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針跨過十二點的時候，小白緊張了。
昨天特意為了去電視檯面試而穿的衣服剛洗了，剩下的全是地攤T恤和洗得發白的牛仔褲。
他打開衣櫃，終於從一排的很地攤中勉強找出一件胸前的花紋印的不那麼出格的白T恤，又挑了一條顏色還算鮮的牛仔褲。
再抬頭看鐘，指針已經大步投向一點的懷抱。
他用摩絲將前面的瀏海全都梳到後面，露出圓潤的額頭。
賈志清說過，他的高額頭可以欺騙人的第一印象，以為他擁有高智商。
小白本來想擠公交車的，但想了想，怕出一身臭汗，於是很痛心地拿出了二十塊錢打的費，又拿了兩個硬幣以備回程的公交。
他走的時候，站在鞋櫃邊又細細地將身邊的東西檢查了一遍，確認萬無一失之後才出門。
伊瑪特的建築物很明顯。
尤其是在整條灰濛蒙的街道的映襯下，橘黃得刺眼。
小白進去的時候有點忐忑。
因為他看到很多人的胸口都別著一個明晃晃的名牌。
路過門衛的時候他腳步特地放慢了些，好讓對方衝上來盤問。
但門衛只是抬了一眼，又很快低下頭繼續研究他的體育新聞去了。
小白不放心地又繞了他走一圈，門衛仍是一動不動。
不遠處，一個長身玉立的男人趴在身邊人的肩膀上，笑嘻嘻道：「他在幹什麼？畫地為牢，把門衛關起來嗎？」
身邊人聳了下肩膀，「身為gay就要有gay的覺悟，不要隨便吃別人的豆腐。」
男人撇了撇嘴巴，控訴道：「你這是歧視。」
「我是啊。」
「……」
「還有，請允許我提醒您一下，封天王大人。你現在這種騷樣給我看看沒關係，千萬不要出去給影迷看到，不然你就等著和乞丐一起去擠橋洞吧。」
「你連乞丐也歧視？」
「我是啊。」
封亞倫鬱悶道：「你到底對什麼不歧視？」
「能賺錢又性取向正常的人。當然，你這輩子沒希望了。」
封亞倫憤憤道：「高勤，你不要把話說的這麼滿。說不定有一天你會愛上我！」
高勤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淡淡道：「這是我聽過最惡毒的詛咒。」
「我％￥＃＃￥＃」
「儘管是在公司，可是身為你經紀人的我還是要說……請注意形象。」
「你％＆％￥％」
小白在終於忍不住搭理他的門衛的指引下，戰戰兢兢地來到伊瑪特頂樓。
光可鑑人的黑色大理石地板彷彿隨時等著有人用臉與它做親密接觸。
坐在這層樓唯一一間辦公室外頭的女秘書笑瞇瞇地打量著他，「你來早了半個小時哦，小白弟弟。」
小白的臉刷得紅了，結巴道：「那我到下面……去等。」
「哎呀，不要走嘛。」女秘書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臂，「不如就留在這裡和姐姐聊聊天好了。」
小白血氣直衝腦門，臉紅得像熟透了的番茄。
秘書失笑，「你害什麼羞嘛，我又不會吃了你。」她拉他到旁邊坐下，順便倒了杯水給他。
小白剛要喝，就聽她神秘兮兮地問：「你爸叫啥？」
「……」水杯在手裡晃悠晃悠了五六圈，小白才慢吞吞道，「曾廣全。」
秘書努力在腦海中過濾著叫曾廣全的名人。最後得出結論——不認識。
「那你媽叫什麼？」現在已經是男女平等的年代了。一個家庭裡，老婆比老公厲害有手腕也是很正常的事。
「許智安。」
她興奮地跳起來，「是不是唱《為什麼你背著我愛別人》的香港歌手？」
「……」
「不對哦，他好像是男的。」
「……」
儘管受到了兩次打擊，但是秘書是越挫越勇型的，「你為什麼會代替羅佩覺當上《GO！GO！SU……SUPER STAR》的主持人啊？」
小白剛想回答，辦公室緊閉的門開了，馬瑞探出半個光禿禿的腦袋，朝他一勾手指，「你，進來。」
秘書失落地眼睜睜看著到嘴的肥鴨飛走，然後打開qq開始訴苦。
老總馬屁很難拍：我見到小白了！＼（≧▽≦）／
翠花：（⊙＿⊙）哪個小白？
老總馬屁很難拍：就是那個樓上大嬸啊。
誓死不從警察：（ ⊙ o ⊙ ）啊？不會吧？難道小白是伊瑪特的藝人？
老總馬屁很難拍：進去的時候還不是，出來就不知道了。
翠花：快去聽貼門縫。拿聽筒，拿耳麥，拿麥克風！
誓死不從警察：怪不得他說大神壞話。原來是對頭家的啊，太無恥太卑鄙了！
老總馬屁很難拍：唉，可惜傑唯最近不請人。不然我很想跳巢啊跳巢……我要天天見大神大神大神！
翠花：封亞倫也很帥啊！他最近不是和大神拼得很厲害嗎？你怎麼能吃裡扒外！
老總馬屁很難拍：％＞＿＜％可是他從來米有正眼看過我。
翠花：＋＿＋你不該跳巢，應該去整容。
誓死不從警察：封亞倫沒有大神萬分之一帥！封亞倫沒有大神萬分之一帥！封亞倫沒有大神萬分之一帥！封亞倫沒有大神萬分之一帥！封亞倫沒有大神萬分之一 帥！封亞倫沒有大神萬分之一帥！封亞倫沒有大神萬分之一帥！封亞倫沒有大神萬分之一帥！封亞倫沒有大神萬分之一帥！封亞倫沒有大神萬分之一帥！封亞倫沒有 大神萬分之一帥！封亞倫沒有大神萬分之一帥！
翠花：樓上刷屏，拉去關禁閉！
某人：你們再聊嘛啊？
翠花：請善用聊天記錄。
某人：啊，小白，我覺得他很可愛啊。
誓死不從警察：某人，恭喜你，你火星了。
某人：馬屁呢？快回來爆料啊！
某人：唉，在娛樂公司上班真好，天天可以看到大明星。……(>_<)…… 我要求不高，只要天天不看到奇形怪狀的怪大叔就行。
誓死不從警察：……我錯怪你了。
翠花：我賭一根黃瓜，馬屁去偷聽了。
誓死不從警察：兩顆西紅柿，我跟。
某人：聚賭是不對的。
老總馬屁很難拍：我回來了。（＊＾＿＿＾＊） 嘻嘻……
翠花：怎麼樣？
老總馬屁很難拍：o（︶︿︶）o唉……小白這次難逃老總的魔爪。
翠花：啊！難道他們已經……
老總馬屁很難拍：╮（╯▽╰）╭還沒，不過就是一點頭的事了。
誓死不從警察：老總辦公室的門縫還這麼大？
老總馬屁很難拍：嗯，因為我從來沒讓人來修過。O(∩_∩)O～
小白侷促地看著他坐在辦公桌後面吞雲吐霧。
馬瑞抽完最後一口，將煙熄滅，「怎麼樣？對未來有什麼想法？」
小白不安地挪動了下屁股，「我想賺錢。」
馬瑞噴笑，「你是我見過所有人中最直接也最庸俗的一個人。不過人之常情，錢誰不愛呢。唉，那你想繼續在主持界發展還是拍戲唱歌？」
「啊？」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深想過，「哪個賺得多？」
饒是馬瑞閱人無數，也有種被打敗的挫敗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做得好，倒馬桶都倒出百萬富翁。你做得不好，做妓女都做得一身是債。」他看小白呆呆地聽著，「行了，要不這樣，你和我簽一份長約，我給你規劃一個完整的人生。大錢我是不敢打包票的，但五年內，保準你住上兩百平米的房子，開上三四十萬 的車。你看怎麼樣？」
小白聽得砰然心動，「長約有多長？」
「二十年。」他嘆了口氣，「你知道現在世道不景氣，捧個人出來不容易。有時候公司嘔心瀝血把人捧紅了，嘿嘿，人家合約到期立刻拍屁股攀高枝去了。那時真是哭都來不及。」
他見小白還是沒什麼反應，又道：「封亞倫你知道嗎？」
小白點點頭。賈志清唯一喜歡的男明星，經常掛在嘴邊提的。
「他也是簽的長約。你以後見到他不妨去問問他，我馬瑞對他好不好？他說要加薪，我從別的地方挪錢也給他加上。他說他車壞了去修，我立刻把新買的寶馬送到他家樓下。說是老子對兒子也就這樣了吧？」
小白仍是傻呼呼地聽著。
馬瑞說得興起，又道：「別看顏夙昂現在那麼火，嘿嘿，其實他在傑唯待得也不痛快。張復滿管東管西管得寬。連吃飯上廁所都要批准，不是人過的日子。」
小白開始暈呼呼了。
馬瑞看火頭差不多，立刻從抽屜裡拿出合約，「那，你看看，沒什麼問題就簽了吧。」
小白拿起合約，一連串的英文講他看的頭暈眼花，就算是中文他也是半懂半不懂。「我可以拿回去看看嗎？」
馬瑞眉頭一豎，「不行，公司合約從不外帶的。」
「但是……」
「有什麼好但是的。你可以出去打聽打聽，這個行當裡，我伊瑪特是不是數一數二的。俗話說的好，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你想清楚。」
小白捏著合同，固執道：「我要讓我的朋友替我看看的。」
「你朋友？做什麼的？」馬瑞警覺地看著他。他之前明明查過他，沒什麼家世背景的。
「保險。」
「哦。」馬瑞想了下，「也好，你明天帶人來看看吧。也省得我好像在拐賣人口似的。」
小白鬆了口氣，「謝謝馬總。」
「嗯。那你今天先回去。明天還是這個時間別忘記。」
小白倒退著飄出門，覺得背上有些濕黏。
秘書衝上去，「怎麼樣？簽了嗎？」
小白搖搖頭，「我明天帶朋友來看看。」
秘書突然壓低聲音道：「記得找個精明點的朋友。」不精明，發現不了那隻老狐狸放在合同裡的陷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