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你而言,很重要的那個人,終有一天,要離開你。」這句話就像是一把鑰匙,恍然之中就把念想帶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外公外婆去世的早,離開的時候念想還不記事,完全沒有大印象。爺爺是在她小學時還不懂得親人離世是什麼滋味的時候就走了的。獨獨留下一個奶奶,成了她的念想,心心唸唸惦記著的念想。
但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離開自己。總覺得她還能陪自己久一點,再久一點……
這一晚,念想沒睡好。抱著被子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滾動,腦子裡始終迴旋著徐潤清的這句話,一直滾到深夜也沒有一絲的睡意,煩躁地爬起來給徐潤清發短信。
「徐醫生,我失眠了……」
「徐醫生,我失眠了。」
「徐醫生,我失眠了!」
三秒後,收到徐潤清回覆的短信:「那來我這裡睡?」
念想的手指一僵,眨了好幾下眼睛,又眯著眼瞄了眼時間,已經一點四十五分了……居然還沒睡?
「你怎麼還沒睡啊?」
「起來倒水喝,好像有些感冒了,口乾舌燥。」發完,又補充一句:「剛有一點睡意,被你吵醒了。」
一連串的短信提示音加震動……
他好不容易才睡下,又被吵醒,那怨氣隔著手機屏幕都能嗅到。
「啊?感冒了?嚴重嗎?」
發出去良久,他都沒有回覆。
念想戳著暗下去的屏幕好幾下——難道睡著了?這麼快?
剛腹誹完,屏幕猛然亮起,徐潤清的……來電顯示。
念想接起。
「我沒事。」他的聲音帶著剛睡醒時的沙啞和低沉,還有一絲不易察覺地鼻音:「為什麼睡不著?」
「就是想著你那句話,然後在反思自己這麼多年來的……沒心沒肺……」她放低了聲音,躲在被窩裡,甕聲甕氣的,帶著幾分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撒嬌語氣。
原諒她深更半夜的騷/擾了……
「是應該反思。」他想起什麼,聲音又壓低了幾分:「如果這次牙齒矯正沒有遇上我,實習也沒有遇上我,念想……我是不是就成了你年少不知時的一段青蔥過往了?」
「怎麼會!」念想頓時心虛,努力地想了想,說道:「就算沒有牙齒矯正,實習也沒跟你。還有那一次……那一次,我、我蹭了你的車啊……」
「嗯。」他微揚了尾音,似笑非笑:「你不提醒我還忘了。」
念想:「……」嘴賤啊啊啊啊啊!o(>﹏<)o
「你看,徐伯伯和我爸認識,我們遲早也會認識的啊。」而且……怎麼可能會是青蔥過往。
按照蘭小君的話來說,念想的世界老成又沉悶,根本沒有一般少女的青春飛揚……
「以前一直以為你是智商上面後天不足,對我的明示暗示都沒有反應。後來發現智商不是問題,只是情商先天缺陷。而且情商低得非常又技巧……總是能很幸運的轉移很多危機。」徐潤清總結完,輕笑了一聲:「你自己覺得呢?」
念想默默回答:「可還是沒能從大灰狼的爪子下逃走啊,還親自……送上門了。」
那端略微沉吟,有些不滿道:「再說一遍?」
念想立刻閉嘴。
「所以這樣就挺好的,很多東西你不用那麼深刻的去體會。」他的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漸漸沙啞,連話都聽不清楚:「今年年初,我剛送走了我的外婆和外公。」
「這就是現實的世界,你總要面對各種突如其來的失去。難過,肯定有,只是還沒發生的事情,你要做的不是杞人憂天,是去珍惜。」
好像被教育了……
念想點點頭,聲音悶悶的:「我知道了。」
「除了這個問題,你還有什麼問題?」他那端傳來喝水的聲音,聲音清清淺淺的,還帶著幾分倦意。
「你是不是想休息了?」念想試探著問了一聲,又瞄了眼時間,兩點了……
「是。」他不知道想到什麼,笑了一聲:「你失眠……是不是因為夜宵吃得太飽了?」
念想揉著肚子……想起那碗大排面,頓時覺得整個人都有些不太好……
按著徐醫生的醫囑吃了兩片消食片後,念想攤成個「大」字型霸佔了整張大床,睜眼看著天花板,睡著之前還想著——
槽,明天一定要一口咬定失眠是因為情緒氾濫,想太多,而不是夜宵吃得太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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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昨晚兩點多才睡著,念想今天明顯有些睡眠不足。晨起來上班的時候,差點一頭撞上門口的玻璃門……
幸虧馮簡就跟在她身後來上班,眼疾手快人機靈地先一把推開了念想……及時地拯救了差點無辜躺槍的玻璃門。
念想被推開之後,用力地揉揉臉這才清醒了幾分:「小簡啊……我沒撞到你吧?」
「沒有……」馮簡虛扶了她一把,見四周沒人注意,這才悄悄地湊到她耳邊輕聲問道:「是不是最近……縱/欲太過度了啊?看你走路都飄了……」
念想一張臉頓時紅得跟老念同志種得朝天椒一樣:「誰誰誰……縱了!我那是沒睡好……」
馮簡促狹地一眯眼,瞭然地點點頭:「那就是欲/求不滿……」
念想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
馮簡正還想說些什麼,卻聽二樓樓梯口有人在叫念想,抬頭看去,見是清風朗月的鎮店之寶——徐醫生時,趕緊揮揮手一臉嫌棄地拋下念想走了。
一大早地就開虐單身狗,簡直不人道(*′`)。
徐潤清順手地解了圍,念想立刻跟隻兔子一樣蹦蹦跳跳地就跳到了二樓。站到他面前時,先是仔細地看了一眼他的臉色……
除了臉更白了點之外,沒有不正常的地方。
什麼高燒才有的性/感潮/紅,什麼面如紙色,什麼病懨懨地病美男之態……統統沒瞧見。
「看什麼?」他曲指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見她回過神來,轉身先往診療室裡走:「今天會很忙,做好準備了?」
「我沒問題啊。」念想默默地嚥下到了嘴邊的哈欠,努力得眼眶都紅了一圈,平息了片刻這才問道:「你感冒呢……」
「沒事。」他拉開牙椅坐下,曲肘把玩著一個患者的寄存膜。指尖在上面的托槽上一一劃過去,神情帶了幾分認真:「現在能畫線都黏得不標準,以後不給劃了你要怎麼辦?」
念想這才看清他手上拿著的是這兩天自己用來練習貼托槽的寄存膜:「看著好像挺簡單……」但是上手的時候才發現每一個位置都多關鍵。
是一件十足考驗耐心和功力的事情。
念想練習的時候一沒放足耐心,二沒有那功力……
「等晚點,病人少一點了,有空閒的時候再教你。」他正要指點,眼角餘光瞥到有病人進來,索性停止。
這一忙一直忙到下午的四點,就快要下班的時候。
念想洗完手,就站在徐潤清的身側給他遞工具。他工作的時候,專注又認真。
她站得角度只能居高臨下地看見他戴著口罩的半張側臉,眼神深邃,背著燈光,那深幽的墨色清凌凌的,就像是古井,波瀾不驚,又沉斂溫涼。
她正看得出神,便聽他突然說了一句:「明天是你的複診。」
病人就躺在這裡,複診……肯定不是對病人說的。
她遲鈍了一下,隨即才反應過來:「要換弓絲了?」
「嗯。」他給患者沖洗了一遍口腔,又用口鏡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念想,拿個鏡子給她。」
「哦。」她轉身從工作台上拿了一面小鏡子遞到患者的手裡。
「這顆牙齒已經補好了。」徐潤清用口鏡輕敲了一下剛補好的那個牙齒,示意她看過來:「除了這顆齲齒,旁邊這顆也有了一點齲壞的跡象,你自己平時要多注意。」
「最好半年來檢查一次牙齒問題。」他收回手,推開椅子摘下手套去洗手。
小姑娘就著小鏡子左右看了看,躺的時間有些久了,暈乎乎的。從牙科椅上坐起來,目光只在念想身上停留了一瞬,立刻轉移,落在了徐潤清的身影上。
他穿著白大褂,更顯得身材纖長。他的手指白皙,骨節分明,在水流的沖刷下更顯得十指修長。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還帶著幾分隨意……清俊又禁/欲。
很明顯,這裡有個被誘/惑到的小姑娘……
想當年,念想也是這樣,被他誘/惑到的時候,覺得他的一舉一動都清貴逼人,引得她心跳失序。
現在麼……好像還是這麼不思進取,常常不經意之間就被勾得五迷三道不知所云……
完全沒有一點進步啊!
念想在指間轉悠著水筆,默默吃醋……某人現在也這樣啊,還是不動聲色地就勾/引人家小姑娘! ̄ ̄哼。
小姑娘恨不得整個人都要黏上去了,見念想杵在一旁,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不悅……有誰不悅的時候還面帶微笑的?哪怕這笑容略顯僵硬。
湊上去,輕聲的問道:「阿姨,你們徐醫生有沒有女朋友啊?」
阿、阿姨?!
念想震驚地手裡的筆都掉在了地上,不敢置信地問道:「你叫我阿姨?」
「姐姐?」小姑娘不情願地改口。
已經晚了!
「阿姨不知道啊,阿姨幫你問問徐醫生吧?」念想木著臉,邊撿起筆邊扭頭問徐潤清:「徐醫生,小姑娘問你有沒有女朋友。」
話落,就被旁邊的小姑娘投以帶著強烈殺氣的眼神。
念想目不斜視,權當沒看見。
哼,年輕的阿姨現在可都很有脾氣的!
徐潤清轉頭看了這邊僵持住的兩個人,不由覺得好笑,微微勾起唇角,反問:「我有沒有女朋友,你難道不清楚?」
小姑娘沒聽懂潛台詞,只以為念想故意讓她難堪,一跺腳,氣鼓鼓地鼓著臉瞪她:「阿姨你讓我很尷尬。」
女孩子看上去十七八歲的樣子,即使在生氣,那表情也很是討喜。
念想攀上去輕捏了一下她的臉,一本正經地回答:「開個玩笑嘛,現在的阿姨都很愛開玩笑的。徐醫生不止有女朋友,連孩子都有了。」
徐潤清微挑了一下眉,不置可否地看了念想一眼,沒出聲。
忽悠完小姑娘,念想輕哼了一聲,把水筆往筆筒裡一插,拿起水杯轉身就要出去。
結果還沒邁出第一步,就被徐潤清堵住去路。
他比她高上很多,站在她面前,還是這麼近的距離,看上去他的身影把她整個人都攏在了裡面。
念想還是有些不高興,酸溜溜的。
上次有個任穎,雖然不知道真假……現在又……以後肯定還有小姑娘前仆後繼……
她正胡思亂想著,就見他突然俯下/身來,一低頭,就吻住她。
毫無預兆,毫無準備,毫無……聲息的……
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