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別看上什麼?」徐潤清的聲音緩緩低沉,那音色沉得像是被夜色打濕,帶著微微的寒意。
唔——
念想此刻開始有些後悔自己剛才頭腦發熱坐回車裡決定和他聊一聊的舉動了,現在滾下車還來得及麼?0.0
好像是來不及了……
「不說?」他輕飄飄地問了一句,拿出手機:「那我親自問了。」
念想瞪圓了眼,太、太無恥!
這麼想著,趕緊上前搶他的手機,結果剛撲上去。他就微微一側身避了開去,另一隻手牢牢地握住她的手腕一寸寸收緊,隨即凝神看了過來。
他微沉下臉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便會釋放出本身的強大氣場,不怒自威。通常這個時候,念想都會不自覺地臣服,不敢再造次……
所以她很沒出息地舉白旗投降:「林醫生讓我別喜歡上歐陽……不然你會六親不認直接滅口的……」
那段時間歐陽追蘭小君,一直在向念想打聽蘭小君的喜好,所以兩個人走得很近。林醫生正好來茶水間倒茶,若有所思了一上午回頭就跟念想說了這件事……
徐潤清雙眸一眯,勾起唇角冷笑了一聲。
林景書向來知道怎麼勾起他的怒氣。
前面是「辦公室戀情」,後面是「喜歡歐陽」,這麼用心良苦,是覺得外派三個月的交流學習時間還不夠長?
他正尋思著怎麼和念想解釋,只聽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念想抬手去拿手機,接起來一看是老念同志的,忍不住瞄了一眼徐潤清:「我爸的電話。」
她原本是想借此把手給抽回來的,不料,剛動了一下就被他握得更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耐不住鈴聲急促地響了一遍又一遍,接了起來:「爸?」
老念同志剛吃了一頓海鮮大餐,正舒舒服服地泡著溫泉:「學車報名的任務執行完畢了吧?有沒有難度?」
念想把手機湊近耳邊:「一切順利。」
「那現在是在家?」
念想瞄了眼車前的公寓樓,默默地想在家門口……也算是在家吧,心虛地回答:「嗯,在家啊……」
徐潤清側目看了她一眼,勾起唇似笑非笑。那眼神清亮,像是能看穿人心一般,看得念想微微發窘。
手機那端的老念同志一無所知地繼續問道:「一個人在家啊?」
念想更心虛了:「是、是啊,一個人在家。」
徐潤清的唇角又往往上揚起一分,捏著她手腕的手順著她溫熱滑嫩的手掌而下,輕輕地握住。
念想的心跳頓時慢了半拍,垂眸看向他握住自己的那隻手——
他、他他他在幹嘛?(⊙v⊙)
「昨晚太累直接睡著了,都忘記問你值夜班的感受了,給你爸我講講故事?」
握住她的那隻手乾燥又溫暖,比她的大了不少,修長的手指壓下來,輕輕的,緩緩的,一點點的勾住她的手指,漸漸融進去,分開她的五指。就在她的面前,用一種很清晰直觀的速度緩緩的和她的手指相扣。
念想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了,傻愣愣地看著他那雙修長好看的手,下意識地呢喃:「講故事……」
「講啊,我聽著呢。」老念同志格外享受地端了杯紅酒小口地抿著,邊安靜地等念想說值班後的感想,但等了半天,也沒聽到聲音,不禁皺了下眉頭,叫了幾聲念想的名字。
念想無意識地「嗯」了一聲……
注意力卻全部在他指腹輕輕摩挲著的地方——她的手背上。
徐潤清食指的指腹有些粗糙,緩緩地摩挲時,那觸感清晰地從神經末梢一路傳遞到她的大腦,情不自禁地就讓她一個顫慄,幾乎是有些驚慌地想要掙開他的手。
徐潤清自然不許,反而藉著她掙脫的力道往前傾下了身子,越發逼近她。
念想目瞪口呆——這、這是要幹嘛……
他靠的近了就聽見了電話那端老念同志的聲音,眼底漫開淺淺的笑意,無聲地用嘴型提醒某個已經當機無法反應的人:「電話。」
她這才回過神,努力地忽略手上那格外燙人的接觸,把注意力全部轉移到和老念同志的通話上:「值夜班不好玩啊,我一直在寫病歷,寫完又改……唯一的好處好像就是第二天能休息一天……」
唔,當著自己的實習老師的面就說改病歷不好玩會不會有些不太好?
她偷偷瞥了眼徐潤清,後者饒有興味地看著她,示意她繼續……
念想清了清嗓子,果斷換了個話題:「哈哈哈,不枯燥怎麼會枯燥呢。病歷是很重要的一項技能啊……爸,你都不知道,我第一次夜班就遇上了劃傷舌頭的病人,出血量很大……」
徐潤清聽著聽著有些恍神,指下是她微微有些涼的手,正不自然地輕輕搭在他的手上……唔,準確地來說,應該是很僵硬。
他輕捏了一下她的手心,以前總覺得這裡應該軟乎乎的,現在發現……好像的確是這樣?
他又捏了捏,她的手比之他的要小很多,瘦削單薄,手指也很好看,指節不突出不明顯,恰好到處。捏在手裡就像是貓爪——還是會撓人的貓爪。
念想紅著臉撓了他一下,又掙紮著試圖抽出手來,結果自然是無果。她忍不住瞪他,屈指在他掌心一筆一畫地寫字:「幹嘛?」
他又無聲地用口型告訴她:「專心點。」
念想:「……」怎麼專心?!('-')
老念同志聽了半天終於聽出了念想的心不在焉,打斷她的含糊其辭,問道:「你那怎麼了?怎麼說個話也黏黏糊糊的……」
「誒?」念想一時答不上來,看了眼徐潤清有些欲哭無淚。
然後她就感受到掌心相貼的灼熱微微散去,他用手指在上面快速寫了個「困」字。
念想立刻福至心靈的:「沒什麼,就是有些困了……」
老念同志品著紅酒頓時有些愧疚:「也是,昨天那麼晚睡……」
念想回想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又瞄了徐潤清一眼,拜眼前這個人所賜,睡得的確不怎麼早……
她正在應付老念同志的絮絮叨叨,隨即便感受到手心微微的癢,他不緊不慢地在她的手心裡寫字。
她垂眸認真地看去,燈光有些昏暗,只能看見他手指勾提撇捺時的動作,卻根本看不清他寫了什麼,她就記住那筆畫在腦子裡組合起來。
想、知、道、我、要……
到這裡,便戛然而止。
念想抬眼看去,正對上他一本正經的眼神,提醒她:「電話已經掛了。」
誒……
念想看了眼通話結束的屏幕,默默地把手機塞回口袋裡,然後臉紅紅地看著他:「後面你還沒寫完。」
「嗯。」他看了她一眼,補充完整:「想知道我今晚要說什麼?」
認真的,點頭點頭點頭。
「我沒有想說的。」他笑了笑,笑容很淺,眨眼即逝:「我想問你六年前你問我要私人號碼的原因,你一直還沒有告訴我。但是我在猶豫……」
念想的心跳又呼呼呼地像踩上了油門,砰砰砰地跳個不停。
好、好緊張啊……(*/w\*)
她忍不住收緊手,只長了一點的那薄薄的指甲輕掐在了他的手上。徐潤清低頭看了一眼,緊緊地握住,良久才說:「猶豫是因為不知道你會給我個什麼回答……」
念想愣愣地看著他,看著看著忍不住想移開目光。
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專注,雖然什麼都沒說,可卻像是什麼都說了。就那樣看著她,讓她能明白他眼裡包含著的多種複雜情緒。
深沉的,猶如遼闊的星空。那偶爾閃過的亮光,模糊的光影,就是星辰,一點點閃爍,發光,明亮,最後消失,歸於沉寂。
他好像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想告訴她……
念想緊張地嚥了口口水,不敢直視,飄忽著挪開視線。
沉默了許久,久到念想覺得車內空氣都要在時間的流逝中被一點點擠壓,消失殆盡時,他終於似笑非笑地:「我想糾正一點你剛才說的那句話。」
念想「啊」了一聲,有些摸不著頭腦:「哪句話?」
「你的情商不止低,是非常低。反應也不是遲鈍,是特別遲鈍。」他一寸寸靠近,沒有安全帶的束縛,他行動自如。頃刻之間,就已經壓迫著把她逼到背脊緊靠著座椅,動彈不得。
徐潤清看了眼安全帶,順手拉下來,幾個起落就扣了回去。
念想瞪眼,不解地問道:「徐醫生,你你你幹嘛?」
「把你拉去賣掉。」他語氣平淡,根本聽不出喜怒,連那偶爾借由她窺探情緒的眼神也平靜沉斂,絲毫看不出頭緒。
他扣著念想的手一轉,撐在了座椅上,又靠近了一分,和她鼻尖相抵,聲音低沉又暗啞:「我都做得這麼明顯了,為什麼你還是不懂?」
念想有些彆扭,但礙於徐潤清這麼認真,她也不好意思分神,想了想,回答:「大概不是不懂,是不敢胡思亂想……」
呵,這個回答倒是難得聰明了一次。
他繼續壓低聲音:「那你告訴我,你想胡思亂想什麼?」
念想的腦子已經因為他漸漸地靠近變成了一團漿糊,那隻被他握過的手手心熱得有些潮濕髮汗。那熱意從指尖一路往上,不受控制地一直蔓延到臉上,耳根……
她只看得見他,這麼近的距離,考慮到的第一個還是很不在狀況的——帥得她想噴鼻血(﹏)。
幸好是在夜色下,被掩在黑暗裡,他根本看不清她這會是不是已經燒熟了……
冷靜冷靜……
她漸漸平靜下來,紊亂的心緒平穩,只耳根卻因為他的近在咫尺一直沒退溫,甚至隱約還有往上攀升的架勢。
她緩緩開口,剛說了一個字就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奇怪。
有些澀澀的,像是從嗓子深處發出來的……
她輕咳了一聲,忍不住低頭想避開他。
徐潤清已經在她低頭的瞬間抬手輕抬起了她的下巴,固定,那雙眸子沉沉地看著她,聲音帶了一絲安撫一絲鼓勵一絲讓念想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溫柔。
「說……你在想什麼,都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