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以安安靜的注視著這慘烈的一幕,母蟲和巡洋艦直線對撞,在三次元的空間內,卻完全處於平面作戰要麼是被巡邏艦中射出的激光在半路之上化為烏有,要麼是母蟲撞上巡航艦,二者同歸於盡,沒有第三個選擇。
這裡,彷彿是蟲族和銀河帝國的大戰的一個縮影,暗示了未來的日子裡,這樣的戰鬥,會不斷的重複YH0531兵站的士兵們大多處於機甲之內,亦是觀測到了這一場大戰,眾人有志一同的保持著沉默,對於帝國突如其來的襲擊讓人迷惑不解,同時,每個人都想到了,蟲族發現聖地被毀後,第一個遭殃的,就是YH0531兵站顯然,帝國的襲擊,根本沒有把他們計算在內,沒有撤退的指示,沒有接應的打算,他們,被遺棄了每個人都悄無聲息的關閉了一切機甲熱源,避免被巡邏艦的感應裝置發現。
整個兵站,似乎都成了一座死城
每一名士兵,俱都心如死灰
對於士兵來說,最悲劇的莫過於被自己所摯愛的背叛轟炸終於結束,藍彩蟻族全部死亡,而巡邏艦也只剩下了兩三架,歪歪扭扭的向著天際飛去。
黑貓啪的一聲打開通信頻道,陰沉的聲音在每一個人的耳中響起:「頭,要不要滅了他們?」
有傷在身的巡邏艦的速度,未必快的過機甲喬以安的雙唇一碰一合,冰冷的道:「不。」
她打開機甲的艙蓋,跳出了機甲,面不改色的彈出了智腦的虛擬視頻,繼續起了生物機甲的維修,只剩下最後一點了,她一定要加緊完成士兵們紛紛跳出機甲,下意識的聚集到了她的身邊。
老斑鳩一瘸一拐的站起,走到了天坑邊上,盯著下方的喬以安道:「今天晚上,蟲族會發現聖地被毀,明天,蟲族就會開始第一波攻勢」
林軒愕然:「什麼情況?怎麼回事?」
話音未落,虛擬屏幕一陣顫抖,啪的一聲斷掉了聯繫,喬以安瞇起眼:「星球屏蔽,怪不得這裡的電磁反應如此的不穩定。」
如果每一次大戰都用上一次全星球的電磁屏蔽,自然會引起整個星球的電磁紊亂。
而對於完全依賴自身飛行的蟲族來說,幾乎沒有影響。
那麼,出現星球屏蔽只有一個解釋,帝國,為了防止YH0531兵站傳遞消息出去士兵們的雙眼一片赤紅,沒有什麼,比母國的背叛更讓人痛苦的了當他們掙扎著生活在條件惡劣的齊輝星,忍受著蟲族鄰居的時候,帝國卻一手將他們推入深淵。
這樣的背叛,無法原諒
喬以安低聲咒罵,抬起頭,看向了老斑鳩:「你下來,試驗一下這架機甲。」
老斑鳩愣住了,士兵們愣住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喬以安如此專注的修理著唯一一台生物機甲,為的卻不是她自己喬以安不耐煩的催促道:「快點,你不是腿腳不好嗎?除了這個,你還能用什麼?」
生物機甲對於操縱人的要求很高,同時,對於操縱者的身體的保護也極為到位,如果捨棄生物機甲的戰鬥功能,的確是最好的安全艙。
老斑鳩使勁眨了眨兩隻老眼,一定是齊輝星的兩個太陽過於暴曬了,他才會有想流眼淚的衝動老斑鳩顫抖著手抓住了繩梯,緩緩的滑落到了地面,黑貓嘴角微微揚起,對著方田使了個眼色,兩個人高馬大的年輕人大步向前走去,到了老斑鳩身前,一人抓住他的一條腿,把他狠狠的拋坐在了肩膀上,彷彿即將登基的帝王,挺胸抬頭的從士兵們的注視中走過。
到了機甲前,兩個人又扶住老斑鳩,幫著他爬了上去,直到他進入生物機甲的機艙之中,士兵們爆發出了一陣歡呼聲,彷彿完成了某個神聖的儀式。
喬以安站在機甲的肩頭,俯視著下方的士兵們,轟然發誓:「只要我,喬以安在這裡一天,我保證,每一個士兵都會活著」
她的誓言,伴隨著老斑鳩走入生物機甲的身影,異常的讓人信服,連老斑鳩這樣又老又殘的傢伙,她都沒有捨棄,更何況是其他人?
士兵們繃緊下巴,不少人別過臉去,用袖口狠狠的擦著眼角,這群傢伙,剛剛被帝國拋棄,瞬間迷失了自己的信仰,喬以安,就像是一枚定海神針,讓每一名士兵,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勇氣整個YH0531營地都活了過來,每一個士兵都緊張而急促的忙碌著,只有一天時間,當夜晚降臨,蟲族飛來,發現千瘡百孔的聖地時,預示著大戰正式開啟士兵們分成了兩隊,一隊把食物打包,拋入一個又一個機甲,另外一隊則緊張的進行著喬以安下達的畢業試煉——她要求每一名士兵登入登出機甲的時間都盡可能的縮短,並且,在機艙內容納雙人的情況下,照常操作這是為了預防機甲出現不可挽回的破壞時,他們可以及時的轉移到隊友的機甲之中。
老斑鳩看著一隊隊忙碌的士兵如同繁忙的工蜂,一群士兵在機甲之上攀上攀下——在喬以安的嚴厲要求下,每一名士兵,都熟悉各種機甲的操作方式,可以隨時的在不同的機甲內切換。
他皺起眉頭,開口道:「喬少尉,如果沒有外援,我們拖延了再多的時間,也只是死路一條。」
他沒有說出口的隱憂,帝國在開戰後,如果發現他們還活著,會不會順手給他們補上一槍?
他頓了下,猶豫了半天,終於道:「如果,你同意把阿蟲交給我——」
喬以安驀然轉頭,一雙眼清澈見底,裡面似有無限星光閃爍,璀璨而迷人,老斑鳩愣了片刻,他第一次發現,這名年輕的少尉竟然有著這樣美麗的雙眼,以前似乎從未注意到。
在這樣的一雙眼睛面前,一切秘密都無所遁形,老斑鳩的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說出話來。
喬以安定定的看了他半晌,仰頭望向了無垠的星空,十分肯定的道:「阿蟲,果然不是唯一的人型蟲族。」
「你是受了其他王蟲的托付,到這裡觀測蟲族的變異吧?」喬以安狀似疑問的句子卻帶了十足的肯定。
老斑鳩沉默不語,一張老臉帶了幾分陰晦,在夜色中朦朧模糊。
喬以安拍了拍老斑鳩的肩膀,斬釘截鐵的道:「老頭子,你還是保留你的秘密吧,阿蟲,我絕對不可能交出去」
老斑鳩雙眼陰沉的瞇起:「那你的誓言不過是欺騙這些可憐的年輕人了?你根本沒有辦法帶他們活著出去?」
喬以安一雙眼微微瞇起,卻不若以往那樣,而是眼角上翹,帶了幾分笑意的,柔和了她整張臉的曲線:「不,怎麼會,他一定會想辦法的,他不會讓我死在這裡。」
老斑鳩揚起八字眉:「他?」
喬以安伸手指了指手腕上的智腦:「就是每天和你辯論的那傢伙」
她頓了下,笑意盎然:「你也看了我的簡歷了,知道了我的過往吧?」
老斑鳩點了點頭:「很輝煌。」
的確,能夠在銀河帝國的四大名校聯賽中,霸佔了四年的各項冠軍,單兵作戰能力,已經無人可以出其右喬以安臉上笑意更勝,口氣中充滿著難以自抑的驕傲:「可是,我卻不是我們這一屆學員的首席生,他才是,他是帝國軍官學員本期畢業學員的首席生」
首席生
老斑鳩也曾混跡銀心之中,對於銀河帝國中幾個有名的軍事學院的首席生制度自然耳熟能詳。
每一界的首席生,都是當之無愧的領導者,擁有著數不盡的人脈,本身的能力必定是遠超同僚那名年輕的男子,看上去斯文俊秀,竟然是帝國軍官學院的首席生如果真的如同喬以安所言,那事情,也未必沒有轉機。
老斑鳩凝視著遙遠的星空,萬分感慨,一個剛剛來到這裡兩個月的年輕少尉,歸攏了桀驁不馴的士兵們,又挖掘他們的潛力,培養出一批優秀的機士,而現在,在蟲族即將降臨的前夕,她又為眾人指出了一條生路,這一切,都彷彿做夢一樣,美好的不像是真的。
……
林軒死死的咬住了下唇,他的一生,除了喬以安率領地球聯軍,飛上惑星的那一刻,再沒有過如此惶恐。
他一向是鎮定的,游刃有餘的,哪怕和喬以安並肩奮鬥在機甲大賽上,第一次接觸到真實的修理工具,他也沒有半點慌亂。
可是此時此刻,他真的混亂了,那個智腦,是銀心出產的最新款式,在任何時候都不應該會沒有信號斷掉通信前,兵站傳來的隻言片語清楚的預示了一場迫在眉睫的災難——「今天晚上,蟲族會發現聖地被毀,明天,蟲族就會開始第一波攻勢」
林軒眉頭緊皺,一定有什麼,是他忽略掉的,他的手指瘋狂的彈擊著面前的虛擬屏幕,只恨沒有喬以安的手速。