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吃飯時間,顏夙昂家的門鈴就準時響起。
小白連問都不問就打開門。因為會這樣準點報到的除了文森不作第二人想。
文森抱著本英譯中詞典,喜滋滋地跑進屋子。
「香,真香。」文森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一定好吃。」
小白道:「我剛剛噴了點雷達殺蟑螂。」
文森依然面不改色地點頭讚道:「所以,好吃,很,好吃。」
……
小白從廚房裡放碗筷。
文森很大爺地坐在餐桌旁等。
小白慢慢地端菜,三菜一湯。
「這是……」文森開始翻字典。
小白道:「西紅柿蛋湯。」
「……」文森發現自己光帶了本英譯中是不夠的,最起碼還要帶一本中譯英。
茶几的電話鈴聲響起。
小白起身接電話。
「文森是不是又跑來蹭吃?」顏夙昂第一句話就陰惻惻地問。
小白道:「是。」
「記得走的時候讓他留飯錢。」
「他聽不懂怎麼辦?」
「那就……」顏夙昂想了想,發現這是個棘手問題。如果搜身吧,那就要小白親自動手碰他的身體。絕對不行!如果扣押吧,那等於引狼入室。誰知道那個文森會不會對他家可愛的小白起色心?
他研究很久以後,直接道:「那就報警。」
小白道:「……那我替他付吧。」好歹是亞倫哥的朋友。
顏夙昂嘆了口氣。他家的小白就是善良啊。「那這次算了,下次別讓他進門了。」
小白考慮了下,道:「好。」畢竟這裡是顏夙昂的家,他既然不願意讓文森來,他只好不讓他來了。
在餐桌前吃得津津有味的文森渾然不知這已經是最後的晚餐。
顏夙昂突然壓低聲音道:「這幾天電視台忙不忙啊?」
「還好。」小白掰著手指回報著這幾天的行程。雖然是很枯燥乏味的內容,但顏夙昂喜歡聽。小白的聲音軟軟的,帶著點輕輕的鼻音,說話慢的時候像撒嬌。
小白說完,發現他一直沒有說話,忍不住道:「你呢?」
「我只有一個行程。」
「哦,電影宣傳嗎?」
「不是。」顏夙昂頓了頓,用暗啞的聲音道,「想你。」
小白手指輕輕地繞著電話線。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這麼簡單的兩個字,卻讓他的半張臉都恨不得貼到話筒上去。
「你呢?」顏夙昂輕聲問道。
「嗯。」小白點點頭。以前還沒有住在一起的時候,顏夙昂每次出差,自己心裡都會有種怪怪的感覺。現在住在一起了,這種感覺越發強烈起來。好像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嗯是什麼意思?」顏夙昂的聲音帶著笑意。
小白誠實道:「我很想你。」
顏夙昂圓滿了。他考慮,接下來的幾天可以對連覺修稍微好那麼一點點。前幾天他一直把他看做棒打鴛鴦的法海,除了冷眼,就是冷臉。連覺修鬱悶得很。
「你後天就可以過來一起宣傳了吧?」顏夙昂這幾天一直數著日曆過日子。
小白道:「嗯。不過明天還要錄製《會客室》。」
「我聽說嘉賓還沒定?」
「陳編導想找亞倫哥,不過亞倫哥推掉了。」
顏夙昂想了想道:「我聽說八卦小子已經出院了。你可以建議陳飛去找他們。」
由於《一山還有一山高》小白主持的收視率不錯,再加上八卦小子進醫院的頻率太高,所以高層決定讓小白一個人挑大樑,就不再叫他們回去了。
小白連問都沒問為什麼,就直接答應下來,「好。」
聽著小白溫順的聲音,顏夙昂心裡頭癢癢的,恨不得鑽進電話線,直接傳到回去摟住他。
他們尚嫌溫情脈脈得不夠,文森還要衝出來插一腳,大叫道:「小白,吃……」
……
顏夙昂咬牙切齒道:「把這隻豬給我扔出去!」居然敢叫他家可愛聰明的小白『小白痴』?他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從美國跑來中國找死。
小白為難道:「他體積太大。」
顏夙昂道:「你讓他來接電話。」
電話換手。
文森開心地用英文問候著。來中國沒多久,他發現自己快得自閉症了。
顏夙昂等他開心完,用很陰沉地語氣問道:「最近吃得很開心吧?」
他笑著點頭,「開心,開心。」
「那該把伙食費結一結了吧?」
文森微怔之後立刻點頭道:「當然。」
「很好。先開張百萬美金的支票給小白,其他多退少補。」
……
文森道:「你說的百萬和我理解的百萬是不是同一個概念啊?」
顏夙昂道:「如果你理解的後面也有六個零的話,是的。」
文森道:「……我這裡別說魚子醬,連魚子都沒有吃到過。」
顏夙昂道:「那你吃過魚嗎?」
文森遲疑了下,道:「吃了。」
「所以你把很多未來的魚子醬扼殺了。」
……
食物的價值是這麼算的?
文森鬱悶。「能算得便宜點嘛?」
「放心,多退少補。等你走的時候,我們會找硬幣給你的。」
文森沉默了很久,才道:「你們是不是不歡迎我?」
……
他居然終於發現了。
顏夙昂覺得自己用一張百萬美金的支票打開了他的任督二脈。
「不,千萬不要這麼說。」為了保持兩國友誼的正常發展,他昧著良心道,「我們只是對你這位不速之客有一點小小的意外和大大的不適應而已。」
文森無語。難道這不是不歡迎嗎?
他訥訥道:「其實,我已經訂了後天的航班回美國。」
顏夙昂嘴角忍不住上揚,「這樣會不會太趕了?呃,你訂不到明天的嗎?要不要我幫忙?」
「……」文森道,「真是感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明天還要去鄰市轉一轉。」
「是嘛?」顏夙昂嘆了口氣。顯然對於自己沒能幫助到他而感到萬分的遺憾。
電話掛下。
文森悲傷地看著正在吃飯的小白。
小白停下筷子,疑惑地看著他,「怎麼了?」
文森目光落在那隻盛湯的大湯碗上,「這個,我能帶回美國留紀念嗎?」
小白道:「我一會去找下發票。」
「為什麼?」他又不是要拿去報銷。
「這樣我才知道你要付多少錢啊。」
……
文森默默地擦拭眼角。
剛送走文森黯然離去的背影,賈志清又急吼吼地上門來。
小白道:「晚飯吃光了。」
「雖然是晚飯時間,但我一定是來吃晚飯的嗎?」賈志清眼睛朝廚房的方向張望了下,「呃,那個,真的吃光了?」
小白點頭。
賈志清鬱悶。
自從上次他從醫院偷跑之後,漸漸愛上了這項運動。
連母雖然屢屢發現,奈何他屢教不改,只好讓連覺修多看著點。
後來連覺修實在忙得不開交,終於法外施恩,讓醫生開證明恩准他出院。終於,一段悲摧的沒病找病記就此落下帷幕。
不過他雖然出了院,連母的緊迫盯人政策卻沒有絲毫鬆懈。尤其這陣子連覺修去外地做宣傳,連母的所有心思都撲在了他身上。
小白好奇道:「伯母沒有給你做晚餐嗎?」他記得前幾天他還抱怨每天晚餐被塞得太多。
賈志清道:「我用每天減一百的價錢從連覺修嘴巴裡撬出了一個秘訣。」
「什麼秘訣?」
「幫他媽聯繫牌搭子。」他得意道,「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她居然是麻將運動愛好者。唉,早知道的話,我早八百年就解脫了。」
小白道:「可是她真的對你很好。」
「現在越好,以後越危險。」賈志清不無擔憂道,「萬一要是讓她發現我是僱傭工,那後果……」
「那不讓她發現就好了。」
賈志清興致勃勃道:「你有辦法?」
「我上次已經提供過了。」
哦對,是那句『假戲真做』,害他差點失眠。
賈志清興趣缺缺道:「那我還不如給他媽狠狠地揍一頓。至少還是短痛。」
小白道:「也許長眠了呢?」
……
賈志清道:「你就不能說句好聽的嗎?」
小白補充道:「我剛才那句話用的是也許。」
「……你還是不說話的好。」
小白從善如流地閉上嘴巴。
賈志清去開冰箱找東西吃,「啊,為什麼都是生的。」
小白:「……」
「為什麼水槽裡有兩隻碗?」賈志清立刻反應道,「難道文森那傢伙又來蹭飯吃了?」小白和大神同居,自己的排名被擠到大神之後也就算了,沒想到一個從美國漂洋過海的小子也來插隊!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人呢?」
小白:「……」
賈志清無奈道:「好吧,你就算不給我語言,也給我點表情。」
小白眼睛無辜地眨著。
「我求求你還是說話吧。你的媚眼我無福消受啊。」萬一讓大神知道,那可不是用和談就可以解決的事。
「他在樓下。」
賈志清捋著袖子往外走,「很快你就會發現他不在樓下了。」
「那在哪裡?」
「去加拿大的飛機上。」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小白不太清楚,只知道文森走的時候坐的是預訂好的飛機直飛美國。
真相最後從高勤的口裡揭發出來。他是這樣說的。
「當語言無法溝通的時候,人們發現他們還能用共同的興趣來拉近彼此的關係,比如音樂,比如雕刻,比如畫。當然,這三樣對於文森和賈志清來說,都顯得太過呆板而缺乏新意。所以,他們吃著爆米花,共同欣賞動態的裸體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