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山棗一驚,殺人了?褚雲峰又不在,他去哪了?他會不會出什麼事兒?山棗徹底慌了,忙坐起身套上衣服,顧不得其他,拿起針線筐裡的剪刀就沖了出去。

外面已經閃起了星星點點的火把,山棗拉開院門,剛探出頭去,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爆喝,「回去!不准出來!」

山棗順著方向望過去,只見褚雲峰昂身定立,穩穩的,不動如山,腳下是用麻繩捆著的幾個人,天色太黑,山棗也看不清到底是誰,而褚雲峰正緊緊盯著她,眉頭蹙的老高。

「回屋去!」

此刻的褚雲峰,渾身散發著一種山棗說不清的氣勢,和他往日在山裡打獵時的認真不一樣,不怒自威,他只是正著一張臉,卻能讓人不由自主的聽他的話。

山棗乖乖的關了院門,卻沒有聽話的直接回屋,而是拉開了一條小細縫偷偷向外看。

牛老爹帶著一些壯年男子舉著火把過來,山棗看見是住在離他們家不遠處的嚴武拎著鑼,剛剛的響鑼應該是他敲的。

牛老爹一來就問,「怎麼回事?」

褚雲峰指指腳下的幾個人小聲說了什麼,山棗聽的不是很清楚,隱約聽見「殺人……李家……馬家……乾淨……」

她身子一抖,這是怎麼回事?到底是誰殺誰?難道王氏失心瘋,把李成和馬大嫂一家全殺了?不對呀,自從大郎被李成賣了以後,馬大嫂對王氏母子還是蠻照顧的。

再看看院子外面,眾人神色都很凝重,男人們都把自家的女人孩子趕了回去,嚴三去了馬家看了一眼,臉色就白了,剛把嚴武吼回家,自己就軟坐在地上嘔吐起來,褚雲峰面不改色,穩穩的指揮著。

不多時,山棗就看見牛老爹帶人把被繩子綁縛住的幾個人給帶走了,再看看褚雲峰,褚雲峰臨走時一眼掃了過來,山棗一個激靈,忙關好了院門。

大毛在上個月有次跟著褚雲峰進山被熊瞎子撓了,回來之後沒幾天就死了,山棗哭了一場,褚雲峰卻沒說什麼,只是做了個簡易的木盒,把大毛裝進去埋在了他家院子旁。

在此時此刻,山棗又想起了大毛,若是大毛在,可能就不會有人死了。

山棗栓好了院門,走了兩步又回過身來,瞧著院門好久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剛剛自己開院門的時候,院門明明是拴好的,褚雲峰又是怎麼出去的呢?

算了,反正是自己家,褚雲峰會功夫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平日裡褚雲峰一點都不顯露,山棗也沒到處去說,她雖然不知道褚雲峰功夫有多好,不過……她看著比人好高點的圍牆,應該還不錯吧。.

回了屋裡,山棗只覺得涼嗖嗖的,她上床鑽進被子裡,心裡亂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胡思亂想些了什麼,竟然又睡了過去。

恍惚間床榻一沉,山棗猛的一驚,慌忙抓起放在枕頭邊的剪刀,她剛一動,手腕就被按住,「是我。」褚雲峰沉聲道。

山棗鬆了口氣,看看窗外,天還很黑,看不出是什麼時辰,耳邊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知道褚雲峰實在脫衣服,過了一會兒被子被掀開,褚雲峰鑽了進去。

「怎麼這麼涼?」褚雲峰摸到了山棗的身子,語氣有些擔憂。

山棗滾進了他懷裡,摟緊了他,褚雲峰把山棗抱的緊緊的,輕聲問,「可是嚇到了?」

山棗點點頭,「誰死了?」

褚雲峰歎口氣,「都死了,李家女人和孩子,馬家……一家人。」

山棗倒吸口涼氣,「怎麼會這樣?誰做的?」

褚雲峰用下巴頂住她腦袋,把山棗狠狠的揉進自己懷裡,「李成。」

「怎麼會這樣?他怎麼敢?」山棗不可置信。

褚雲峰長歎一聲,「他把王氏賣給了一個地痞,又喝了酒,幾個人去了隔壁,誰想到馬大嫂今晚陪著王氏住在他家,幾個人想用強的,她們不從,怕引了人來,就把她們生生的悶死了,二郎胸口紮了把剪刀。見人不成了,李成家又沒什麼錢,就帶著那幾個人去馬家偷錢, 被馬家的兒子發現了,一不做二不休,就殺了馬家父子。我聽見響動的時候先去了李家,卻撲了個空,」說到這,饒是褚雲峰,聲音也有些異樣,「我順著血跡到了馬家,看見他們正處理著屍體,我就把他們都綁了。」

處理屍體?怎麼處理的?嚴三去看過,出來就吐了……

山棗打了個冷顫,褚雲峰把她又摟緊了些,「那……那現在準備怎麼辦?」山棗顫抖著聲音問。

「已經把他們看管起來了,明天一早送官府。我綁的很結實,我打的結,沒人能解開。」褚雲峰說道。

山棗不知道要說什麼,卻又想說點什麼,喉嚨哽的厲害。褚雲峰摸摸她的頭,輕聲道,「睡吧,沒事兒了。」

褚雲峰的聲音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而且他的語氣中隱隱透出來鬆口氣的樣子,讓山棗有些不解,「你早知道李成他會殺人?」

褚雲峰失笑,「我怎麼會知道他要殺人?只是在他賣大郎之前,曾經半夜偷偷來過咱們院子,讓我收拾了,我怕我不在,他又來,所以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家。不過……」褚雲峰有些意外,「我沒想到他有膽子殺人,雖說很可惡,但是我也算放心了,再不用擔心了。」

山棗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麼褚雲峰這些日子一直在家哪也不去,想明白了,山棗緊緊縮在褚雲峰懷裡睡了過去。

牛老爹是個實在人,連夜讓牛永借了輛牛車,趕著去了鎮裡,鎮上的縣令一聽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忙親自帶著衙役來到了白雲村。

李家和馬家的屋子都沒人動過,李成等幾個地痞也被關在了一間屋子,由三個成年男人看守著,縣令帶著師爺剛進了馬家,就臉色蒼白的出來了,長年和屍體打交道的仵作也面色發白,白雲鎮可是多年沒出過這樣的驚天大案了,一次殺了五口人,其中還有一家是全家被滅,縣令心裡又喜又憂。

喜的是這件案子根本沒什麼好申的,樣樣俱全,直接結案就成,處理的好了,他說不定還能因此有個好前程。憂的是在自己的轄區發生了這種事,會不會被人參個管轄不利?

縣令倒是個七竅玲瓏人,一問村民,知道是褚雲峰逮住了兇手,抓著褚雲峰的手直喊英雄,最後細細的問了褚雲峰的名字,說是要報給朝廷封賞。

褚雲峰淡淡的,對這種事兒也不熱衷,縣令問清楚情況後就讓衙役們把李成等一干人等全帶走了。李成他們的酒也醒了,膽子也不見了,各個哭爹喊娘,直到被衙役一人賞了一腳才消停。

屍體被抬出來的時候蓋了白布,一陣風輕輕吹過,縱使被褚雲峰及時捂住了眼睛,但是山棗還是看到了一點,王氏眼睛睜的大大的,臉上有一條深刻的刀痕,半邊臉都沒了。

周圍傳來了陣陣嘔吐的聲音,山棗瞧見旁邊一個衙役也吐了起來,褚雲峰皺眉,把山棗按在自己懷裡,兩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經過這件事,白雲村沉寂了很長時間,大家見面打招呼時也都淡淡的,每次出村走到村口這邊,都是快步過去,甚至小跑步,到了晚上,山棗他們這邊更是沒有一絲聲音。

牛老爹作為村長,先召集了大家勸慰了幾句,又請了個神婆在村口跳了大神,根據神婆的吩咐,在村口建了一個小小的神龕,請了尊佛供在路邊,算是鎮住亡靈。

之後又請了戲班子,在村裡的破戲臺上唱了兩天,白雲村的人才慢慢好起來。

這邊廂縣令也不敢閑著,幾棍子下去所有的兇手都招供了,縣令不敢欺瞞,實實在在的把案子經過寫了下來,上報給刑部,皇帝雖然登基三年多了,但是經過戰亂才統一了天下,正愁著沒人開刀立威收民心呢,這事兒正好撞在了槍口上。案子被報給了皇帝,天顏震怒,要求嚴審嚴判,刑部不敢馬虎,刑部侍郎親自到了白雲鎮審了案子,發現和縣令所說的一模一樣,忙回去覆命。

皇帝親自批示,李成等人被押往京城處以極刑,縣令負責押解,進京面聖。說是押解,其實就是在昭告天下,這些賊人是他抓的,這是明明白白送了個天大的好處給了縣令。皇帝又準備嘉獎褚雲峰,縣令得了消息,是要發皇榜,讚揚褚雲峰的人品,還要封賞他和他的家人,二話不說,恭恭敬敬的奉上了褚雲峰的身家資料。

這消息一出,整個白雲鎮譁然,連帶著白雲村的人對褚雲峰都恭敬起來,縣令更是不敢怠慢,親自來謝過褚雲峰,非要和褚雲峰稱兄道弟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褚雲峰一直淡淡的,該做什麼還做什麼,絲毫沒有因為這件事有什麼變化。只是苦了山棗,來她家做客的人很多,帶最後實在不行,她索性裝了病,閉門謝客。

京城。

皇帝不敢置信的看著刑部報上來的名字,再次問內侍,「你確定字兒沒寫錯?」

內侍惶恐,「回皇上,這字兒都是刑部的人寫的,是沒錯的。」

皇帝聞言大喜,「傳!快傳平甯侯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