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終究停到了醫院門口。
顏夙昂見小白忙不迭地準備下車，立刻一手牽住他，「讓阿發先去探路。」
林發聞言立刻跳下車。
司機原本想打個瞌睡，一不小心瞄到後視鏡裡大神正炯炯有神地瞪著他，滿腦的瞌睡蟲立刻不翼而飛，立刻坐直身體。
但大神目光依然不依不饒。
司機忍不住回頭，顫聲問：「顏先生……」有事就開口嘛，千萬不要這麼不聲不響地光盯著……這容易讓他想起他主演的《車鬼》這部電影。
顏夙昂從口袋裡摸出一張五十，遞給他，「買點早餐過來。」
司機連忙下車。關上車門的剎那，他分明看到大神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眼神。
「小白。」顏夙昂手指在膝蓋上輕彈，「你有沒有……」
手機鈴聲適時響起。
顏夙昂壓了口氣接起。
小白隱約聽到細碎的雜亂聲。
顏夙昂合上電話，「我們從急診繞過去。」但他沒有急著下車，而是爬到前面駕駛的位置，開車到急診室門口的停車場。
小白跟在他身後，看他熟門熟路地穿梭著，不由好奇道：「你很熟悉這裡嗎？」
「嗯。我看病向來走這條路。」
「那為什麼昨天從門診過來？」而且還引起那麼大的騷動。
小白是藏不住問題的人，有問題就直接問。
顏夙昂腳步微微一頓，答非所問道：「你們昨天什麼不看急診？」
小白愣了愣，「又沒受什麼傷。」
這樣的一對一答，使原本的問題自然而然地擱淺了下來。
走到廊道，賈志清病房門外並沒有記者。
顏夙昂道：「全都被趕到樓下去了。」
「他們為什麼要來找志清？亞倫哥的經紀人不是高勤嗎？」
「你昨晚不是和封亞倫在一起嗎？他總是你的經紀人吧。」
「可是亞倫哥只是送我回家。」
『只是』兩個字莫名地取悅了顏夙昂。他臉上掛起一絲淺淺的笑容，「沒辦法，娛樂圈就是這麼無風也起浪的地方。」
小白轉頭看著他的側臉。
明明是很白皙緊致的皮膚，但他從那眉眼裡卻覺察出了隱藏起的滄桑。
病房裡，賈志清正沉著臉像在生悶氣，連看到小白和顏夙昂的時候，臉上那道冰霜也沒有刮下去。
「我知道為什麼記者會知道我住在這裡了。」
小白訝異，「為什麼？」
賈志清用眼睛瞥了下對床，「還記得我跟你說的記者美女嗎？」
「記得。」
「她洩露出去的。」他憤怒地捶著床，「就因為昨天大神來的時候，我懷疑是她帶記者殺傷門這句話被她聽了去。所以她就乾脆真的帶記者殺上來了。」
小白道：「啊，那她也很恩怨分明啊。」
賈志清愈加怒道：「不要把我當《至賤之敵》的訪問對象！」
小白吐了吐舌頭。
顏夙昂忍不住摸摸他鬆軟的頭髮，「現在讓你看到人，放心了吧？」
賈志清看看小白，又看看他放在小白頭頂的手，再看看顏夙昂道，「大神怎麼會和小白在一起？」
一個輕微腦震盪竟然讓大神三番五次降臨，會不會太考驗他那顆小小的、脆弱的心臟了？
「他在家門口被記者圍堵，我順便送他過來。」
多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啊。但是……「大神怎麼會剛好在我們家門口呢？」
一句『我們家門口』頓時讓顏夙昂的好心情打了個折扣。他眉毛微微一挑，「不如下次我的行程安排先交給你過目好不好？」
賈志清縮頭。
小白啊，你自求多福吧。
小白看完賈志清總算心滿意足了，「我請你吃早餐吧。」
顏夙昂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到了自己的心神，但看小白一臉認真的表情不似作偽，他立刻興奮地點點頭。
果然是付出就有回報啊。一大早被拒絕數次的哀怨頓時被此刻的喜悅沖得一乾二淨。
走到車前，顏夙昂正要打開車門，卻見司機捧著一大袋早點喜滋滋地走過來，一臉討賞的笑容。
小白恍然道：「啊，司機大哥已經買了。」
……顏夙昂背對著小白，望向司機的目光簡直可以殺人。
司機嚇得手一抖，袋子直直地掉在地上，湯湯水水灑了一地。
顏夙昂滿意了，「嗯。你真是太不小心了。」不過不小心的很是時候。他轉頭看小白，「沒辦法，我們只能出去吃了。」
地點是小白挑的。
依然是雄哥興隆肉鋪附近的麻辣燙。
雖然環境狹小，但是麻辣燙的名字很有特色——愛情麻辣燙。
顏夙昂故作鎮定道：「難道你想和我一起吃情侶套餐？」
「情侶套餐？」小白呆呆道，「那是什麼？」
「……這裡的菜單呢？」他手指一彈。
「哦，沒有菜單的。」小白一指擺在門口的玻璃陳列櫃，「自己去挑選的。」
顏夙昂眼睛掃過放在陳列櫃上的塑料筐子，「……」
小白挑了很多素食放進自己的筐子，然後又放了很多肉丸、蝦餃進呆站在一旁不動的顏夙昂的筐子裡。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很像是在菜市場買菜？」顏夙昂就算拍戲也沒接過買菜大叔之類的角色。
「會嗎？不會吧。」小白一邊把筐子遞給老闆，一邊掏錢道，「這裡又不能砍價。」
老闆聞言笑道：「哎呀，小白都已經上電視了，還砍價啊。這不掉價嘛。」
小白認真道：「上電視的人也愛錢的。」
老闆無語。
顏夙昂原本不大樂意的臉緩緩放鬆下來。嗯，只要和小白在一起，買菜大叔就買菜大叔吧。
早上吃麻辣燙的人不多，所以他們的兩份很快送上。
顏夙昂吃一個蝦餃，放一個進小白碗裡，又從小白碗裡挑了一根菠菜放進嘴裡。
小白仰頭道：「你喜歡吃菠菜嗎？我再去買。」
「……不用，這樣就很好。」顏夙昂微笑。
小白在自己碗裡把菠菜都扒拉出來，放在上面，方便他夾。
顏夙昂看在眼裡，樂在心裡，輕聲道：「怎麼辦呢？這樣我就欠了你兩頓了。」
「嗯？」
「我說要請你吃飯，是欠一頓。現在你請我吃飯，我不是又欠了你一頓？」
小白皺眉道：「可是你請過我吃一頓飯，我也請你吃一頓飯，從數量上不是扯平了嗎？」
……
顏夙昂顯然沒想到小白看上去呆呆的，但在賬目上算的這麼清楚。「什麼叫數量上扯平？」
「你請我吃三百多塊，我只請你吃二十幾塊，」小白用手指擦了擦嘴角，「所以從價錢上我還欠你……」
啪。
顏夙昂重重地筷子拍在桌上。
小白噎了下才繼續道：「不過我現在沒錢，要等陳編導把錢給我……」
顏夙昂冷冷地看著他，「你把我當朋友嗎？」
小白點點頭。
顏夙昂對他好他是知道的，不然像他這樣的藝人不可能沒事繞道他家門口。而且早不繞晚不繞，在他最需要幫忙的時候繞。
「那你就這麼跟我斤斤計較？」
「可是雄哥說過，親兄弟也要明算賬的。」
「我和你又不是親兄弟。」顏夙昂嘀咕了一句，突然拿起筷子吧嗒吧嗒地吃起來。
小白看著碗裡的菠菜，小心翼翼道：「你……還要菠菜嗎？」
顏夙昂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不要。我又不是大力水手天天要去拯救奧利弗，吃什麼菠菜。」
小白回到公司已近中午。
高勤和馬瑞都不在公司。
馬瑞的秘書將小白拉住。這樣孤男寡女的機會，絕對不能再錯過了。
「小白啊，你和封亞倫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明明同在一個公司，卻始終不能堵住他，這讓她最近在群裡很沒面子。
「什麼怎麼一回事？」小白納悶地眨巴著眼睛。為什麼今天一大早起來，所有人都在問著他聽不懂的問題呢？
「就是……」她猛然壓低聲音道，「封亞倫已經戒酒三年了，怎麼突然又跑去喝悶酒啊？」
亞倫哥戒酒三年？
小白緩緩張開嘴巴。
秘書滿懷期待地等著他吐露些爆炸性的新聞。
誰知道他只是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秘書的手鬱悶扭著圓珠筆，「那他昨天有沒有和你說什麼可疑的話？」
「可疑？」小白想了想，然後點頭道，「有。」
秘書眼睛一亮，「什麼？」
「昨天我和亞倫哥說再見，但是他沒有回答我。」
……這算什麼可疑啊？！
秘書扭曲著臉道：「會不會是你走得太快沒聽到？」
小白恍然道：「好像是。」
啪嗒。
圓珠筆被她掰成兩段。
小白看看圓珠筆又看看她。
秘書一撥鬢髮，從容道：「最近進的這批圓珠筆質量都不太好。」
下午高勤回來，臉上滿是疲憊。
小白問起封亞倫的事。
高勤道：「要拘留十五天。這幾天你出入小心點記者，不行的話，我再把你安排到酒店住一陣。」
小白一想到像封亞倫這樣注重儀表的人居然要在拘留所住十五天，不禁難過起來，「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亞倫哥？」
「十五天很快的，你就別湊熱鬧了。他一個人住一間，除了沒有美女護士以外，和賈志清的待遇差不多。」他頓了頓，「他們倆還真是難兄難弟，隔那麼遠都能彼此禍害。」
……
小白想不出拘留所和醫院有什麼必然聯繫。
高勤突然道：「你今天怎麼會一大早和顏夙昂在一起？」
「哦，他……」他是路過還是特地來的呢？小白這才發現他似乎忘記問這個問題了。「就那麼出現了……」
高勤眸光銳利地掃過他臉每一寸的表情，然後淡然道：「你是伊瑪特的藝人，和他最好保持距離。」
為什麼所有人都這麼說呢？
小白下意識地想反駁，但轉念想到他昨天反駁後封亞倫就出了事，終於又忍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