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聰明人打交道無疑是一件省心省力的事,之後的話題裡,宋子照再也沒提起任何曖昧的話題。言談舉止間的分寸更是把握得恰到好處,讓念想一點心理障礙也沒有。
包廂裡燃著淡淡的熏香,那香氣淡淡的,撲鼻而來,讓人心曠神怡。她和宋子照聊著聊著,心神便徹底放鬆了下來。靠著軟軟的枕墊,迷迷糊糊地想……如果她沒和徐潤清在一起,現在會是怎麼樣?
各種假設,到最後總匯成一片空白。
很多事情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般,在你不知不覺中,就被命運的大手牢牢地牽到了一個地方。
她正出神,任穎過來叫人,剛走了一個去衛生間,正三缺一。
宋子照偏頭看了念想一眼,見她神色有些倦懶,想了想,問道:「要不要讓徐師兄來接你回家?」
念想一直在看時間,現在才七點多。雖然她一直打著提前離席的打算,但也沒想著提前這麼早啊,所以只猶豫了一下便搖搖頭:「還早呢,你去玩你的,我繼續看電視。」
宋子照一離開,任穎就在他之前的位置坐下來,面色猶疑地看了念想一眼,顯然也聽見了剛才宋子照說的話。
斟酌了一下,任穎問道:「你跟徐醫生?」
念想正盤算著出去透口氣,這想法還沒付諸行動,就被任穎這句話直接扼殺了。
她迷茫地看了任穎一眼,一臉疑問地看著她。
任穎被她這麼坦然裝傻的表情看得一懵,一怔之後便直接問道:「你跟徐醫生在一起多久了?」
「準確的來說我們認識六年了。」念想避重就輕,回答完,端起桌幾上的果汁小口抿了幾口,不給任穎機會,指了指門口:「我出去透透氣啊,這裡的熏香太重了。」
話落,起身就走,速度快得就跟後面有狼在追一樣,看得任穎目瞪口呆。
至於嘛?!
她就是打聽一下,滿足一下八卦而已……
念想出來透氣沒多久,蘭小君就跟了出來。見她正斜倚在牆上發短信,走過去輕輕地撞了一下她的胳膊:「怎麼了啊?」
念想抬頭見是她,悶悶地吐出一口氣來:「我覺得我還是更適合蹲在家裡發霉……」
腳下是柔軟厚實的地毯,她踮著腳尖沿著那地毯的花紋畫圈圈,有些不耐煩:「我想回去了。」
蘭小君一臉「你腦子熱不熱」的表情,探手摸了摸她的小臉蛋:「不想在這裡早跟我說啊,反正我熱鬧也湊了,可以撤了。」
「你跟我一起走啊?」念想懵懵地看她。
蘭小君點點頭,不明所以:「我怎麼了?不配跟你走一起啊?」
念想被她噎了一下,卡殼了半天:「不是……正好啊,徐醫生來接我。」
蘭小君瞭然地哼了一聲:「小沒良心的,男朋友來了就想甩開我和徐醫生雙宿雙棲……」她一頓,想起什麼,八卦地眯了一下眼睛:「來,跟我說說,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
念想臉不紅氣不喘地反問:「我為什麼要跟你說啊?」
蘭小君倒豎起眉頭剛要說話,就被念想後半句話直接給澆熄了小火苗。
念想說:「啥時候你把你跟歐陽幹了啥寫個萬字的報告我就告訴你。」
萬字……
蘭小君擰眉……
她除了檢討書和論文壘起來,才寫過那麼多字好伐!qaq。
徐潤清順著念想給的樓層數乘電梯上來,電梯門剛一打開,就看見蹲在電梯門口裝蘑菇的念想。
餐廳的暖氣有些強烈,她的臉色被暈染得緋紅,一雙眼睛漆黑得如同黑曜石,灼然生光。此刻和他對視,能看見眼底漾開的一層水色,圈圈漣漪。
「怎麼在這裡等我?」他邁出電梯,左右看了眼:「就你一個?」
念想指了指樓上:「其實我在樓上的包廂,我說要先走,就先下了一樓等你。」
她彎起唇角,拍了拍膝蓋準備站起來,剛站直身體,就覺得從腳底心開始蔓延的一陣麻意,一路順延而上,讓她整條腿都陷入了麻痺的狀態。
那種感官被凍結,輕輕一動都能感覺到細胞在喧囂的……神奇感覺。
她皺眉,苦惱地看向他:「腿麻了,你等一會。」
徐潤清微揚起唇角笑了笑,低下頭湊近她的唇邊聞了聞:「沒喝酒?」
「沒有。」念想握住他伸過來的手平衡身體,軟了聲音回答:「我騙他們說我喝了酒就會升級成危害社會的醉酒女司機。」
「小聰明。」徐潤清由著她靠過來,手繞到她的身後虛攬著她:「可以走了?」
念想搖搖頭,仰著腦袋笑眯眯地看著他,那神情慵懶又帶著幾分討好的撒嬌意味,像只用完餐一臉饜足地曬太陽的小奶貓。
她傾身,踮腳環住他的脖頸,抬腳踩在他的寫紙上,另一隻腳如法炮製。見他低頭看過來,用發頂蹭了蹭他的臉頰:「還是不能走。」
徐潤清無奈地輕搖了一下頭,就由著她這麼踩在自己的腳上,半抱著反身走進電梯:「直接回家了?」
念想點點頭。
透過金屬牆面看見自己現在的樣子——
臉紅紅的,眼睛像是染了墨色,漆黑得見不到底,在電梯明亮的燈光下更是閃著……嗯,智慧的光芒!
嘴角上揚著,明顯就是一副嬌羞臉。
念想被自己總結得出的「嬌羞」兩個字雷得不輕,趕緊從他懷裡下來,一本正經地拉了拉衣服,端正儀表。
徐潤清的車就停在餐廳外面的臨時停車位裡,這裡地界寬闊,行人也少,車輛進出很是方便。
上了車,念想開了點車窗透氣。
車內開了音樂,是輕揚的鋼琴曲。
念想側目看他一眼。
徐醫生開車的時候其實不太喜歡聽音樂,因為他說有時候聽歌會分神。
察覺到她的視線,徐潤清邊看著倒車鏡倒車,邊解釋:「神經需要刺激一下,有問題?」
念想搖搖頭,試探著問道:「那個患者的問題很複雜?」
「還好,病例比較特殊。」他簡短地回答完,車正好匯進主車道,他這才偏頭看了她一眼:「不跟我解釋一下你有些反常的原因?」
「啊?」念想被問得一懵:「我哪裡反常了?」
「沒喝酒也黏人。」這句不知道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的,他說完自己也笑了起來,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一轉,左轉經過路口。
一盞盞路燈摻雜著樹影,像是一條流動的燈河,朦朧影綽。
那突然暗沉下來的光影像是一張綿密的網,嚴嚴實實的遮掩而下。
念想看著前面空無一人的車道,略一遲鈍後,才想起來……
她剛才在等徐潤清的時候,因為閒著無聊,就在腦內各種花式地腦補著等會怎麼撒嬌……
比如電梯門一打開,看清是他就撲上去來個樹袋熊式的擁抱。但這個考慮強大的彈跳性,以及對方的默契配合。
她綜合所有因素考慮了一下,覺得不太合適。比如:她剛吃飽,跳不動……
再比如,如果電梯裡沒有人,她就風一樣的捲進去,對著徐潤清壁咚一下。當然這個pass的速度更快,原因不言而喻——她比徐潤清矮太多,除非跳起來……那問題又來了,她吃飽了,跳不動……
念想忍不住默默地咬了下手指,這麼說起來——她的確蠻喜歡撒嬌的/w\。
她悄悄看了眼徐潤清,他的側臉在不斷經過後退的路燈下像是打上了一層暗影,輪廓分明清晰。
其實很多時候,念想對徐潤清的描述單薄又詞窮。可是,他在她的心目中,是這樣好,好得無與倫比。
徐潤清輕「嗯」了一聲,一轉頭,就捕捉到了她亮晶晶的眼神。
為了掩飾……她那麼明顯的垂涎。
念想趕緊收回視線一本正經地問道:「我聽宋師兄說你在z市還是屈才了……可是我覺得你蠻自得其樂的。」
「他說了什麼讓你不高興了?」徐潤清依然執著於猜測她「為什麼沒喝酒也黏人」的問題。
念想撓了撓頭,歪著腦袋看燈光下的綠化帶,輕聲丟下一句:「沒有啊,就是……有些想你了……」
而她想念一個人最直接的表達方式就是……黏糊地蹭上去啊。她不太會說話,嗯……在語言的表達上念想一直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覺得自己是匱乏的。
被老念同志荼毒太多,不太理解正常社會的交流以及表達方式。
徐潤清轉頭看去時,念想正一本正經地扭頭看著窗外……只這過分端正緊繃的坐姿……
他輕笑了一聲,聲音低沉愉悅,然後鬆開握住方向盤的右手,越過去,牽住了她。
念想一愣,隨即低頭看下去。
他修長的手指正一點點收緊,把她的手納進手心裡。依然是溫暖柔軟的熟悉觸感,十足得讓人安心。
隱約的,似乎還能嗅到一絲淡淡的熏香味。
那琴聲已近尾聲,低沉纏綿,悠揚又刻骨,幾分曖昧,幾分旖旎,幾分繾綣。
這樣的牽手,毫無預兆,卻又讓念想……怦然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