆正在樓下正廳等著。蘇禾不可能拖著不見,也不敢讓苦主久等,只好一咬牙跟著蘇真下去了。

  穿過在她眼裡猶如地獄大門的正廳拱門後,蘇禾看見了一個男孩子。

  蘇恆原本在看著窗外不知名的地方,聽到聲音便轉過頭來,見是蘇禾瞬間露出笑容:「姐姐!」

  蘇恆看上去約莫十七八九歲,此時正側對著窗戶,陽光穿過敞開的窗戶鍍在他身上,連纖長的睫毛都被染成了金色。少年的模樣本就過於精緻,這麼一來竟有種不似真人的感覺。

  蘇禾看著前方畫一般的場景,小心臟一下被擊中,媽媽咪呀我看到了天使!

  ——而我居然扒過天使的褲子!

  蘇禾的內心十分……她當時到底怎麼下得去手?!

  那邊蘇恆喚了一聲「姐姐」後,便快步朝蘇禾走來,拉起她的手擔心地看著她:「今天有沒有被嚇到?」

  蘇禾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是說太子兩次遇襲的事,立刻搖搖頭:「沒有,兩次我都沒經歷到。」手被緊緊握著,蘇禾有點不好意思。這蘇恆倒是一點都不記仇啊,她都把他那樣了他還這麼關心她?

  「那穆澤也太不小心了,一天之內居然能連續兩次出事。」蘇恆眉頭微微皺起,美少年即使是皺眉也美得驚心動魄,蘇禾差點又看愣了。

  緊接著蘇恆說出了這次來的目的:「這段時間呆在太子身邊不安全,你要不要回家住幾天?」

  也是巧,蘇禾正好打算回家一趟,她很想去見見自己的親生父母。不過住還是不住了,畢竟她現在的身份是准太子妃,太子一出事她就跑回去住,聽起來太不像話了……

  和蘇恆說明她的意思後,蘇恆表情不太贊同,不過沒有多勸,只問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問完又提議,「要不就今天,回去一起吃頓晚飯?」

  蘇禾覺得可以,但隨即又想到穆澤說過今天會儘早趕回來,他是擔心她害怕才這麼做,讓他撲個空不太好。於是道:「今天不太合適,要不明天吧?」說著看著蘇恆垂下眼似是失落的表情,忍不住補了一句,「明天我早上就回去,可以呆一整天,比今天回去能呆的時間長。」

  聽她這麼說,蘇恆眼睛又亮了起來:「那我明早來接你。」

  蘇禾想說不用,但對上少年期待的眼神又嚥了回去,點了點頭。

  蘇恆再次綻開笑容,蘇禾被美色正面衝擊了一波,心中再度懷疑起自己當時到底怎麼下得了手!這麼想著,蘇禾視線忍不住往下瞄了眼蘇恆的褲子。褲子上部被衣服蓋著看不出款式,也不知道這裡的人系不繫皮帶,有沒有扣子或者拉鏈,還是脫的時候直接往下拉就可以了?

  停停停!

  她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

  蘇禾臉上泛起可疑的紅暈,趕緊把視線固定在蘇恆肩部以上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

  離得很近的蘇恆自然發現了蘇禾的變化:「姐姐你臉怎麼突然這麼紅?是不是這裡太曬了?」說完覺得很有可能,一臉心疼地用涼幽幽的手背輕輕碰了碰蘇禾的臉。

  人家都給找好了理由,蘇禾自然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是有點熱。」尤其臉被他手背碰過後,更熱了……這裡的人怎麼不管年紀大小都這麼會撩!難道是位面天賦?!

  一直毫無存在感地立在一邊的蘇真聽到兩人的對話,無須吩咐便立刻走過去將所有窗戶關上窗簾拉上,把過熱的陽光牢牢擋住。

  蘇禾和蘇恆繼續說了會兒話。蘇禾越來越喜歡這個漂亮嘴甜會關心人,更重要的是「不記仇」的弟弟,開口留他在這兒吃晚飯。

  蘇恆就等著這句話呢,立刻應了。

  兩人一直聊到快到飯點,正準備相攜離開去餐廳,忽然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隨即是門口侍女問候太子的聲音。

  蘇禾循聲看過去,正好看見太子跨進正廳大門。

  唯一在廳內的侍女蘇真立刻行禮:「太子殿下。」

  穆澤點了點頭,視線在因窗簾全被拉上而略顯幽暗的廳室內掃了一圈,掃過一臉純良的蘇恆時微微頓了頓,最終落到蘇禾身上:「怎麼不開燈。」

  「之前還挺亮的,聊著聊著就變暗了。」不過正好要去餐廳了,也不需要再開燈了。蘇禾不在意地笑了笑,走到穆澤面前微微仰頭問他,「你忙完了?餓不餓?」

  昏暗的環境總是更容易引起某種遐思,穆澤看著靠近的蘇禾,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開闔的唇瓣上,腦中一些記憶悄然回放,頓時覺得喉嚨有些乾燥:「是有點餓了。」

  「那我們趕緊去吃飯吧。」蘇禾關切道,「你都累了一天了。吃完早點休息。」

  穆澤點頭:「好。」

  蘇恆跟在蘇禾後面看著兩人平淡中透著親密的舉動,手掩飾地背到身後握起了拳。

  一行人走去餐廳。入座後,侍從很快布完菜,是蘇禾熟悉的中式晚餐。

  看得出來穆澤和蘇恆已經十分熟悉這些菜式,連螃蟹都吃得很溜。蘇禾羨慕地看了眼他們熟練的動作,筷子繞開了螃蟹去夾別的菜。她倒不是不喜歡吃螃蟹,只是嫌麻煩,也剝不好,乾脆就不吃了。

  片刻後,兩隻小碗同時被推到蘇禾面前,裡面均滿滿裝著已經剝好的雪白柔嫩的蟹肉和飽滿流汁的蟹黃。

  蘇禾愣了愣,抬頭看向兩人。穆澤和蘇恆對視一眼,穆澤神情平淡,蘇恆則低不可聞地哼了一聲。

  蘇禾趕緊道謝,將兩隻小碗拉到自己面前埋頭吃起裡面的蟹肉。

  兩碟蘸汁又同時被推了過來。蘇禾只要嘗一嘗便會發現均調得完全符合她的口味,少醋少姜多醬油,微辣,再加一點點糖和一點點香油。

  穆澤和蘇恆再次對視一眼。

  蘇恆看了看穆澤調的那碟:「你辣放多了,我姐吃不了。」

  穆澤掃了一眼蘇恆那碟,淡淡回道:「那是以前。你姐現在愛吃辣一點的,你那碟太淡了。」

  蘇禾順著他們的話對比了一下兩碟蘸汁,沉默了。兩坨辣椒末差不多大小,肉眼根本分不出區別……果然小舅子和未來姐夫天然不對付?

  蘇禾輕咳一聲,再次道了謝。拉過兩碟蘸汁分別放在兩碗蟹肉前面,雨露均霑地夾著吃。

  穆澤和蘇恆看著蘇禾吃了會兒,終於消停了。

  蘇禾埋頭吃著剝得乾乾淨淨的蟹肉,心中被勾起了些情緒,竟是有點想哭。自爸媽去世後,便再沒有人會為她剝螃蟹剝蝦了,沒想到還能再次享受到被寵愛的感覺。緊接著又想到自己從來沒有給爸媽剝過螃蟹剝過蝦,那時候怎麼就只知道吃不知道孝順呢?

  回想起爸媽的模樣,再加上現在知道了自己不是爸媽親生的,蘇禾更是感念起他們的好來,更想哭了……

  蘇禾頭垂得很低,對面的兩人沒發現她眼睛微微紅了,看她只吃麵前的蟹肉,便又各自用公筷給她夾了些其他菜,全是蘇禾愛吃的。其實桌上也沒哪樣是蘇禾不愛吃的。

  蘇禾再度低聲道了謝,然後往自己盤子裡夾了些蝦,一個個仔細剝好回敬給對面的兩人。

  穆澤與蘇恆:「!!!」

  受寵若驚地道謝之後,兩人還不忘瞄了一眼對方碗裡的蝦肉。

  蘇禾給得很平均,此時兩人碗裡都是五隻,大小也差不多。然而她夾的時候沒數,此時她碗裡還有一隻沒給出來。

  隔空感受到對面虎視眈眈的緊繃氣氛,蘇禾默默地夾起那隻蝦——放到了自己嘴裡。

  氣氛頓時一鬆,穆澤與蘇恆既遺憾又鬆了口氣,乖乖地吃起自己分到的蝦肉。明明是鹹味的,兩人吃到嘴裡卻覺得甜得不行。

  晚餐結束後,蘇恆絲毫沒有要告辭的意思,拉著蘇禾的手說好久沒見姐姐,想和蘇禾再聊一會兒。又撒嬌似地說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外面,還沒來看過姐姐現在住的地方,想去蘇禾的臥室看看。

  被美少年以弟弟的名義親親密密地拉著手,又因為某件事對他心中有愧,蘇禾自然不會不應。

  眼看著兩人就要往蘇禾臥室去了,原本沉默地坐在一邊的穆澤忽然開口道:「父皇前日已將澤拉星系的管理權授予文華院,等會兒不如和我去書房聊聊你這次考察的成果?」

  蘇恆頓住腳步,心下惱怒,嘴上卻只能應「是」。他這次去澤拉星系考察是受了陛下的指令去的,穆澤此時提起考察的事,雖然是詢問的口氣,但實則是拿出太子的身份在命令他向自己作匯報。

  不過蘇禾在這兒,穆澤也不好對她弟弟顯得太強硬,於是只說等會兒去,沒說立刻就去。

  蘇恆抓到了空子,應下後照舊拉著蘇禾去了她的臥室,拖延了許久才離開去太子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