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結束與裴曼的通話後,穆澤又將截取下來的實驗失敗的視頻和裴曼的解釋發給了其餘人,同時開始思索怎樣能自然地將蘇禾送到裴曼那去。然而思緒總是亂,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思考對策。

  和其他計畫的順利不同,在為蘇禾尋找替代品這件事上,他們步步失敗。無論是傀儡術還是替身陣,都無法複製蘇禾那項特殊的異能,好不容易在機器人身上複製成功了,誰能想到竟不能使用?

  抱有最大期待的實驗失敗了。而裴曼方才的提議,希望渺茫到近乎看不見。即使奇蹟發生,讓裴曼弄出了能脫離程序控制行動的機器人,但只有融合了蘇禾基因的機器人,才能在體內引導培育出蘇禾的異能。而蘇真這一批機器人花了足足二十年才完全融合蘇禾的基因,他們又哪還有二十年可以等?

  另一邊的蘇家,

  吃完早飯後,蘇母便帶著蘇禾去挑晚宴穿的禮服。蘇恆本想跟過去,身上的通訊器卻震了一下。

  蘇恆拿出來看了看發信人,是穆澤。他與穆澤非正事不聯繫,蘇恆於是沒有正常點開看,而是手指抵住通訊器的側邊,眼中幾不可見地飛速劃過幾道藍光之後,將所有訊息接收完畢。

  理解完收到的信息後,蘇恆卻和穆澤不同,半點沒有露出失望的神情,反而像是瞬間下了一個決定,姿勢不變地直接給穆澤回了一條訊息:「準備好密室,我有事要說。」

  準備密室的意思是要聯繫所有人。那廂穆澤收到訊息,看了之後先是有些疑惑,但隨即想到一種可能,面上神情頓時一變,既震驚,又覺得確實是蘇禾父母能做出的事。

  蘇恆所說的密室位於文華院內。穆澤先到,穿過層層關卡啟動密室,聯繫上其他位面的幾人後,蘇恆也從暗門走了進來。

  穆澤與虛擬投影在密室中的幾人立即看向蘇恆,蘇恆在這個時候提出這個要求,幾人心中都多多少少地猜到了一些。

  蘇恆也沒有賣關子,環視了一遍在場的人後開門見山道:「想必你們都猜到了,我要說的就是我其實是機器人。」蘇恆頓了頓,視線落在裴曼身上,「就是你需要的那種機器人。」

  裴曼微微挑了挑眉,眼中則情緒不明。

  「轉變是怎麼發生的我也不太清楚。就是某一刻,我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身份,然後就脫離了程序的束縛。」對於自己是怎麼產生意識的,蘇恆到現在都雲裡霧裡,但這並不妨礙他能起的作用,「總之,我應該能滿足你的要求。」

  裴曼點了點頭,思索片刻後忽然問道:「那你的開關還有用嗎?」

  蘇恆搖頭:「沒用了。」說著抬起手在自己耳後的某個位置按了一下,然後沖眾人攤了攤手。

  裴曼的虛擬人像走到蘇恆身側仔細檢查了一會兒後,正色看向蘇恆:「所以你願意代替蘇禾?」

  蘇恆瞥了裴曼一眼,這不是廢話嗎:「關於改造我有兩個要求。」

  裴曼點頭:「你說。」

  蘇恆在路上就把這個問題翻來覆去地想了數遍,此時便直接張口說了出來:「改造我的時候,你順便把我的記憶消了,再給我換一套外表。」

  聽到他這麼說,眾人不禁想換作自己會如何做。大概也會像他一樣,換了外表讓蘇禾認不出自己,再狠心一點消除自己的記憶,讓自己也不再認識蘇禾,就能確保萬無一失。

  裴曼自然是應了蘇恆的要求。

  突然得知實驗失敗,緊接著又突然得知蘇恆能代替蘇禾,眾人的情緒皆有些複雜,話題結束後一時間沒有人再說話,密室陷入一片寂靜。

  最後還是蘇恆率先打破沉默,又對裴曼道:「那麼等姐姐去了烏倫位面,我就去找你。」

  裴曼點頭。

  「好了,我要說的都說完了。」蘇恆沖眾人隨意擺了擺手打算離開,拉開門時想到了一件事,又回過頭沖眾人加了一句,「對了,這幾天別來打擾我和姐姐。」

  雲虛應了一聲「好」。其餘人沒有作聲,算是默認了。

  蘇恆走後,剩餘的五人互相之間也沒什麼話可說,陸續切斷了聯繫,最後穆澤關閉了密室,也離開了。

  蘇恆回到蘇家後,自然是第一時間就往蘇禾的住處去了。

  蘇禾正好和蘇母一道挑完了今晚的行頭,聽到侍女說蘇恆來了,便乾脆直接穿著禮服走了出來,笑著問蘇恆好不好看。

  蘇恆讚歎地打量了穿著淺紅色露肩拖尾小禮服的蘇禾一番,連聲誇好看。

  蘇禾第一次穿這種正式的衣服,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理了理劉海轉身回房去換回日常服裝。蘇恆凝視著她的背影,胸腔中情緒翻湧不息。他本以為他是所有人裡面最沒作用的一個,卻沒想到他竟是唯一一個能代替她去死的人。

  雖然這代表著他和她將不再可能有結果,幾天之後,等到蘇禾去了烏倫位面,兩人就將永不再見。幾個月以後穆澤大概會編造一個他的死訊傳遞給她,而已經失去記憶改變模樣的他將在未來的某一天代替她死去。

  但這原本該傷心的事,卻讓他痛苦的同時強烈地興奮著,因為他能救她!

  他能救她!這比任何事情都要來得重要。

  看著蘇恆毫不掩飾且越來越濃烈的眼神,站在一邊的蘇母輕輕咳了一聲。蘇恆猛然驚醒,趕緊收回視線垂下眼。他收斂眼神自然不是因為蘇母的提示,而是忽然意識到,既然知道他們不會有結果,那麼即使只剩下幾天,他也不該再這麼放肆地看著她。因為如果這樣的目光被她發現了,除了徒增她得知他死訊時的悲痛之外,毫無益處。

  沒過多久,蘇禾便換好常服重新打開房門出來。蘇母忍不住探手捏了捏蘇禾卸妝後白嫩的臉頰,感慨道:「我家寶貝兒根本不用那麼麻煩地上妝,直接素顏去就能迷倒一大片。」

  因為被那小怪物洗腦洗多了,「寶貝兒」這個詞一出蘇禾第一反應是一愣,下一瞬才回過味來是在叫自己。蘇禾抬手摀住母親捏著自己臉頰的手,笑道:「你看我是自帶濾鏡的,說的不算數。」

  蘇母挑眉:「那誰說了算?你弟弟說的算不算?」

  蘇禾順著蘇母的話看向蘇恆,繼續笑道:「他也不算。」

  然而蘇恆卻沒有像往常那樣順勢纏上蘇禾的手臂和她說笑,而是保持一點距離地原地站著點了點頭:「嗯,我說了也不算。」

  蘇禾覺得蘇恆的語氣有點奇怪,多看了他一眼,但也沒往深處想。

  蘇母則拉著蘇禾往樓下走:「好了,差不多快中午了,餓不餓?中午想吃什麼?」

  經過一個上午的相處,蘇禾已經適應得不錯,半點沒跟媽媽客氣,開始搜腸刮肚地想吃什麼。蘇恆默默地跟在蘇禾與蘇母身後,偶爾適時地插一句話,倒也沒讓蘇禾覺得異樣。

  午飯時蘇父沒有回家,吃完午飯後蘇母也稱有事走了,說是傍晚再回來接蘇禾和蘇恆一起去皇宮,囑咐兩人提早一點換好衣服。

  於是家中就只剩下了蘇禾與蘇恆兩人。

  蘇禾吃得有些飽,站起來在餐廳的花廊裡轉悠著消食,然而轉了兩圈便開始打哈欠。蘇恆一直跟在蘇禾身側,見狀便提議道:「回去午睡?」

  蘇禾點點頭,和蘇恆一道慢慢走回自己的住處。蘇禾正要上樓,蘇恆心中忽然湧起一股衝動,伸手拉住了她。

  蘇禾疑惑地回頭。

  蘇恆猶豫了下,不好意思地小聲道:「姐姐……」

  蘇禾「嗯?」了一聲,說話時再度打了個小哈欠,聲音聽上去軟軟糯糯的。

  蘇恆只覺得心尖像被毛絨絨的爪子輕輕蹭了一下,癢酥酥的,結巴著繼續道:「姐姐,我可以……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蘇禾頓時瞌睡醒了幾分,懷疑自己聽錯了:「嗯?和我睡?」

  蘇恆連忙補充道:「我就睡在姐姐床邊的椅子上,不是想睡床。」

  只睡椅子,又是白天,好像沒什麼可拒絕的?大不了她也不睡床,兩個人搬兩把椅子並排曬太陽好了。蘇禾於是答應了,但對於蘇恆忽然提出這個要求還是很奇怪:「怎麼會突然想和我一起睡,咳,午睡?」

  蘇恆蹭近一步挽住蘇禾的手臂:「就是突然想了。我們以前不是經常這麼睡麼?姐姐房間裡那把椅子好舒服。」

  蘇禾於是道:「這麼喜歡?那要不你把那椅子搬走吧?」

  蘇恆耍賴道:「只有放在姐姐房間裡才舒服。」

  蘇禾笑著搖了搖頭,之前吃飯的時候她還覺得蘇恆有些不太對勁,現在一看果然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